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期末體測結束了，但鑒于蓉城當下的特殊天氣，年級主任非常人性化宣布，這周的體育課破例重啟一次。
雖然沒明說，但體育老師們都清楚，其實就是拿出一節自由活動的時間，變相地讓學生們好好接觸一下下雪天，也算是期末考試前的減壓了。
而且這事兒要是好好地記錄一下，說不定又是一項創新教育舉措，各大公眾號一報道，也有利于學校形象。
“一二三四...二二三停...好！解散！”
操場上，形式化地做了些后熱身活動后，七班一哄而散，林小賢和學習委員一起去小賣部買烤腸。
小賣部此時生意冷清，兩個人坐在小賣部柜臺前的條凳上吃著腸，烤著老板家的燃氣爐，悠哉地欣賞跑道邊一排排枯樹枝頭的積雪。
“佳，跟你說個事。”
林小賢像個老媽子一樣，對于學習委員的身體格外關心，給她提供了暖手寶還不滿足，又提出打算送她一條圍巾。
“不用了，我圍披肩就行的。”
“披肩它畢竟薄啊！”林小賢一臉夸張的憂愁，“可憐我親愛的佳，體弱又多病，好比那天上的林妹妹...”
“你才體弱多病，我哪有那么嬌滴滴的...”
“話可別說絕了，其實還是有的，比如上次在你家，還有那天下雨親你的時候...”
“呸呸呸！都是假新聞！不許說了。”
學習委員連忙啐他，順便拍掉他那只不老實地往自己腰間搭，想要摟摟抱抱的手掌。
“我家里有圍巾，你就別破費了，高中生花錢大手大腳的干嘛？”
“一條圍巾也叫大手大腳啊？”
“一條圍巾就不是錢？積少成多，滴水成海，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妹妹了？哥哥在情人身上花錢，妹妹不該覺得傷心么？”
“沒這么夸張吧..”
林小賢聽了有一種莫名的憋屈。
可惡啊，怎么身邊的女孩子全是這種持家型的？
一說起錢，不管家境如何，都是一個賽一個地懂事！
就不能物質一點兒嗎？就不能主動向他索取點兒什么嗎？
這年頭，想為自己的女人花點兒錢就這么難嗎？
看看別人家的女朋友，一會兒神仙水一會兒蘿卜丁，男朋友不給買就發微博發朋友圈，又是吐槽鋼鐵直男，又是抱怨“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
哪像周佳這種啊，又美又聰明又賢惠，連心上人想為自己買條圍巾都舍不得...
“佳，求你個事兒。”
“什么啊？”
“求求你，別再讓我更喜歡你了，我是真不想偏心。”
“去！德行...”
“沒開玩笑，如果一天能有25小時，我一定會忍不住把多出來的一小時用來和你呆在一起。”
“花言巧語。”
周佳淡淡地斜睨他一眼，收回目光的一刻卻是眉眼輕斂，滿目柔情。
與此同時，蓉城，新南區的某棟辦公樓內。
一個深色皮膚的中年人正在座位上打電話，所屬工位上的卡槽里插著一張白紙，上面印有周愛民三個字。
“誒鄧總，我這邊是三棵樹...”
“...對，我剛剛查了一下，樣板已經發過去了，我把快遞單號發給您？”
“新的樣板？哦...這個我要去問一下，工廠那邊要排隊的...”
“行，色號發我吧...”
“另外鄧總，上次給你們天驕御府打的樣...哦行，那下次吧...”
掛掉電話，周愛民愁眉緊鎖，一面繼續盯著屏幕的表格，一面捶著自己的尾椎骨站起身。
“嗯？”
剛一站起來，周愛民猛地發現公司新晉的行政部總經理王德發，不知何時，以及為何，來到了自己旁邊，正隨手拿著一個色卡翻看著。
周愛民雖然在公司也呆了些年頭，但因為對行政部接觸不多，所以對這個新老總也不是很了解，只依稀在幾次年會上聽說過是個怕老婆的人。
不過這一點在蓉城倒也常見，不足為奇。
“王總。”周愛民笑著點頭致意。
“嗯，剛剛那個，什么項目？”
王德發繼續翻看色卡，眼角余光在周愛民的工位上隨意打量。
“是之前天驕御府的打樣，還有這次新的一批樣板。”
“嗯，天驕御府那個怎么樣？”
“懸，開發商好像選了晨陽還是立邦。”
“嗯，政府那個項目呢？”
“政府...哦，abc事務所那個，上次我跟馬總一起過去了，可能還需要溝通。”
“嗯，他們現在誰說了算？是規劃局，還是那個？”
“這個連馬總都不清楚，因為貌似規劃局和事務所兩邊本來就合作的不太愉快...”
“嗯...”
王德發問了一堆問題，但周愛民都感覺是幌子，看王總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正事還沒說。
王德發沉吟半晌，把色卡放下，突然往辦公室走去：
“那個...老周，我們辦公室談一下。”
果然，王德發話鋒一轉，這才是正事。
周愛民當即心就一沉。
這段時間，因為業績的問題，他們三所的所有人最怕的就是被領導叫去談。
雖然周愛民是三所的項目經理中最努力的一個，但三所現在的問題就是中層太多，分錢分績效的太多，所里想精簡的也就是這部分人。
那些底層的實習生啊新人啊，反而由于公司不給績效的原因，不會被當成裁員的對象。
所以周愛民想到自己可能即將面臨裁員，再一想到家里的一對兒女，整個人直接就蔫了，坐進辦公室都感覺明晃晃的白熾燈有些眩暈。
“咦？老周你不舒服？”
“沒，王總...你說吧，我受得了。”
“受得了？哈哈，什么啊，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嗎？”
王德發笑了，點燃一支爆珠，并且發給了周愛民一支。
“王總，我不抽。”
“沒事兒，拿著。”
王德發抽了一口，然后開始跟周愛民談。
談他的經歷，談他在公司的努力，談他在同事之中的口碑，最后對他為公司作出的貢獻表示感謝。
周愛民是越聽背脊越涼，聽到感謝的時候，直接長嘆一口氣，硬朗的面龐線條都似乎軟塌塌的了，只心灰意冷地等著對方的那一句“實在不好意思”。
“所以呢，恭喜你老周！”
然而，王德發突兀的一句總結，把周愛民拉回了現實，拉回了很魔幻的現實。
“...經過行政部和你們所長的一致研究，決定讓你來擔任三所的副所長！在產品對接和營銷策劃以及其他方面，跟著所長一起好好搞一搞，當然了，對應的崗位薪資和晉升補貼這些，也按公司標準來...”
副所長？
按照本公司的制度，那不是跟那些總監們同級？
公司那么多項目經理，可不都是奔著這倆位置去的嘛！
王德發后面說了啥，周愛民已經不太能辨析了，只覺得腦子嗡嗡地發脹。
這...算不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如夢似幻地結束談話后，周愛民嗓子眼發干，對王德發只有各種握手，各種感激。
“沒事沒事...”
王德發艱難地抽出被捏的發痛的手，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先是客套一番，接著起來拍了拍周愛民的后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老周啊，這次提拔，雖然你也是夠資格，但其實按照公司的管理節點來說，也稍微有點兒破例了，這個你明白吧？”
周愛民點頭，又搖頭，眼神充滿疑惑，不太能理解王德發想說什么。
“哈哈，其實說破例，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公司遲早會提拔你，只不過現在可能提前了個兩三年而已。”
而已？
周愛民心說要的就是這兩三年啊！
這兩三年，女兒要讀大學，兒子也要上高中，最是需要升職加薪的時候！
“為了你這事兒啊，我家那口子可是天天絮叨，唉...”
“王總夫人？”
“是啊，害，這里沒別人，老周你就別裝了，我雖然接觸不多，但我老婆對你那個女婿可是欣賞已久啊！這不，我剛一晉升，跟著就要我打點一下你的事情...可勁兒催啊，說什么搬家了就見不到那么好的小伙子了...”
王德發在那自顧自說著，周愛民已經再次陷入迷茫，一頭霧水地聽完王德發透露的所謂“內幕”之后，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詞：
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