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一愣。
房間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薛平。
此時,他舉著畫像趕緊走到窗口,舉起來仔細觀察。
身后的王漢和陳文池也湊了過去,盯著畫像看了看,臉上帶著恍悟的神情。
“咦?看著確實像,不知道是不是。”
周澤一頭霧水,看樣子他們似乎都知道此人是誰。
“此人你們見過?”
“是。”
“在合江?”
薛平將畫仔細卷起來,交給王漢拿著,這才趕緊說道:
“明府,剛才孟仲陽描述,我還沒有什么感覺,不過拿到畫像,覺得此人就是一個經常往返合江與瀘州之間的商人,最喜歡收稀有藥材,此人叫蘇萊曼。”
王漢和陳文池也跟著點頭,似乎他們兩個也見過此人。
“對,這個蘇萊曼長相多少有些奇特,他說他們家族的人毛發比較茂盛,不過口音是瀘州的腔調。”
此時孟仲陽起身擺手,找到紙板寫了幾個字。
“跟孟笑奕口音相似,都是綿水口音。”
薛平笑了,沒再爭執,畢竟瀘州話和綿水的口音又能有多少區別,只是個別字有些不同。
周澤瞇起眼,合江地處南境,他們沒見過北涼人有情可原,畢竟這里貧瘠,來往客商也少得可憐。
不過一個北涼人,沒事兒跑到這里做什么?
真的是為了收藥材嗎?
想到這里周澤一頓,似乎自己有些想當然了,判斷案情最忌諱的就是先入為主,帶入自己的感官判斷,一切必須按照證據說話。
畢竟畫像是根據孟仲陽的描述畫的,他繪制的時候,心里想的就是北涼人,偏差或許有。
還是要找到人,別的都可以偽裝,瞳色這個暫時沒有辦法遮擋,畢竟這里可沒有美瞳。
“凡是相似的人,都找到問詢,查明年初元月十七他們所在,有誰證明那日他們在做什么?
至于,你說的這位蘇萊曼,可以請來縣衙一敘,就借著談藥材的由頭,畢竟最近縣衙人來人往不少,不容易讓人起疑。”
薛平點點頭,招呼人送孟仲陽離開,他也帶人去調查。
周澤抱著小白,出了工房,回到自己的廨舍。
“孟仲陽的舌頭,能恢復一些嗎?”
小白點點頭。
“我給他注入了妖力,舌頭可以恢復一部分,不過之后能否說話,說得是否清晰,這個要看他自己了。”
周澤嘆息一聲,小白歪頭看向周澤。
“你到底懷疑孟笑奕,還是那個孫秀才?”
周澤搖搖頭。
“其實這個案子,我并沒有什么頭緒,即便分析出來一些,也只是懷疑,孟仲陽沒看到是誰害他,要看之后能否找到孟笑奕。
如若此人沒事,那他的嫌疑最大,如若他失蹤,那孫秀才就增大嫌疑。
至于薛平所說的這個蘇萊曼,必須要見到本人,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白來了精神,跳到周澤面前,直視著他。
“什么預感?你并未見過此人啊!”
周澤喝了一口茶,看向小白,下意識揉揉她的頭,手感依舊好,小白急于知曉周澤的答案,并未躲開。
“在廣元,與何三郎一同死的三人里面,有一個是北涼人你可記得?”
小白回憶了一下,微微點頭。
“記得,那人是北涼商人,他跟此事有何關系?”
“北涼人與大唐人長相有差異,頭發胡須卷曲,膚色更白,眼睛的顏色也比大唐人淺淡。
他呼叫救命的時候,我們能聽不出口音的不同,而孟仲陽描述的那個孫秀才,給我第一感受,此人并非大唐人。
如若這個孫秀才是北涼人,那他出現在合江是何意圖?
還有薛平所說的蘇萊曼,如若只是跟我畫的相似,與孫秀才不是同一人,那他是否也是北涼人?
合江貧瘠,商人少有來往,他來這里目的為何?”
小白有些暈,不過仔細想想,似乎周澤說得很有道理。
“好復雜,北涼不是在大唐西北,他們要干嘛?”
“不知道,或許是我多想了,我擔心的是,他們為了探聽大唐和西周的戰事,所以在這里頻繁出入。”
小白搖搖頭。
“你倒是對大唐很有感情,如此謹慎,老皇帝把你丟到這么偏僻的地方,難道你不恨他?”
周澤笑了,其實很多情緒也說不清楚。
對這個國家,還真的沒有什么感情,尤其老皇帝識人不清,跟他談不上忠君,或許是因為在這里醒來,或許是因為認識徐功竹,誰知道呢!
“說不清,查著看吧,或許是因為大唐這兩個字。”
......................
七日后。
劉玉山回來了,第一批的木材在碼頭運輸出去。
回到縣衙,見到周澤,把周澤嚇了一跳。
劉玉山整個人瘦了一圈,也黑了許多,換一身衣服丟在街上,跟老農無異。
“劉縣丞辛苦了,這些天回去好生休息一下。”
劉玉山笑著施禮,臉上倒是沒什么疲憊。
“不用,屬下高興的很,這批木材運出去,大有賺頭,山里的百姓足以過一個富足的年,這都是明府英明。”
周澤擺擺手,他沒想什么造福一方,只是希望自己在任期間,能順風順水一些。
少點兒餓死的,賣兒賣女的,白沙堡的人過來,也能不再捉襟見肘,這就很好了。
“夸贊就免了,后續的事兒交代好,尤其是貨款,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子拿在手中才放心。”
劉玉山點頭道:
“明府所言極是,我已派人跟隨,貨款暫時還是我們掌控,回來再進行分配,畢竟分配不均,還容易出現紕漏,剛剛聽崔主簿說,這邊在查案子?”
周澤嘆息一聲。
“是啊,薛平帶人去調查了,人還沒回來......”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周澤和劉玉山都看向門口。
薛平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見禮后將一份文書遞給周澤,見劉云山瞥了一眼,疏離地拱拱手。
“明府屬下回來復命!”
周澤趕緊上前,將薛平扶起來,一臉希翼地看向薛平。
“可曾查到孟笑奕的下落?還有孫秀才可有此人?”
薛平用力點點頭,將文書打開,遞給周澤。
“我去了州府也去了瀘州書院,經過打聽,這個孟笑奕確實綿水縣人,與孟仲陽所說差不多,都說他是去京城參加科舉了。
之后我馬不停蹄,去了綿水縣,找了驛站的胥吏打聽,這才知曉孟笑奕的家,房子田地已經變賣,鄰里說他也是元月去京城的。
在綿水縣衙查了,今年科舉中榜的并無孟笑奕此人,可他未曾回綿水。”
中榜這樣的事兒,當地縣衙都有登記,畢竟是光宗耀祖,如若縣里有人中舉,是一縣的光榮。
周澤沉吟片刻,接著問道:
“那孫秀才呢?是否有人見過畫像上的人?”
薛平搖頭。
“從瀘州到綿水,并沒有人見過畫像上的人,更沒有如此年紀的孫秀才,不過那位蘇萊曼我找到了,回合江的時候,正巧同船。
我說了,劉縣丞聯絡了所有采藥人,縣衙統一售賣山珍藥材,如若他感興趣可以過來聊聊,此刻人就在工房里面喝茶,我讓陳文池好生陪著。”
周澤一聽來了精神,低頭一看,自己正好沒有穿官服,扯下魚符,拽著劉玉山坐下,朝著薛平擺手。
“將人請過來,劉縣丞跟他聊生意的事兒,當我也是客商就行,觀察一番,如若生變,摔杯為號,薛少府進來抓人,三寶去準備熱茶,切記要滾開的水!”
三寶一聽就明白啥意思,沒廢話,轉身就走。
薛平看了一眼劉玉山,這才躬身施禮。
“那好,屬下去請人。”
周澤點點頭,薛平出去了。
劉玉山趕緊湊到周澤近前,畢竟不知道周澤啥計劃,有些心里沒底。
“明府需要我如何說?”
周澤倒是淡然。
“隨便聊,就聊生意,我現在也是客商,京城做藥材生意的客商,這樣我問一些特殊問題,他也不好拒絕。
至于三寶進來送茶,你隨機應變配合我一下,我們來......試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