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這一笑,媚態萬千,如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看得長連龍愣在當場,眼睛直勾勾不會動了。
身邊侍奉的虎松見她兩眼發光,喉間吞咽,頓時小臉一皺,奶聲奶氣斥道。
“大膽!”
長連龍被她呵斥驚醒,趕緊伏地叩首。
“臣下失儀!”
話是如此說,心肝兒卻是碰碰跳得慌,天底下竟有如此美人,勾人心魂,一笑傾城也不過如此。
義銀伸手制止還要申飭她的虎松,搖頭道。
“沒事,此人有點意思。”
義銀也知道自己這毛病,怪不得長連龍。
魅力值十五,誰能擋得住?他笑起來,石女都要被炸通了谷道。河流穿峽谷,飛瀑掛洞前。
真要計較,義銀以后只好不笑不走路。一笑一顰勾人魂,全是釣魚執法,活得累不累嘛。無奈之下,只能允許別人失神,失禮。
義銀笑道。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說別人心思重,趕路急。你自己呢?風塵仆仆做給我看,就是真誠以待?”
長連龍呼吸幾下,穩住心神,這才鞠躬回話。
“御臺所明鑒,我長家一向安分守己。這次能登大亂,我家也是促手不及。有好日子過,誰愿意亂。
御臺所出面為能登太平,我家當然真心支持。我來時母親說了,我家以幕府唯命是從,以御臺所馬首是瞻。”
義銀點點頭,長家如此選擇,并不令人意外。
長家占據的穴水城,在七尾灣北部。雖然位置不如七尾港好,但也承接一部分七尾港貨物的分銷。
去年北陸道商路大開,她家承接堺港貨物,從穴水城上岸轉銷鳳至郡,乃至整個能登北方。
比實力,長家不是溫井家對手,在七人眾合議中也是中規中矩。所以她家野心不大,就是安心賺錢坐大家業。
誰想到禍從天降,畠山義綱與溫井總貞掀翻臺面,能登畠山家這飯桌不給吃飯了。
加賀一向宗入侵,七尾城首當其沖,其次就是整個七尾灣沿海。
在長家看來,溫井家腦子有病,勾連一向一揆鬧得能登大亂。她家只好與游佐續光聯手,對抗入侵的一向宗。
但加賀一向宗實力雄厚,長久來看,散成一地的能登武家無法形成合力,不會是其對手。長家也是心急火燎,要找出路。
斯波義銀的插手,對她家而言是天降甘露。畠山義綱回歸,長家支持。七尾港重開,北陸道商路繼續,更是強烈支持。
她家是在北陸道商路中吃到肉的既得利益者,當然要站斯波義銀這邊。這一句馬首是瞻,確實是長連龍的心里話。
義銀笑了笑說道。
“長家有心了。”
能登各方太配合,義銀反而用不上長家的殷勤。溫井景隆和三宅長盛連老母都賣了,游佐續光實力不足,飯川光誠忠心可嘉。
各家都已經談妥,長續連派女兒來向斯波義銀表忠心,其實就是拼上能登政治拼圖上的最后一塊。
既然大家都鬧累了,鬧煩了,私下也全溝通好了,那明天就走一個過場。
義銀發個話,大家鼓個掌,熱熱鬧鬧把畠山義綱迎回去,這事就算完了。哪還需要長家獻什么殷勤?真用不上了。
至于加賀一向宗,一向一揆沒有了內應,不可能是同仇敵愾的能登武家對手。
加賀國石高確實多出能登三分之一,但只要能登各家團結,尼兵一揆眾,是打不過武家的。
義銀對長連龍笑道。
“我有些乏了,明天評議時候再說吧。”
長連龍心中失望。
她來時,母親曾說過,希望她與御臺所搞好關系,穴水城日后也能通過七尾港多弄點貨物。
但御臺所顯然用不上她,長家沒什么利用價值,自然換不來好處。長連龍雖然不愿,但也知道事不可為,干脆伏地告退。
義銀看著她離開,心情相當不錯,能登之事成了!
他把身邊虎松的小腦袋拉過來,開心得將她的頭發搓亂。接著抱著她的小臉,在臉頰上狠狠親了一下,哈哈大笑。
“大功告成!”
虎松掙扎開,逃到一邊。狠搓自己被義銀親過的臉蛋,面上紅得快滴出血來。雙目中透出一陣委屈,可又似乎有些迷茫與依戀。
義銀不好意思得摸摸頭,他剛才太興奮了,似乎得意忘形嚇到了孩子。擺擺手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干脆自顧自想事情,不去看虎松。
新川郡的椎名家被拔除,神保家可以專心抵御西面的越中一向宗。能登各家愿意迎回畠山義綱,七尾港再次開通只是時間問題。
越后大軍這次出陣越中的戰略目標,幾乎全部完成。現在就等石山本愿寺對新川郡寺院被毀的反應,希望能達成合適的利益交換。
如果順利,越后大軍入夏就能抽身而去,轉向關東平原的攻略事宜。
義銀怎么能不興奮呢?這次越中出陣真是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翌日,斯波義銀正式召開評議,為能登國守護畠山義綱被驅逐一事,仲裁是非。
與會的除了斯波義銀,畠山義綱,還有受召前來的飯川光誠,溫井景隆,游佐能光,長連龍。
會上,斯波義銀代表幕府譴責溫井家擅動刀兵,驅逐守護,導致國內不寧,一向一揆借機攻略能登的罪過。
他絕口不提溫井家勾結一向宗的行為,其他人也似乎忘記了這件事。
畠山義綱出面求情,為誘殺溫井總貞一事,罪己悔悟。溫井景隆淚眼婆娑,君臣相對痛哭流涕,皆稱有罪。
兩人誠摯的君臣情誼,感動了在座的能登武家,也感動了斯波義銀。
他嘆了口氣,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若是能登畠山家內部不亂,何至于惹來加賀一向宗窺探。如今能登大亂,百姓慘遭兵災,何其無辜。
此乃人禍也!”
畠山義綱抹著眼淚,哽咽道。
“千錯萬錯,都是臣下的錯。
我玷污祖輩榮光,辜負幕府重托,無顏再擔這能登守護之職。”
溫井景隆大驚失色,鞠躬道。
“不可!能登不可一日無殿下啊!
能登亂局,非殿下不可定太平。我等武家盼殿下如久旱求甘露,稚女望慈父。
殿下!能登缺不得您主持大局,您不能棄我等于不顧啊!”
說到此時,她不禁伏地痛哭。周遭幾人,左右對了一眼,都跟著叩請畠山義綱回歸能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