織田信長不服也得憋著,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輸掉了戰爭,輸掉了獨占配偶權。
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難道還指望能在談判桌上得到?
明智光秀見織田信長雙目泛紅,眼看就要爆發,又補了一句。
“其實,源平合流還有機會,只是現在的時機不夠成熟。”
織田信長深深吐出一口氣,看向明智光秀。
“我還能相信你嗎?”
明智光秀深深鞠躬。
“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織田信長冷冷掃了一眼她后頸的脖子,說道。
“伱說說看。”
明智光秀起身肅然道。
“天下六十六國,并非只有關東與近幾,還有九州,四國,西國,奧羽。天下之大,有足夠多的土地值得斯波家與織田家去聯手征服。
這次斯波織田之爭,已然讓雙方姬武士團明白,兩虎相爭,只會是兩敗俱傷。既然如此,雙方為什么不能聯起手來?
斯波織田之間的矛盾,可以用合作對外征服來化解。一起壯大的實力,又能讓兩家關系更加緊密。
兩虎相爭,必然是兩敗俱傷,可您與津多殿是可以平安相處的。
織田殿下與其憤恨此時此刻,不如努力開拓更多的領地。
三百萬石的織田家不能獨占津多殿,那么四百萬石,四百萬石,六百萬石呢?
只要您征服天下的腳步不停歇,總有一天能夠讓所有對手敬畏您,不敢與您相爭。
您的對手本就不該是津多殿,而是那些覬覦津多殿的人。
你對津多殿咄咄逼人,斤斤計較,非但無用,更顯無能,智者不取也。
若是織田家與斯波家能夠攜手合作,一齊拿下天下六十六國。到時候,大勢會倒逼源平合流實現,那才叫水到渠成。”
織田信長目光閃動,作為一個女人,她當然不愿意與別人分享自己所愛的男人。
而作為一個武家大名,織田信長不得不承認,明智光秀的說辭打動了她。
斯波織田兩家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對狗男女都是成熟的武家大名,能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雙方的矛盾,可以用合作對外征戰來轉移。
還有半個島國的天下在兩人的掌控之外,那里有足夠的利益足以化解雙方的矛盾,爭取雙方的共同利益。
一旦共同利益多了起來,兩家的姬武士團就會支持源平合流,織田信長能以天下為聘禮,何愁津多殿不下嫁?
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只要天下平定,兩人就必然要走向合流,兩人的后裔便是當之無愧的繼承人,未來的天下之主。
明智光秀幾句話,就解開了織田信長的心結。
織田信長打仗打不過自己愛慕的男人,已經很丟人了。如果還要以敗軍之將的身份,對斯波義銀諸多不滿,那就太不娘們了,丟人。
與其在這里做小男人的意氣爭執,不如奮起直追,再開一局。
斯波義銀,織田信長打不過,暫時沒辦法爭取獨家交配權,那就去征服天下,把其他競爭者都給打服壓服,讓她們不敢上義銀的床。
斯波家與織田家共同平定天下,織田信長的實力將更進一步,成為獨一檔的超級強藩。
到那時候,斯波義銀該如何處理與織田信長的關系?再打一次斯波織田之戰,讓剛才平定的天下再又起來?
或者,滿足織田信長的要求,完成源平合流的政治聯合,攜手一生,共享天下。
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
話說到這份上,織田信長作為堂堂正正的大女人,如果還在糾結于眼前,她就不配再談什么天下大志,信長野望。
織田信長看著一臉恭謹的明智光秀,緩緩吐出一個字。
“好。”
在衣袖遮掩下,明智光秀的雙手緊緊握拳,成了!
這場斯波織田之戰,義銀在戰場上獲取的勝利,隨著織田信長這一聲好,徹底化為了優勢。
織田信長的服軟,意味著斯波義銀終于取得了斯波織田兩家關系的主動權,雙方的聯手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義銀可以穩坐釣魚臺,寵信四方大名,尋求最舒服的姿態,穩固斯波家的政治優勢。
而織田信長一邊要竭力以軍事征服天下,一邊還要默許斯波義銀與其他武家大名的政治茍合。
若是換作以前,織田信長絕對不可能接受明智光秀的這個建議。
但現在,隨著織田家在戰場上失利,被迫妥協成了織田信長無奈的選擇。
她已經從居高臨下逼迫斯波義銀暖床的強勢方,變成了卑微討好斯波義銀期待唯一交配權的舔狗。
雖然心里不愿意承認,但織田信長自己很清楚,兩強聯合中,她這個敗者本身就是被動和弱勢的。
因為這次失敗,她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再次促成源平合流,而斯波義銀的選擇比她更多,更從容。
但在織田信長不知曉的暗處,明智光秀低頭的雙眸中,已然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什么分享津多殿,什么再圖源平合流,那都是假象,都是迷惑織田信長的障眼法。
在明智光秀心里,她為斯波義銀規劃的政治框架從未動搖過,那就是鳩占鵲巢之策。
諸葛光秀給義銀的榻上對,就是以肉體施恩,用子嗣消化姬武士的家臣團,成為斯波家的新基石,彌補斯波家缺乏譜代根基的弱點。
而斯波義銀的神道之路,更是鳩占鵲巢之策的升級版。
以現世神身份行走人間的義銀,可以摒棄女尊世俗倫理對男性的限制,最大程度減少鳩占鵲巢之策的負面影響。
換而言之,義銀這個現世神和姬武士草,那是神恩浩蕩,賜予神之血脈,絕非凡夫俗子口中的蕩夫之說。
甭管大家心里信不信,在政治上必須信,駭人聽聞的多女一男蕩夫局,變成了神靈挨個翻牌子,真是又當又立的好男表子。
可是,明智光秀謀劃的鳩占鵲巢,從來就沒有織田信長的位置,原因有二。
其一,織田信長太強了。
以絕對的意志推行革新政策,以靈活的手段將織田家臣團玩弄在股掌之間,以高超的軍事才能戰勝一個又一個強大的敵人。
此時的織田信長,她已然成長為島國最強大最可怕的武家大名。
如果真的是斯波織田兩家聯手征服天下,織田信長的實力一定會進一步膨脹,到時候獲取半個天下的她,還能是現在這么好說話嗎?
明智光秀的鳩占鵲巢之策,是讓斯波家去吞噬消化別人,不是讓別人吞了斯波家!
斯波義銀可以淪為蕩夫,擁有許多個女人,但是,絕不能有一個強大到威脅斯波家主導權的女人。
與其說,明智光秀是斯波織田兩家聯手征服天下的幕后推手,不如說她是幕后黑手,因為她面上贊同支持,暗里一定會搞破壞。
其二,奪取天下必然要推翻現有的政權,這個黑鍋誰來背?
足利幕府雖然已經是一個空架子,但足利義昭畢竟是武家棟梁,幕府將軍,名義上的天下之主。
斯波義銀必須干干凈凈,成為新時代的主宰。那么就必須有人出面,負責干臟活,把足利幕府掀翻,讓足利義昭滾蛋。
這個角色,明智光秀已經安排給了織田信長。
既然織田信長注定要成為舊時代的終結者,被潑上一身污水,斯波義銀怎么可能真正和她在一起?
利用織田信長,消滅織田信長,然后將她與舊世界一起埋葬,迎接光明磊落,光輝燦爛的斯波新世界,這本就是明智光秀的陰謀。
綜上所述,不管是為了斯波家未來的穩定,還是為了政權交替的干凈,織田信長都必須死!
低頭的明智光秀心中盤算著詭計,盯著明智光秀的織田信長一樣是目光冰冷。
織田信長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任何人。
她的父母喜歡二妹織田信行,織田信長從小就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野孩子,她立志要成為天下人,最初是想證明自己比二妹強。
原生家庭缺愛的織田信長,可以功利到極點,可以無血無淚,她就像是沒有弱點的無情政治機器,心中只有得失,只有計算。
在她看來,明智光秀是一個有價值的棋子,能夠幫助她完成一些政治目標,是她在利用明智光秀,而不是明智光秀在利用她。
此時的織田信長還沒有發現,自己心中出現的,那一絲叫做斯波義銀的裂縫,可能將成為她的阿喀琉斯之踵。
當一個從小缺乏愛,不相信愛的女人,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有了那男人的孩子,織田信長還會是原來那個沒有弱點的第六天魔王嗎?
織田信長與明智光秀相互計算,但她們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是個什么樣子。
未來,其實在義銀的手中。
不知不覺,斯波義銀已經有了唯我獨尊的崇高地位。
無數姬武士仰仗他的鼻息生存,天下武家都在意他的態度變化,即便是強如織田信長,也開始轉變思想,弱化了自身的定位。
就在織田信長接見明智光秀,為之后的斯波織田兩家關系定調,替談判開路的同時,斯波義銀這邊也開啟了戰后的布局。
鹽津城,居館,內室。
義銀面前的案牘上,擺滿了各類文書,他正在一一瀏覽。
從開春出陣到余吳湖合戰,軍事的重要性壓倒一切,許多事都被耽誤堆積到了現在。
義銀打贏余吳湖合戰之后,退回鹽津城修整,順便看起了各地傳來的文書,思索收拾戰后的殘局。
丹羽長秀的到來,給義銀吃了一顆定心丸,而明智光秀的回訪,讓義銀對戰后談判充滿了信心。
他終于可以定下心來看看各地的情況,為戰后的分功,恩賞,布局,做一些新的規劃。
而在案牘前方,義銀的座下,剛才覲見入內的戶澤盛安請安之后伏地不起,一臉戚戚。
義銀看完又一封文書,抬頭望向戶澤盛安。
“起來吧,什么事情能讓你這個大功臣如此懼怕?
我最近可是聽到不少人贊賞你的忠義武勇,大家都在夸你,替你說好話,你倒是害怕了?”
“君上,請您救救臣下吧。”
戶澤盛安一臉苦澀,她是個聰明人,哪里不知道近幾武家那些齷蹉的心思。
真田信繁立功太大,突破賤岳,強攻大巖山,堪稱力挽逛瀾,真田眾死傷過半,誰都說不出一句不好來。
可偏偏真田眾肆意妄為,屠戮戰俘,義銀的懲罰又是高舉低放,一具仁鎧,一個津多殿上第一神將的名頭,引來無數人的嫉恨。
既然無法打壓真田信繁的功勞,那大家就默契得再捧一個人上去分薄真田信繁的榮耀,反正不能讓真田眾太得意。
近幾這些鬼頭鬼腦的武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她們自己不出頭,把戶澤盛安這個關東人抬出來墊刀頭,贊揚為關東雙杰。
天地良心,戶澤盛安從來沒有和真田信繁相爭的想法,她就是來近幾投機一把,賺一點政治本錢。
戶澤家這次一共就來了一個家督九個兵,就算全死光了,聽起來為國捐軀,全軍覆滅,甚是感人,其實也就十人之數。
真田眾可不一樣,她們結結實實在賤岳大巖山死了五千多人,是用鮮血和軍功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實力。
近幾武家把戶澤盛安抬高到與真田信繁并肩,是打壓真田信繁的輝煌戰果,也是在捧殺戶澤盛安。
戶澤盛安是來近幾刷臉,抬高戶澤家的政治名望,不是來這里和真田信繁結仇的。
真田信繁是關東侍所的有力統戰眾,擔當過一任常務理事會的非常任理事,掌控西上野之地十萬石,手握天下第一兵。
這次真田眾軍功卓越,回去之后,真田信繁在關東侍所的地位會更高。
戶澤盛安腦子壞了,才會被近幾武家的吹捧沖昏頭腦,和這等炙手可熱的關東侍所新貴結怨。
戶澤家雖然也有四萬四千石領地,但那都是奧羽北部的凍土,土地貧瘠,人口稀少,戶澤盛安就是個苦寒邊地的鄉下大名。
像她這樣掙扎著復興家業的聰明人,怎么可能被近幾武家隨便利用?
這不,眼看外面的妖風越刮越烈,戶澤盛安馬上跪到義銀座前,當起瑟瑟發抖的可憐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