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利家得了信長的命令,快馬加鞭連夜回到荒子城。
只見城內外火光通明,喧嘩聲不絕于耳,整個城都在動員,更不敢耽擱時間,直入母親前田利昌的府邸。
“母親大人,利家回來了。”
深夜里,利昌也沒有休息,正坐在室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利家的呼喚聲打斷,回過了神。
“利家回來了,人那,年紀大了就容易走神。”
“母親大人,請出兵援助織田信長殿下吧!”
利家知道時間緊急,也不啰嗦,一個土下座請求道。
“利家,前田家是林家的家臣。家臣的家臣,不是家臣。你懂嗎?”
利昌嚴肅的看著伏地的利家,說著。
封建時代的領主關系非常復雜。領主賜予直臣知行領地形成奉公恩賞的從屬契約,而直臣賜予家臣知行領地再次形成從屬契約。
那么直臣的家臣和領主有沒有關系?沒有,她們只效忠于自己的直系領主。
前田家是林家的與力,林家要打織田信長,前田家就跟著去。前田利家是織田信長的直臣,那就在戰場上骨肉相殘吧。
這是殘酷的現實,武家的規矩。
“利久已經帶家中姬武士和足輕去匯合林秀貞大人了,現在城里不過是在聚集準備后續糧草武備的農兵而已。”
“怎么會這么快?”
利家詫異道。
利昌呵呵一笑。
“我剛回憶起跟隨先代織田信秀殿下鏖戰的歲月,真是讓人懷念。信長殿下太看不起我們這些老人了。
她那點心思,我都能看穿,何況是柴田大人。都是死人堆里打滾出來的,這點警覺都沒有的話,柴田大人早就死了。”
嘆了口氣,利昌繼續對利家說道。
“為了家督的位置,織田家已經不穩了太久,這次如果能迅速解決干凈,對織田家不是壞事。
不論是誰上位都一樣,家里能安定下來就好。”
利家噌的站了起來,直視利昌。
“不一樣!信長殿下和信行殿下完全不一樣!信長殿下雖然脾氣古怪,做事狠絕。
但她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姬武士,敢作敢為,織田家跟隨她定能做出一番事業。
而信行殿下優柔寡斷,性格軟弱。
母親,足利將軍連三好家的侵襲都抵擋不住,這天下已經亂了!信行大人能在這亂世維護住織田家嗎?
不說遠處,近在咫尺的上尾張織田信安,美濃的齋藤義龍,她能抵擋嗎!”
利昌搖搖頭。
“說這些沒用了,柴田大人已經識破了信長殿下的策略,急兵進取之下,清洲城守不住的。”
利家正視著母親說。
“清洲城還沒有淪陷。繼任家督后,信長大人搜刮直領上下養兵,馬迴眾皆是職祿三十貫以上,武藝高強的姬武士,足有五十之眾。
我是母衣眾筆頭,這些姬武士弓馬嫻熟,兵甲精銳,每年養她們就不止三千貫。
馬迴眾筆頭池田恒興是信長殿下奶姐妹,忠心不二,絕對會戰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殿下手下還有森可成,河尻秀隆兩位大人的備隊,日夜操練常年備戰。
兩位戰功赫赫,又都是美濃武家出身。柴田大人雖然貴為家里首席猛將,但軍中尾張派美濃派向來是互不順眼,她們不可能會降伏柴田大人。
謀算再好,最后戰陣之上比得還是兵銳將猛。
信長殿下厲兵秣馬多時,豈是信行碌碌無為之輩可以比擬的!
母親,你久經沙場,如何能斷定信長殿下必敗!”
前田利昌被利家懟得無言,戰場上的事哪有準數。
“那也是信行殿下贏面大。”
最后利昌只能冷冷憋出一句話。
“母親大人,如果信長殿下贏了呢?”
“這。。”
“信長殿下的性格乖戾,睚眥必報。柴田勝家大人是軍中宿將,林秀貞大人是老家筆頭,都不是可以輕動的對象。
可叛逆之事總要殺雞儆猴的呀!殿下的性格能放過緊跟林家的前田家嗎!”
利昌終于坐不住了,站起來在房中走動。
“這。。緊跟主家是武家的規矩。。”
“信長殿下是個講規矩的人嗎!我向您保證,殿下從繼任起就一直在準備這一戰,贏面絕對不小。”
“可利久帶兵出發了,前田家已經沒有了選擇。”
利昌沮喪的說,如果早些聽到利家的分析,她可能會選擇拖延時間,可現在太晚了。
“還不晚!前田家還有回旋的余地!”
利家眼神銳利的盯著母親。
“母親大人,現在城里正在聚集農兵,您可帶她們前去助戰信長殿下,只有如此殿下勝利后才不會追究前田家的責任。”
“可如果信行殿下勝了?”
“那就請母親隱退吧,大姐本就是少主,母親年老昏庸,大姐繼任家督名正言順。”
利家的話給利昌帶來了一個新的選擇,一時間她心亂如麻。
“我這么做,不是陷害了利久嗎。。”
“母親大人,亂世已經來了,這是武家的宿命,為了延續家族,不要將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里。”
利昌終于被說服了。
“利家,你現在就回去,向信長殿下表明我的決心,我整頓好農兵就親自帶隊支援清洲城。
跟殿下說,柴田大人已經連夜奔襲關隘,請她早做準備。”
利家點點頭,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已經是她在現狀下可以為信長爭取到的最好局面了。
不想再浪費時間,轉身她就要回去,利昌叫住了她。
“你這樣對利久,利益不會原諒你的。”
“各為其主,這是武家的宿命,姬武士都要有此覺悟。”
“可利益,不是這樣的姬武士啊。。”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半晌,利家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啊切。。”
利益摸摸鼻子,義銀看了她一眼。
“你可別在這種時候感冒。”
“切,我從小到大就沒有感冒過,肯定是哪個小人在背后罵我。”
利益說著,掃了掃前方正在搬運軍備的輕足,幾個被掃過的只覺得背后一陣涼意,不經意間已經背上了一口大鍋。
一旁的義銀在心里吐槽,只有傻瓜才從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