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越發聽不懂了,細川藤孝不但要給三好義繼求情,還要把屬于細川三淵兩家的領地分給三好義繼,這是什么道理?
明智光秀笑道。
“細川三淵兩家內斗,即便細川藤孝能占上風,但她也是投鼠忌器,難以把三淵藤英這隱患拔除。
畢竟三淵藤英背靠織田殿下,又有北河內守護代的役職,真的是非常麻煩。想要讓三淵家臣團對三淵藤英徹底失望,必須下點猛藥。”
義銀有些明白過來了。
“所以,她要把三好義繼留在北河內,寧可損害細川三淵兩家的利益,也要把這個黑鍋扣在三淵藤英頭上?”
義銀嘴上說著三淵藤英,其實心里明白,細川藤孝是連三淵晴員這個親媽也坑了。
三淵藤英是北河內守護代,三淵晴員是兩家這次戰事的實際指揮者,無法驅逐三好義繼,保衛兩家的利益,她們都逃不脫責任。
三淵母女前有戰敗,中有畏戰,最后再加上失土的致命一擊,這威望不跌到坑里才有鬼。
細川元常年事已高,三淵母女威望喪盡,這細川三淵兩家的主事人,必然要輪到細川藤孝這個與斯波家改善了關系的繼承人來做。
明智光秀微笑點頭,開始為細川藤孝的策略作冠冕堂皇的背書,給細川藤孝一個坑自己老媽老姐的正當理由。
她說道。
“三好家的根基在四國島,在阿波國贊岐國。我們的手暫時伸不到那里,如果三好義繼認罪伏法,君上是殺是放?
如果要殺三好義繼。
三好長慶畢竟是一代梟雌,三好家中不少人至今還念著她的恩情。這次三好義繼來近幾,也的確是響應足利將軍的御內書。
君上沒必要去替足利將軍當這個惡人,殺了三好長慶指定的繼承人,與阿波贊岐兩國武家結死仇。
可要是放走三好義繼,也不妥當。
三好康長與安宅信康是被高田陽乃寢反,為了斯波家而舉義。
三好義繼回去之后如果向她們兩人報復,斯波家要不要出來秉持正義,庇護這兩人?
斯波家的勢力尚未延伸到四國,這事管與不管都是一樁麻煩。
所以,細川藤孝寫信來建議,就讓三好義繼留在若江城,給她幾萬石領地,讓她降伏于您,成為幕府地方實力派的一員。
這樣做的好處不少。
三好康長,篠原長房,安宅信康因為這次戰事的齟齬,相互之間的關系已經徹底破裂。
三好義繼亦是一員悍將,如果您能夠折服她,我們可以借助她三好家督的身份,遙控四國的三好勢力,對那三人分而治之。
即便不能利用三好家擴張斯波家對四國島的勢力范圍,也可以確保三好家不再侵襲西近幾。
我相信,西近幾武家也會愿意給三好義繼一條活路,讓西近幾不再面對三好家的后續威脅。”
義銀想了想,說道。
“細川藤孝的想法不錯,但有一個問題。
幕府那邊是把三好義繼的上陸行為,定性為撕毀協議的入侵,這才請我出面聯合各家,組成反三好聯盟。
如果我擅自對三好義繼網開一面,怎么向幕府解釋呢?如果不能有個合理的解釋,會影響到幕府各家對我的感官。”
明智光秀笑道。
“君上,這事很簡單。
三好義繼手中還攥著將軍的那份御內書,她在戰前戰后也一直在喊冤,此次上陸是受將軍的委托,只是無人理會她而已。
如今她是走投無路,您只要把她的這份御內書拿過來,確認她的確是無辜的,自然可以堵住幕府那邊的嘴。
至于這份御內書是真是假,只要看上面的畫押與印信就知道了,這東西騙不了人。
您只是秉持正義,做了一次公道的裁員罷了,還三好義繼一個清白,誰又敢說您有錯呢?”
義銀雙目瞪大看著明智光秀,他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明智光秀之前在京都,聯合幕府各家一起對足利義昭施壓,逼著足利義昭否認了御內書的存在,對三好義繼是釜底抽薪。
而現在,明智光秀又要義銀把這份三好義繼手中的御內書送去幕府,那不是抽足利義昭的臉嗎?而且是抽兩次。
一次否認,一次不得不承認,足利義昭的名聲從此以后是逆風臭十里,以后再沒人肯幫她辦事了。
義銀愣了半晌,說道。
“要不要做的這么絕?將軍畢竟是將軍。”
明智光秀在義銀面前,也不用再裝什么足利義昭的忠心好臣子,織田信長的革新追隨者,她冷笑著說道。
“君上,足利織田之爭,我斯波家是韜光養晦,坐觀其變,希望她們能夠相互削弱。
我在兩者之間搞平衡的原則,是在政治上幫織田殿下,在軍事上幫足利將軍。”
義銀苦笑搖頭。
明智光秀在自己面前,還真是直言不諱,一點不遮掩,這家伙可太壞了。
足利織田兩家斗得越久越狠,對斯波家越有利。
足利義昭是幕府將軍,在政治上處于上風,才能以御內書形式,號召各家大名組成信長包圍網,鬧得織田信長灰頭土臉。
所以,明智光秀要打擊削弱她的威望,在政治上挫傷她的名聲,不讓織田信長太過難受。
而織田信長是二百萬石大大名,軍事實力天下第一,南征北戰無往不利。
所以,明智光秀一直在暗搓搓加大她與幕府的矛盾,制造她與其他武家大名的摩擦,讓她首尾難顧,不能集中精力控制幕府政治。
義銀看了眼明智光秀,說起來是兩邊都削弱,但事實上是足利義昭更加吃虧。
三好義繼手上的御內書送去京都,的確能堵住幕府武家對三好義繼的口誅筆伐,但足利將軍家最后的那點威望也就完犢子了。
足利義昭這個名聲掃地的將軍,還有什么本錢和織田信長斗?
即便是勉強被武家大名利用足利將軍的名義,繼續組成信長包圍網與織田信長為難,但那也沒有足利義昭什么事了。
之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以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武家大名對足利將軍的尊敬看來要徹底消散了。
義銀不禁感嘆,足利將軍的威望隕落,足利幕府沒有了號召天下武家的大義,又能在這個亂世支撐多久呢?
這還不算完,明智光秀鞠躬再次為細川藤孝請功道。
“君上,細川藤孝此戰功勞不小,又愿意犧牲細川三淵兩家的利益,給予三好義繼若江城周邊。
斯波家應該給予真正的盟友豐厚的回報,不能讓外人說了閑話。”
義銀心里好笑。
細川藤孝的確是個狠人,她為了在細川三淵兩家的內斗中徹底扳倒政敵,竟然不惜犧牲北河內的自家領地。
如果三好義繼能夠平安留在若江城,細川三淵兩家等于是失去了幾萬石土地,必須有人為此負責!
只要三好義繼還在北河內之地待著,三淵藤英這個北河內守護代就是難辭其咎,永遠得不到細川三淵兩家家臣團的原諒。
兩家家臣團一定會倒向細川藤孝一邊,即便三淵藤英背后站著實力強橫的織田信長,也無力回天。
畢竟,細川藤孝背后也不是沒有人,斯波義銀就是幕府地方實力派的定海神針。有他在,地方實力派還是有底氣對織田信長說不的。
其實把三好義繼這頭猛虎留在河內國,對畠山細川三淵三家都是煎熬,但義銀卻很喜歡這主意。
這次畠山高政與三淵晴員的表現讓他太失望了,三淵藤英更是織田信長的人,他發現自己對幕府地方實力派的控制還是太弱。
義銀愿意用三好義繼這條鯰魚去攪和這三家,讓她們清醒一點,搞清楚到底誰在保護她們的利益,到底誰才是地方實力派的領袖。
既然接受了細川藤孝的提議,那她自然是有功的,義銀愿意給予回報。這也是做給外人看,真正愿意跟著斯波家走的人,有肉吃。
義銀說道。
“好了,你已經提醒我好幾次,細川藤孝有功當賞了。
我承認她有功,那么你希望給她爭取什么回報呢?”
明智光秀笑道。
“堺港。”
義銀重復道。
“堺港?”
明智光秀點點頭。
“不錯。
君上,三好義繼有了御內書保命,但她占據若江城的理由還是不夠充分。
足利將軍讓她上陸是對付織田殿下,但她卻貪婪西近幾的土地,擅自入侵和泉河內兩國。
如果您力主把她留在北河內,就必須給予細川三淵兩家足夠的補償。
當然,這個補償肯定由三好義繼出,令細川藤孝受益,而不是讓其他蛇鼠兩端的人來獲利。
三好家與織田家之戰,可說是完成御內書的要求,所以三好家驅逐織田家,占據堺港是有道理的。
三好康長與安宅信康兩人反叛三好義繼,她們必然要回去四國保護自己的根基,堺港駐軍地位要再斟酌。
堺港關所利益豐厚,繼續握在三好家手中的確不妥。堺港是北陸道商路的起點,堺港關所其實最好是握在您的手中。
但如果是握在您的手中,近幾斯波領與堺港的距離不近,一旦那邊出現變故,近幾斯波領也是鞭長莫及。
而和泉國就在堺港南邊,如果三好義繼占據若江城的理由,是以堺港與和泉細川家做交易置換的領地,那這件事就很合理了。
把若江城及周邊五城給三好義繼,然后讓三好義繼命令三好康長離開堺港,讓細川藤孝接手防務。
這個領地交換協議,誰都說不出個錯來。而堺港的利益遠遠大于河內國五城,也可以算是我們給予細川藤孝的回報。
這樣一來,三好義繼占據若江城領地的理由也足夠充分。細川三淵兩家家臣團即便有所不滿,看在堺港的利益,也能捏著鼻子忍了。”
義銀嘆道。
“最重要的是,把堺港給了細川藤孝,她就有足夠的好處收買人心,增強她在細川三淵兩家的權利地位,對吧?
用三好義繼去壓制三好康長,安宅信康,篠原長房。用細川藤孝去壓制細川元常,三淵晴員,三淵藤英。
光秀,你太懂人心了,真是讓人感到害怕呀。”
明智光秀深深鞠躬。
“我只忠于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斯波家的未來!”
義銀看著她,嘆了一聲。
“就這么辦吧,這主意既然是你和細川藤孝出的,那就由你們來完成交涉。你代表我去一次北河內,把這件事辦妥。
記住,不要去撩撥前田利益,她這次死了不少戰友姐妹,心情很不好。你若是把她惹毛了挨揍,我可不會替你做主。
還有,高田陽乃在堺港經營的很好,細川藤孝入主堺港關所,可以學著三好織田那樣蕭規曹隨,你不要在背后教唆她去搞高田陽乃。
聽明白了沒有!”
義銀最后的口氣變得嚴厲起來,明智光秀捂嘴淺笑道。
“君上真把我當做禍害了,以為我走到哪里都要忍不住害人似的。”
義銀冷冷說道。
“難道不是嗎?”
明智光秀無奈一笑,伏地叩首說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上說我是禍害,那我就是個禍害。”
義銀看她一副柔柔弱弱受欺負的模樣,靈活的小舌還在唇角一掠而過,頓時一股火氣穿腹之下。
明智光秀鞠躬說道。
“君上若是無事,我這就回去準備,盡快前往北河內之地。”
義銀阻止道。
“等一下。”
明智光秀眉兒彎彎,一臉不解看著義銀,等待君上示下。
義銀撩開衣服的前擺,對明智光秀說道。
“每次和你說完話,我就要攢一肚子火氣。”
明智光秀一愣,沒想到自己說話陰陽怪氣,還能有這種福利?照這么說來,以后可得使勁的陰陽怪氣,要不然,哪有機會一親芳澤。
義銀對明智光秀勾勾手,
明智光秀心中雀躍,面上卻是裝作羞羞答答,慢慢湊近。
她這副做派真是撩得義銀頭皮發麻,這腹黑狐貍可太懂自己了。
義銀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在她耳邊說道。
“我現在的火氣很大呀!”
然后,就用力把她的頭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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