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二跪在地上,抬頭堅定地看向周澤。
“求明府過問此案,李四郎絕對不是投江而死。”
看著一臉篤定的王十二,周澤擺擺手,示意眾人將他松開。
“你沒說實話。”
王十二一怔,急切地爭辯道:
“草民說的都是實話,絕無半字虛言。”
周澤搖搖頭。
“我不是說你之前的表述有虛,而是你沒有將自己所知全部說出來,如此隱瞞,影響本官的判斷,如何來查案?”
王十二沉默了,周澤擺擺手。
“回去吧,你需要求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等你想好了再來,你對李四郎的情誼,本官看在眼中,這件案子會留意的。”
周澤說的是留意,而不是盡快處置,因為這案子找不到突破口,李家還在喪子之痛中,貿然去了也不會有所收獲。
王十二跪在那里沒動,周澤沒有停留,抱著小白,直接朝著后面走去,老徐緊緊跟隨,薛平和不良人都留在了原地。
回到廨舍,周澤洗了手,三寶奉茶。
老徐不斷瞟向周澤,忍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王十二隱瞞了什么?”
周澤笑了。
“我是縣令,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曉他隱瞞了什么?”
老徐搖搖頭。
“不對,你知道,按照你的斷案能力,這案子你能破解。”
周澤來了興致,歪頭看向老徐,如此想什么說什么,喜歡刨根問底,比之前的黑臉不良帥有趣多了。
“你覺得我斷案很厲害?”
老徐點點頭,掏出一個蘋果,在衣襟上蹭蹭,咔嚓咬了一口,嘴巴里面含含糊糊地說道:
“嗯,零碎的記憶中,你斷案是最厲害的,抽絲剝繭就能解開一個玄而又玄的案子。
還會仵作的驗尸,一般縣令或者刺史,怎會放下身段去探查,你卻可以,并且極為擅長此道,這不是一天兩天學會的能力。”
周澤擺擺手,被老徐這么夸贊還是非常受用。
“舔......夸的很舒服,怎么你想學驗尸,我教你如何?”
老徐搖搖頭,繼續朝著蘋果啃去。
“不學,我要練功,這幾天晚上練功,似乎對記憶有所幫助,我又能想起來一些招式,你還沒說,到底你覺得王十二隱瞞了什么?你一定知道。”
周澤一頓,這貨還在糾結這個事兒。
“猜的,能跟李四郎成為朋友,而且是自幼就是好友,至少說明,王十二他們家,跟李家不相上下,這樣的朋友更能直言不諱。
他說李四郎最初看中王翠兒,他回去打聽了一下此女,顯然在他們王家莊,這個王翠兒他并不熟悉,可為何如此決絕的告訴李四郎,此人不能娶?
問題來了,為何不能娶?此女有病?還是說,這戶人家有什么秘辛?
如若只是家境貧寒,有四個兄長需要等著她出嫁再娶妻,我覺得以他們兩家的實力,壓根不差錢,這并不是需要阻止的理由。”
老徐哦了一聲,將口中的蘋果吞下。
“照你這么說,這個女子有問題,或者說,這個女子就是引發李四郎投江的那個緣由?”
周澤搖搖頭,晃了晃有些算賬的脖子。
“這就是我糾結的地方,三天封閉空間同吃同住,為什么三天之內,什么事兒都沒有?可剛剛過了三天,門一開,人就沖出來了?
這不合理,前面的一片癡情,后面的如膠似漆,和突然的癲狂,即便是多重性格或者突發精神失常也是需要誘因的,在這里就沒找到誘因。”
“多重性格?突發精神失常?這都是什么?”
周澤呼出一口氣,解釋這個很難,也懶得解釋。
“一種病,突發的病。”
老徐點點頭,隨后看向周澤,蘋果也吃不下了。
“你說得都很有道理,不過為什么,我現在越聽越是糊涂,似乎接近了真相,可就是在真相面前,兜兜轉轉的感覺?”
周澤笑了,揉了揉小白的屁股。
“不急,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去調查一下那個算命先生的事兒,薛平明面去查,估計收獲不會很大,老徐你去跟著那個王十二,看看他接下來要去干什么。”
老徐抱緊橫刀,坐在桌子上,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去。”
周澤指著門外。
“今兒是十二月初八,咱也不喝臘八粥了,沒釣到魚,我們今天打邊爐怎么樣?”
老徐搖頭。
“不去。”
這回換做周澤愣住了,今天這是怎么了?
什么時候說到這些吃食,老徐都是第一個上桌,最后一個下桌,無論剩下多少,他都能給你掃蕩趕緊的那種人,這是吃夠了?
老徐咳了一聲,盯著周澤的眼神,沒了之前的凌厲,反倒帶著幾分急切的催促。
“你怎么不繼續問了,不是應該加點兒別的,或者央求一下?”
周澤一陣無語。
上一世無父無母,更沒有女友,沒被人哄過,也沒去哄過別人,不過這貨今天自己加戲加的有些厲害?
“晚上吃打邊爐,再加一份小酥肉如何?”
老徐點點頭,伸出兩根是手指。
“我去通知薛平,不過要兩份小酥肉。”
周澤咬著后槽牙,老徐一點兒沒有愧疚的感覺,瞥了一眼周澤懷中的小白,炫耀般的丟下四個字。
“沒你的份。”
說完飄身出去,小白跳起來,站在桌子上不斷哼哼,這回是真的被老徐氣到了,這說的是人話。
周澤趕緊給小白順毛,這貨是真的撩閑,失去記憶后,嘴欠不說,還什么都討價還價。
“不氣,一會兒多弄一點兒,我指揮三寶做,讓他多做一些,單獨給你一盤好吧?”
小白長吁一口氣,哼了一聲,回身看向周澤。
“之前我們在江邊垂釣的時候,你說過看到一個站在木橋上帶著斗笠的男鬼,他是不是李四郎?”
周澤點點頭。
“在江邊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問題,斗笠男鬼靠近我的時候,跟我說了兩句話,讓我看對面的姑娘,我沒看到人,問他看誰,他又說不告訴我。
如若這個鬼魂真的是李四郎,他死的時日可不短了,為什么還在這里,依舊去重復江邊偷看的情景?
不是該像王語嫣那樣,被鬼差領著離開這里,或者覺得自己遠去,可以進行申辯,到縣衙找我,這不都是辦法?
可他似乎什么都不記得,就沉浸生前的這一段記憶中無法自拔,而且江邊找到尸體的時候,他并未出現。
當時我們勘察王語嫣死亡現場的時候,王語嫣是在尸體旁邊的。”
小白知道,周澤在自言自語,他是在縷清這里面的關系,這會兒她能做的不多,就安安靜靜陪著好了。
周澤搖搖頭,站起身。
“不想了,想多了沒意義。”
小白站起來,看向周澤,這不像他一貫的樣子,雖然不愿意管閑事兒,但是這樣有挑戰的案子,會不由自主去破解,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
“對了,你沒看到誰的身上有心鬼?”
周澤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非每次都能看到心鬼,之前張書景和龐春來身上就沒有,今日在江邊,我仔細看過周遭的人,也沒有看到誰身上有心鬼。
所以我決定,此事先調查看看,之前斷案也過分依賴窺探心鬼所說的一切,要解開一個案子,還是要從證據和各種痕跡著手,晚上我們去李家看看。”
小白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再度抬頭看向周澤。
“你說,王十二會不會也喜歡李四郎的媳婦?
他們二人合謀,給李四郎下了藥,讓其癲狂,他來縣衙如此報案,想要追查兇手,他的嫌疑就完全沒有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