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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被斷的退路

  下間賴廉見顯如上人一臉釋然,有些不忿。

  “我宗如此退讓,要是那位御臺所彈壓不住武家們的貪婪呢?”

  顯如上人法相莊嚴,悲天憫人道。

  “金剛也有怒目之時,既然退讓不得,那就不用再退了。

  本愿寺上下當共赴法難,南無阿彌陀佛。”

  一向宗,凈土正宗是也,凈土宗中的極端分支。自親鸞圣人創立以來,近三百年,久經蹉跎磨礪。

  光是本山,就搬遷過數次。大谷本愿寺,仁科本愿寺皆被敵對的宗派,武家焚毀。

  錢財可以再積蓄,南蠻教就算拿到傳教權也不是無敵的。宗派的底線和道統的尊嚴,不容褻瀆。

  斯波義銀如果端不平北陸道這碗水,把顯如上人給逼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近幾各方對北陸道的反應,決策,尚未傳回越中國。

  斯波義銀的騎軍已經在一向宗大軍的逼迫下,南下飛驒高地,躲避圍剿。

  這十日里,斯波義銀率領騎軍燒殺劫掠寺院十余座,糧食軍需能帶走就帶走,不能帶走就地焚毀。

  為了未來談判考慮,義銀毀糧不毀寺,尼姑被驅逐出寺,到周圍村落暫避。也因為他做事不做絕,當地寺院的抵抗輕微了許多。

  進入瑞泉寺領三天后,各方一向宗紛紛來援。

  斯波義銀以東南切入,向南,向西,向北走了一個圓弧,最后被北方回歸的瑞泉寺領軍勢,東西來援的加賀軍勢夾擊,向南逃竄。

  放過了南面的瑞泉寺,義銀向東進山,一邊躲避敵軍,一邊尋找飛驒國江馬輝盛的軍勢。

  越中與飛驒兩國之間,被飛驒山脈阻隔。從飛驒國到越中國,最佳通道就是沿著莊川與宮川這兩條河流的谷岸北上。

  礪波郡南部的飛驒高地,就是莊川上游。飛驒地區的白川鄉與越中地區的五屹山,是兩國分界。

  莊川上游貫穿兩國,由南至北沿河是荻町城,相倉城和菅沼城。

  到了菅沼城一線,其實已經離山下平原的瑞泉寺不遠。只是山勢高聳,不便直下。

  斯波義銀后路被斷,不得不沿著瑞泉寺東面的山勢,走莊川入山,尋找江馬輝盛支援。

  他舔了舔嘴唇,走了半天,嗓子冒煙,嘴唇干澀。望前后隊列,姬武士皆是神情萎靡。

  “蒲生氏鄉。”

  “嗨!”

  蒲生氏鄉牽著馬走到義銀身邊,恭敬問道。

  “御臺所,有何吩咐。”

  “命令前面停止行進,原地休息。派物見番偵查附近,讓河田長親她們過來說話。”

  “嗨!”

  蒲生氏鄉急匆匆去辦事,義銀身邊的井伊直政已經取過他手中的韁繩,把馬拉去一邊。

  山中不好奔馳,戰馬也累了許多天,戰損倒斃不少。出發前一人兩馬,如今勉強是一人一馬,還少幾匹。

  義銀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雙腿止不住的顫抖,這十天可是把他累壞了。

  井伊直政取來山間清泉,雙手奉上。義銀拿過來咕嚕咕嚕喝完,也不考慮煮熟再喝。

  生火煮水無異于暴露自己的方位,不適合逃命。生水冷食雖然塞牙熬胃,但也是沒辦法。

  井伊直政愣愣看著義銀,他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說道。

  “渴得厲害,真是難看呀。”

  井伊直政低頭搖了搖。

  “都是我等姬武士無能,連累御臺所一起受罪。”

  義銀笑了笑,剛想安慰這小丫頭幾句。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與鎧甲撞擊聲傳來,義銀抬頭看去,遠處走來幾名姬武士。

  一群姬武士走到跟前,一起鞠躬說道。

  “御臺所安好。”

  “嗯,大家辛苦了,坐吧。”

  幾位姬武士連聲不敢,在義銀面前坐成半圈,再次鞠躬行禮。

  義銀點點頭,說道。

  “這里的山勢我們不熟悉,不能再深入了,再深就怕迷路。

  要么找到江馬輝盛,要么找當地的獵戶山民做向導,不然不可再前進了。”

  “嗨!”

  為首的河田長親鞠躬答應,她抬頭看向這位一臉塵土狼狽,神情疲憊的御臺所,心中敬佩萬分。

  她剛要反攻日宮城,這位御臺所已經帶著騎軍趕來助戰。守城的一向宗沒想到敗兵會去而復返,被突襲打得一擊而潰。

  之后,斯波義銀提出侵襲瑞泉寺領地的計劃,河田長親當然不敢讓他獨自冒險。要是御臺所出事,日宮城這些姬武士誰都別想活了。

  既然勸不動,那干脆陪義銀走一遭。

  山本寺定長防守失而復得的日宮城,河田長親將自己的備隊丟給了她,抽調幾乎所有姬武士與戰馬陪斯波義銀出戰。

  斯波義銀要去以攻代守,山本寺定長也不敢再丟了城池,回頭被上杉輝虎殺全家。

  反正二女兒已經跑回去富山城報信,她也存了必死之心。自己死守日宮城,長女山本寺孝長帶山本寺家的姬武士,隨御臺所出擊。

  于是,斯波義銀帶隊跨過莊川,十日奔襲轉戰,七戰七捷。

  河田長親所部,山本寺所部,連通斯波義銀的同心眾,共一百二十四騎,如今還剩下八十九騎。

  義銀掃視眼前幾人,河田長親,吉江資堅,鯵坂長實,山本寺孝長,微微欠身。

  “連累你們,隨我陷入死地。”

  四人嚇了一跳,趕緊避禮還禮,為首的河田長親說道。

  “御臺所,何出此言?

  我等有幸隨您轉戰數百里,十日內攻無不克,七戰七捷,這是身為姬武士的榮耀。

  況且,此地絕非死地。

  早在五福山,我便派人聯絡江馬輝盛大人。日宮城時得到回報,她已經在荻町城一帶,即刻沿河北上。

  如今又過了十日,應該距離這里不遠了。我思索,她的軍勢也該到了前面的菅沼城。”

  河田長親指著山勢向前,山峰層層繞繞,看不清前路。

  義銀勉強笑著點頭。

  “希望如此。”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想進山躲避,找江馬輝盛接應。

  照著他原來的打算,騎軍打砸搶燒幾日,就該沿著莊川往回走,回高岡城或者日宮城。

  可他算得精,別人也不傻。

  東進的杉浦玄任帶加賀一揆眾迅速轉向回頭,擋住莊川退路。

  七里賴周率領尼兵團已經過了俱利伽羅峠,進入越中礪波郡,堵住西面。

  瑞泉寺領的軍勢由下間賴照指揮,堵住北面往高岡城的歸路。

  斯波義銀沒有辦法,只能南下躲避大軍清剿,尋找上杉輝虎邀請來,在飛驒邊界策應的江馬輝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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