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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深入

  木下秀吉咬牙道。

  “為織田家在此地修一城池。”

  蜂須賀小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附近一眼。

  發現自己沒搞錯,這里確實是美濃地界,一色義龍的地盤。

  她懶洋洋得伸了伸腰,指著不明所以的木下秀吉,對左右野武士說道。

  “把她綁上石頭,丟河里喂魚去,特么竟敢消遣老娘,死去吧。”

  幾個野武士嗨了一聲,上前按住木下秀吉捆人。

  木下秀吉出身仆役,哪是這些粗壯的野武士對手,驚恐之下,大叫道。

  “我說的都是真話!蜂須賀小六!我是真心來與你談事的!你要相信我!”

  蜂須賀小六自顧自喝著水,擺擺手示意手下捆好了人和石頭,快點滾。

  木下秀吉連連大喊,卻沒人理她。

  一群野武士樂呵呵看她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還在不斷大喊大叫,甚是有趣。

  終于要被抬走的那刻,木下秀吉沖著蜂須賀小六大喊。

  “蜂須賀正勝!你被家族派來這河上討生活!風吹雨淋,忍饑挨餓,你甘心嗎!

  你就不想風風光光做出一番大事業,讓那些把你當棋子丟來丟去的族人開開眼!

  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木下秀吉還沒有出人頭地!

  我不想永遠當個錙銖必較的小奉公人!我要出人頭地!我要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腳下!

  我還不能死!不能死啊啊啊!”

  蜂須賀小六面沉如水,喝道。

  “等下,把她先放下。”

  她走到被捆住手腳,臉上哭得一塌糊涂睜不開眼的木下秀吉面前,冷笑道。

  “你搞清楚,這里已經是美濃地界,一色家的地盤,你要在這里為織田家筑城,腦子沒壞吧!”

  木下秀吉死里逃生,大口喘息了幾下,反問。

  “如果不是如此大功,怎么能有豐厚的恩賞讓你我兩人出頭!”

  蜂須賀小六一愣,有道理。

  “誰讓你來找我的?”

  “斯波領的前田利家大人!”

  蜂須賀小六瞇了瞇眼,荒子城前田家是海東郡豪族。

  前田利家在尾張武家中很出名,如今已是斯波家代官,位高權重。

  蜂須賀家也是海東郡武家,雙方的確有些交往,如果此女是前田利家推薦而來,這件事就有得做。

  她本名蜂須賀正勝,小六這個渾名是混跡野武士集團所用。

  雖然是蜂須賀家嫡女,卻被丟在木曾川上當危險的野武士首領,其中心酸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有前田利家引薦,為織田家辦筑城大事,一旦成功,恩賞足以返回蜂須賀鄉作威作福。

  她目光閃爍,問道。

  “你想怎么做?”

  “你負責迷惑美濃守軍視野,我來挖溝渠,搭防馬欄,修土壘。

  城里的座敷和長屋可以先不管,只弄對外防御。

  另外,你要順著木曾川運輸木材石料,物資會由丹羽長秀大人提供,織田家派遣農兵協助筑城。

  最重要的是,你必須保證十天之內不能有人阻撓筑城,確保我完成任務!”

  蜂須賀小六大怒。

  “放p!怎么可能!

  一群人忙里忙外的筑城,美濃方面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來破壞,來驅趕,怎么會無動于衷。

  十天?不到五天就會暴露。”

  木下秀吉反駁。

  “這里山丘樹木眾多,可以在樹林里筑城,完成后再砍伐掉周圍阻礙的樹木。

  即便最后被發現,對方動員發兵也要時間,你們野武士最擅長山野騷擾,擋住幾天就成功了。”

  蜂須賀小六怒極反笑。

  “幾天?半天就得死我多少姐妹。你以為打仗是過家家嗎?小娃子,要死人的!”

  木下秀吉冷冷回答。

  “這亂世里怎么都得死人,你們這個冬天熬得苦不苦,死了多少人?

  就算蜂須賀家管你的死活,她們會管你這些姐妹的死活嗎?

  與其窩囊餓死凍死,你都不愿意為了這些姐妹,為了你的前途搏一搏嗎?

  你還是不是女人,不會是個下面帶把的爺們吧,哭哭啼啼就能活。”

  蜂須賀小六氣得抬手想要抽她耳光,見她倔強抬頭,雙目皆是灼熱的野火,一時打不下去。

  半晌,緩緩將手放在她肩膀上,說道。

  “仔細把計劃說清楚,老娘和你一起補補漏洞,盤算好了賭一把大的!”

  “好!”

  尾張國,犬山城居館外,柴田勝家笑靨如花。

  多年從軍生涯沒給她留下歲月磋磨的痕跡,反倒是身姿矯健,氣質英武,正是御姐動人的年月。

  她拉著剛到的前田利家,輕笑卷起兩個小酒窩,說道。

  “利家姬,可把你盼來了。

  殿下說你要代表斯波家來與我組軍出戰,我都不敢相信,不想竟是真事。

  你我姐妹分什么彼此,組什么聯軍。

  當初要不是你據理力爭,我在稻生戰后就被殿下斬首示眾,哪還有今天的風光。”

  前田利家微微一笑,謙遜道。

  “柴田大人說笑了。

  當初是織田殿下看重您的才華,這是您自己的本事,我那幾句話說不說其實都一樣。

  這次來,也是織田殿下給予機會,讓我能隨您立些功勞,再得恩賞。

  什么聯軍都是玩笑話,斯波家在尾張不過萬石領地,軍勢不過一備,哪有我胡亂插嘴的余地。

  此戰必以您馬首是瞻,軍令如山,我麾下皆不敢懈怠。”

  柴田勝家聽得笑容更盛,熱情拉著她就往里面議事廳走。

  無怪人人都喜歡與前田利家結交,看這說話的水平,就是讓人心情愉快。

  柴田勝家真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那是托詞。

  兩人心里都明白織田信長是個怎么樣的性子,該死的人救不了,該活的人死不了。

  柴田勝家只是疑惑織田信長派遣前田利家前來,以織田斯波兩家組成聯軍,摸不準主君的心思,這才出言試探。

  而前田利家除了恭維她,也點明了自己只求立功,無心與她爭奪主導權,打消她的顧慮。

  要知道,雖然織田家出兵多,斯波家軍勢少,但在政治上,雙方的地位是相反的。

  織田家出身斯波家臣,雖然斯波宗家覆滅,如今的斯波家不過是分家家格,可斯波義銀這個家督,卻是宗家嫡子無疑。

  政治上,織田信長以尾張守護代的名分統治尾張國,在面對守護家嫡子斯波義銀時,缺乏底氣。

  這個道理在聯軍組建上也是一樣,所以前田利家的主動退讓,才博取了柴田勝家的好感。

  織田信長將她分來攻略東美濃,是想遠遠支開她,盡量不讓尾張斯波領與近幾斯波領發生聯系。

  這是為君之道,防范于未然。

  對于織田信長的小心思,前田利家不以為然,甚至感到好笑。

  在織田信長警惕尾張斯波領,這一出于政治需要,不得已認了的奇葩存在時,前田利家也在默默關注織田家內部的變化。

  她是尾張豪族出生,性子又好,與尾張各家關系都不錯,還是織田信長的親信,野孩子團出身,有著一份香火之情。

  雖然她此時已是斯波家臣,但各家與她的態度還是比較親近,讓她對織田家的內幕了解很深。

  在她離開之前,織田信長已經開始擴充自己的母衣眾,分為赤母衣眾,黑母衣眾。

  這支精銳由信長最信賴的奶姐妹,池田恒興統領。

  信長直領的備隊,交給了在稻生之戰為她拼命的森可成與河尻秀隆。

  而丹羽長秀,為其負責直領庶務。

  這些人皆是織田信長直臣親信,隨著她地位逐步穩固,柴田勝家為首的尾張各家不再對她構成威脅。

  特別是柴田勝家本人,雖然還統領著家中老備隊。

  但隨著織田家擴張到整個尾張國,看似地位和知行上升,但軍勢比重反而是下降。

  這讓她心中警覺,積極迎合主君的美濃攻略,向織田信長靠攏,意圖保證自己的重要性,以免鳥盡弓藏的下場。

  當初她可是跟隨織田信行造反,差點弄死了織田信長。這位主君的性格乖張,誰知道會不會秋后算賬。

  反倒是織田信長的親信丹羽長秀,對美濃攻略頗有微詞,覺得新領立足未穩,再次擴張不夠穩妥。

  前田利家對織田家各方的想法洞若觀火,而織田信長安排她來東美濃,也是正中下懷。

  在柴田勝家笑著把她帶入議事廳,看著在坐的武家都是熟面孔,前田利家忍不住笑了。

  這才是她如魚得水的地方,拉攏尾張各家,攻略東美濃,一定要在織田家中越扎越深。

  終有一天,義銀君要用上我,那才是我展現價值,待價而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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