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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那血是溫熱的

  婆子閉著眼,不知是不是想到,曾經一起生活多年的奶娘陳氏。

  低聲地答道:

  “是大郎,七月二十五一早,大郎將我叫到沒人的地方,讓我做一個無頭人偶,要照著妙齡女子的身形做,而且說晚上就要用。

  我沒敢多問,只是問了用什么顏色的布,大郎就著人給我送來白絹,忙了一日做了人偶身子,里面塞了棉絮,不過大郎還給我一張紙條,讓我放在人偶的棉絮里面。

  至于奶娘死了,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畢竟院子里面也沒聲張,只是抬棺人送來了棺木,我嚇壞了,趕緊滿院子找,不過沒找到人,更沒找到尸首。

  亥時初大郎讓盛源來叫我,說是幫人梳頭,我沒想到別的,就跟著去了,到了西院一個空置的屋子。

  我才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是......一個......一個人頭,一個女子的人頭。”

  最后一句話出口,整個大堂內外炸了。

  張書景也沒了淡定,想要朝前沖被王漢和陳文池按住,外面圍觀的人,都不自覺地朝前面擁,似乎想看仔細些。

  周澤朝著鄒氏抬抬手,示意她接著說。

  “繼續說。”

  “那女子臉上都是血,閉著眼我一時間看不出是誰,按照大郎的要求,我梳了一個朝云近香髻,用一根螺旋的珠釵固定側面,那珠釵帶著一顆碩大的東珠。

  看到這顆東珠,我想起來了,這位是鐘家小姐,大郎讓我給那頭洗了臉,隨后戴上一套極為昂貴的頭面,那是張家夫人生前留下的。

  梳完頭,盛源就抱著頭走了,二郎給我一錠銀子,大郎說如若我說出去,奶娘就是我的下場。”

  周澤看向小廝,那人跪著朝前挪了兩步。

  人就是如此,一旦都不說,所有人都扛得住,可有一個招認了,其他人都急著趕著說,畢竟說晚了,罪責將是最大的那一個。

  “鄒媽媽說的是實話,二郎吩咐草民將頭放在棺木內,然后給人偶穿上一層層的衣衫,最后將棺木釘死,還讓我守著棺木。

  天沒亮抬棺人來了,二郎讓我跟著去墓地,要看著棺木下葬,明府我沒說謊,這一切真的跟草民無關啊!”

  周澤起身,走到箱子近前,薛平趕緊將箱子打開。

  箱子里面的尸骨,是連帶地上的泥土一起挖回來的,盡量保持原本的狀態,箱子一角放著一把刀。

  周澤墊著帕子,查看了一下尸骨,頸椎錯位,這是扭住脖子造成的,只是力度不夠,沒有骨折。

  周澤回到座位,朝崔文斌擺手。

  “給張書景和張書祥,分別準備紙筆,讓他們寫下鐘逸珊這三個字。”

  這要求,讓在場的人都一頭霧水。

  案子這不是已經破了,怎么還寫名字?

  崔文斌沒廢話,準備了雙份的紙筆,分別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分別伸手接過紙筆,周澤看著他們伸出的手瞇起眼,兇手周澤已經知曉是誰。

  啪一聲,周澤再度拍響驚堂木,指著張書祥說道:

  “張書祥還不從實招來,你是如何殺害鐘逸珊的?”

  大堂上,所有人都一怔,按照之前的供述,這些安排都是以張書景為主,張書祥不過是對奶娘的安排多點兒,周澤突然的問話,讓人有些摸不透。

  張書祥此時被王漢按著,趴在地上,他努力將頭抬起,梗梗著脖子一臉的不服。

  “我不服,為何說我是兇手?他們供述里面,我兄長安排的一切,要說兇手也是他為何是我?”

  周澤哼了一聲,指著后搬上來的箱子。

  “他殺了奶娘陳氏,扭斷脖子而亡,那頸椎錯位的方向是右手造成。

  可鐘逸珊是你殺害的,剛剛本官讓人給你們二人紙筆,你是用左手接過來,隨后將筆放入右手的,是也不是?”

  張書祥點點頭。

  “是,可這又說明什么?”

  “說明你雖然用右手寫字,但最常用的手,或者說習慣用筷子持刀的手是左手,而鐘逸珊的頸部被砍斷。

  雖然看不到身體的尸骨,但頸椎斷裂的位置,是由右到左的用力,這不是擅長用右手之人能做到的,所以你才是殺害鐘逸珊的真兇。”

  張書祥渾身癱軟,這會兒不用王漢押著,也已經沒有力氣挪動。

  身后的張書景想要說什么,張書祥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

  此刻他知曉,自己已經無力掙扎,微微頷首。

  “是我殺了鐘逸珊。”

  周澤看向張書景,說道。

  “你殺害奶娘陳氏,以奶娘出殯為由,為鐘逸珊的頭顱下葬,想的不過是百年之后,跟她合葬,是也不是,還不從實招來?”

  張書景被按倒,此刻比自己的弟弟,好不了多少,父親也好,家中的那個妻子也好,誰都救不了他們,畢竟現在人證物證齊全。

  抬頭看向周澤,嘆息一聲,這才緩緩說道:

  “是的,是我殺了奶娘,我沒想到二弟能對逸珊出手,我真的沒想到。”

  外面圍觀的人都驚詫的不行,一個個的都翹首看向大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周澤指著張書景,說道:

  “你和張書祥與鐘逸珊都有染,此刻不要說后悔的話,將七月二十四日晚發生的事,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說與本官。”

  張書祥傻愣愣地跪著,目光呆滯地看向張書景。

  張書景搖搖頭,此刻也沒有抵抗,緩緩說道。

  “我與逸珊多年相好,這世上除了父親兄弟,她是我最親近的人,雖然她有時顯得瘋魔,可我就是喜歡跟她相處。

  每次去鐘家,我都是從后面的銀杏樹上過去,只是不知何時開始,她竟然跟二弟也有來往,二弟本就偏執,一來二去跟我也生分了許多。

  七月二十四當晚,我約好了過去,可是剛到就看到二弟也在,我們吵了一架,二弟憤憤然地走了,隨后我與逸珊魚水之歡后睡下。

  夜半時分,我正抱著逸珊睡熟,我感覺有人掀開床幔,當時下意識坐起身,就在這時一把刀砍了下來。

  逸珊的頭就斷了,我的臉上身上全噴的都是血,那血是溫熱的。

  我剛要大喊,發現站在床前的是二弟,舉著刀站在那里傻愣愣的,他也渾身是血。

  我一把將刀奪下了,他哭了指著逸珊喊道:

  ‘我殺人了,逸珊死了,這樣我們兄弟也不用爭了!兄長你能多看我一眼了嗎?’

  那一刻,我不知該說什么,不過我們不能留在那里,我拽著他在浴桶清洗干凈,換上放在逸珊那里的衣袍,我們帶著染血的衣袍、刀還有逸珊的頭快速離開了。

  之后的事,你們都知曉了,我想將逸珊安葬在張家祖墳,雖然生不能有名分,死我還是希望能跟她合葬,所以才殺了奶娘。

  明府開恩,我二弟偏執有些瘋魔,殺人的舉動不是他的本意。”

  未等張書景說完,張書祥已經吼道:

  “我沒有瘋魔,我沒有,我只是不喜歡看著你們歡好,你即便找再多女子都沒問題,只是對她那個樣子不行......”

  王漢壓住張書祥的手臂,他痛呼一聲,這才打斷吼叫,周澤朝著崔文斌擺手。

  “張書景、張書祥二人,對殺害鐘逸珊和奶娘陳氏之事,供認不諱,簽字畫押,押送監牢,聽候秋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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