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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摻合

  義銀淡然一笑。

  “天臺宗也懂法名法號之分?不是說四宗融合,殊途同歸嗎?

  原來佛理也能和稀泥。”

  天海背刺真言宗,義銀懶得管。但她牽扯到自己的婚配,那就得把臟水潑回去。

  佛教各派之爭異常殘酷,誰比誰干凈?

  天臺宗起源于天朝江浙的天臺山,因得道于法華經,也有法華宗之稱。

  比叡山敢自稱天臺宗,卻不敢稱法華宗,也是因為當初一段上不得臺的公案。

  鐮倉幕府時期,日本佛教出了一個日蓮上人。

  她深究法華經,自創日蓮法華宗,又稱日蓮宗。

  日蓮宗能言善辯,當年曾力壓天臺宗,成為研究法華經諸宗派中最興旺的一支。

  當初的比叡山天臺宗,還是山法師橫行于世的年代,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衰敗。

  利用武家紛亂,京都空虛的時機,山法師殺入京城,屠滅了日蓮法華宗的寺院。

  自此日蓮宗元氣大傷,到如今,只能在商町中發展商家工匠為信徒,再無當年席卷天下的姿態。

  可笑的是,日蓮宗打壓最狠的不是天臺宗,而是凈土宗。

  特別是異端的凈土真宗,也就是一向宗。

  日蓮宗被打殘后,一向宗崛起,天臺宗還是不免被一向宗排擠,走入了衰敗的路途。

  天道輪回,蒼天饒過誰。

  經此一事,天臺宗也沒臉再稱法華宗,玩起法華宗,禪宗,密宗,律宗四宗融合的路數。

  而日蓮宗開始對外宣稱法華宗,亦是無人反駁。

  所以在天朝,法華宗便是天臺宗,兩者指的是一家。

  在日本,天臺宗與法華宗才變成了兩家,就是因為這段公案。

  天海拿婚配之事來貶低真言宗,義銀自然可以用四宗融合來嘲笑天臺宗。

  如果她不識相還要再繼續聊下去,那么義銀就把當年法華宗這段往事給各位貴人說道說道。

  也算為信息閉塞的京中男子們八卦點陳年舊事,她們信仰的天臺宗,當初打壓異己的手段有多臟。

  天海明顯聽懂了義銀的威脅,猶豫一下,灑脫道。

  “我愛修行,不在乎修的是哪門哪派,能不能成佛。”

  她用一句瀟灑到極點的禪機,引來周遭無知貴夫敬仰的目光。然后釋釋然喝茶,不在言語。

  義銀知道,她慫了。

  大御臺所可不是那些無知丈夫,她是真正經歷過坎坷,看過書,明事理的男人,自然知曉那段公案。

  搖搖頭。

  沒想到天海這能說會道的尼正遇到義銀,一句話都扛不住就敗下陣來,連挫銳氣都談不上。

  不是天海口才不如義銀,只是她底氣不足。

  斯波家領地在北大和,伊賀,又交好和泉細川家,三淵家,對和泉國和北河內影響力很大。

  他信仰真言宗舊派,又與興福寺長覺座主關系良好,大河之戰堪稱世俗與宗派聯盟的經典之作。

  真的把他惹火了,天臺宗在南近幾的宗派影響力怕是要被連根拔起,真言宗樂得牙都要笑掉。

  所以,雖然接了大御臺所委托,為足利家聯姻打個先手,但天臺宗絕不肯為將軍火中取栗。

  畢竟,謙信公性烈如火,天下皆知。

  天海即便能言善辯,但掣肘之下,辯贏了又如何?

  謙信公不是出家的和尚,那是手握二十萬領地,家格高貴的斯波分家家督,足利一系的軍神人物。

  此等貴胄需要和你講道理?

  講道理,那是看在大御臺所面子上不想撕破臉。

  真要對立起來,區區一個尼正,不夠他試刀之用,梟首而已。

  天海不語,大御臺所微微皺眉,朝下首遞過去一個眼色,一位丈夫出言暖場。

  “天海法師佛法高深,我等男子只有敬佩的份。

  我武家男子不通佛法也是無礙,相妻教女才是本分,找個如意妻子是為正理。

  說來,謙信公年紀也到了合適的時候,該有十五了?”

  大御臺所慈祥笑著,微微叩首。

  “是呀,我等男子,最大的幸福還是要找對人,婚嫁之事要慎重,干系一生幸福。

  你這么說,我也是好奇,義銀君,你多大了?”

  “回大御臺所,十五了。”

  義銀看了眼那個出頭的丈夫,時間長了些,讓他鬢角隱隱冒汗。

  武家男子,十五歲正是適合出嫁的年紀。

  “這位丈夫是哪家的?”

  那丈夫匆匆行禮,回答。

  “妻家乃是松田家,名松田。。”

  義銀不客氣地打斷道。

  “足夠了,我只要知道你是哪家的,就足夠了。”

  那丈夫面色大變,倉皇看向大御臺所,眼神驚恐。

  大御臺所也是不滿。

  義銀這話太過兇狠,明擺著要秋后算賬,我記著你們松田家這只出頭鳥了。

  你是誰的丈夫,我不在乎,反正松田家我會報復的。

  雖然脾氣對的是松田家的丈夫,可誰都看得出,大御臺所才是他背后站著的人。

  一旁的細川丈夫與三淵丈夫面色犯愁,完全想不到義銀說話如此不客氣,讓人打圓場的機會都沒有。

  她們可是帶著緩和各方的任務來的,特別是細川丈夫,心中最是難受。

  細川家因為足利斯波合流一事,鬧到細川元常被細川藤孝踢下了臺。

  雖然女人辦事,家中男子不敢多嘴,但妻子被這么趕下臺,還是讓他心里不舒服。

  他身子不好,難以生養,但與細川元常亦是伉儷情深。

  細川藤孝過繼,細川三淵兩家,一向和和睦睦,沒有出過什么亂子。

  誰想到此次鬧得這么大,連妻子都灰溜溜,不得不去勝龍寺城養老,說他心里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但武家男子溫馴,細川藤孝此前也吩咐細川丈夫與三淵丈夫,在圈子里放話,點醒各家不要多事。

  誰家是傻子?皆看出斯波家不樂意聯姻的意思。

  所以,一齊裝傻充愣,場面上嘻嘻哈哈,卻沒一個敢胡言亂語。

  都知道,今天這鴻門宴,亂說話是要給家里添麻煩的。

  誰想,還是有傻子為討好大御臺所,頭鐵了。

  足利家與斯波家的聯姻,干你松田家什么事?你家什么身份?也配出頭說話?

  如今連累家族,回去怕是要抽筋扒皮,以后再難在兄弟會看見這位丈夫了。

  長點心吧!

  足利家與斯波家不管談不談得成,也還是親族血脈,打斷骨頭連著筋。

  別人摻和進去干嘛?

  比叡山來的天海法師,看茶都快看出花來,都不敢再多嘴一句。

  傻不傻?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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