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座車站,經過剛剛的那陣巨變。
渾然變成了另一番光景。
在一股外來的強大力量將新交通鬼域限制打破之后,兩層空間慢慢疊加,漸漸恢復了原來的景象。
無人站內,唯有在那個扮演女鬼的演員身上,一個身著紅色嫁衣的虛影在她身上浮現。
而流竄銀座一帶的魑魅魍魎大多俯首趴著,交通鬼域內的幾只厲鬼,要么瞬間消散、要么落荒而逃。
從她降臨開始。
是龍,就得盤著。
是虎,就乖乖臥好。
這是規矩,她的規矩。
那道詭異的紅色身影輕撩了一下身上這套紅嫁衣,血紅的嫁衣隨風飄動,綻放,絕美的身姿在此綻放。
還是熟悉的感覺,只是,為什么這件衣服會穿在了她人身上。
那道端莊的身影身體微不可見晃了一下,臉上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雙眸中的不耐顯而易見。
真過分。
居然,把她的衣服套別人身上。
真當她不出來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旁邊,沒記錯的話,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特殊特質的女孩子,一位七宗罪的的“暴怒”小姐,再算算,還有那個剛剛從地獄歸來的鬼精丫頭。
都是些妙人兒。
一時之間,她的情敵似乎多了許多呢。
無形中,那套血紅色的嫁衣像是感應到什么,紅光亮起,完美契合在那個充滿古典韻味美的女人身上,像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
又一次注意到嫁衣被披在她人身外,那套白色盡孝服穿在了里面。
不免的,再次皺眉。
這意思,莫非是讓自己在一旁瞧著,讓女人穿著帶有他身上氣息的衣服。
當那位嫁衣主人重新望向此地,這才注意,整座城市遍布著黑暗,隔三岔五便藏匿著些臟東西,像是被無數恐怖的存在所籠罩一般。
這座城市,真的很危險。
讓那個人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待著,不免叫她有些不放心啊。
嫁衣主人想活動一番,在這地方發泄發泄怨氣。
順便就當是送給某人的見面禮吧!
只見天空一道微茫的紅色出現,這套紅色嫁衣身上的光芒褪去,只見血紅身影短暫的離去。
東京城,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居然,又一次來到了末班電車停發的時間。
夜間十一點半。
著急忙慌的乘客努力的跑步追趕末班電車,錯過站的人們只得在車站里等候。
熙熙攘攘的人群見到那最后一班電車離開后,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有的則是捶胸頓足,氣惱離去。
銀座站里,恢復了它原有的生氣,這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這是哪里?”
搭乘著亡者電車的鈴木一郎,顫顫巍巍的晃動著身體,精神恍恍惚惚。
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從電車上走了下來,陪同他一塊的還有導演吉田信,那人則是在站臺上寸步不移。
兩人像是難兄難弟那般,再次見面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同病相連的經歷給予了對方深情的擁抱。
“吉田先生,我們錯了,要不給他們道歉吧,我不想再嘗試下去。”
鈴木一郎哭喪著臉,說什么都不肯再體驗下去,這還每到赤坂呢,經歷的詭異事件可要比這輩子經歷奇怪事件加起來還要多。
這要是真到了赤坂,估計就回不來了。
吉田信也不比鈴木好上多少,哪怕出來之后,兩腿還是在不聽打顫,使勁拍幾下一點知覺都沒有,像是殘廢了一般。
“不用再比了,我們認輸,絕對不可能贏的。”
吉田信已然接受現實,到現在都還后怕的拍著胸脯。
自從那個劇組撤去了這里的裝扮后,吉田信努力的喘著新鮮的空氣。
這種活著的感覺簡直太棒了。
鈴木一郎看了一眼旁邊,疑惑的問道:“京子小姐去哪了?”
岸田京子?
吉田忽然想起了那個女人,剛剛他從電車上下來之后,似乎一意孤行,朝著車站外走去,
現在的話?
吉田信忽然注意到車站里,一群人圍在一個角落,似乎在討論著什么事情。
“這好像是《人類觀察》里的京子小姐,為什么會在這里?”
“不知道,但是她好像哭了,好像是被嚇到了。”
“可惡,居然有人讓這么可愛的京子小姐流淚,不可饒恕。”
“嘖嘖,東大醫學部的高材生居然被人嚇哭,斯國一。”
聽到三三兩兩圍觀群眾的話,吉田信立馬走過去,見到人群中間一個女孩墻壁角落,背對著圍觀群眾,時不時的擦著眼淚。
“抱歉,京子小姐讓你受驚了。”
而在她身旁,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不斷在道歉。
“這是…”
吉田信一眼就認出了旁邊那個女孩子,這不就是之前扮演女鬼去嚇《走進科學》的演員嗎?
怎么反倒是在這嚇唬起了自己人。
“怎么回事。”吉田信帶著疑惑走進去。
岸田京子現在的狀態極差,一個人躲在墻壁角落,可以說是相當自閉了。
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必須承認一件事,在一些特定場景中,有些人無意中的眼神殺是相當恐怖的。
就像剛剛,那個人的眼神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將自己看作自家畜、垃圾,視為地球之癌的蔑視,壓迫,宣告她活不過兩個月的警告,讓她徹底心生崩潰,連轉身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聽到吉田信的聲音,她才委屈的轉過身來,那張花容失色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嘴巴微張,差點又哭出聲來。
“吉田先生…嗚嗚…不比了,我想回家…嗚嗚嗚…”
岸田京子此刻哪里還有半分高冷女神的風范,說話委屈的帶著顫音。
一邊哭著,還幽怨的看了一眼旁邊試驗女鬼的小姐姐,尤其是看到她手里已經脫下來的紅嫁衣,不禁又害怕的挪腳往墻里邊縮了縮。
“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扮演女鬼的女演員露出歉意,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把這伙《人類觀察》的專業人士給嚇成這副模樣。
真是奇怪。
剛才她似乎也眩暈了一陣,再清醒過來時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
剛剛在那個愿意付她兩倍價格來嚇人的男人把這一白一紅兩件衣服都交給她之后,女演員還斟酌了好久。
一開始本來想直接換上整套美美的紅嫁衣。
可每每將視線移到那套紅色嫁衣時,都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最終她思考了許久,還是決定把那套孝服給穿在里面,至于那套嫁衣,披在身上,如此一來,便兩全其美了。
再后來的事,女演員也有些想不起來了。
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在車站著附近等待,然后一班列車開來,那幾個目標成員下車來后,她便循規蹈矩的出場,按照原來的模式去嚇人。
她發誓,這一次的扮演跟以往每一次都一樣。
平平無奇的打扮、十八線演員的演技、不算很華麗的開場,一切都非常普通。
要說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披上了這樣一套紅嫁衣吧。
當然,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感受到《人類觀察》三人組幽怨的目光,女演員弱弱的向后退了一步。
至于嗎?
“這真是一場完美的整蠱挑戰啊,以吉田先生為代表的《人類觀察》成員,賣力為我們大家獻上了這么精彩的演出,本人特此,致謝。”
路遙畢恭畢敬的講了一句,卻完全心不在焉。
其實從一開始路遙就不擔心過這場整蠱會失敗,將銀座站發生的事情全部重新上演一遍,讓他們體會到原汁原味的真實感,還不信拿不下。
哪怕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三人組能夠成功到達赤坂,也沒關系,他路遙還有兇宅、高中、醫院、村莊一百種方式讓他們在本地混不下去的辦法。
他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出節目里。
不知怎的在剛剛從交通鬼域那里得知“紅嫁衣”消失的信息后,路遙的確有點著急。
雖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想做些什么。
但只要紅嫁衣的本體還在,她就遲早會回來,只是難免會惹些亂子。
“應該,也不至于鬧出什么亂子吧。”
路遙有點不太自信了。
早知道那女人能頃刻間碾壓打破交通鬼域的幾只鬼怪,他何必費這么大勁去乘搭電車,去到新月車站,拼著老命九死一生逆轉了車牌才贏得勝利。
不過就是“嚶嚶嚶”幾聲的事,硬是被他搞得這么麻煩。
何必呢。
“諸位,怎么都不說話了,是我主持得不好嗎?”
路遙茶里茶氣笑瞇瞇的看著這些人。
演播室現場,無論是《人類觀察》的主持人小泉秀人,還是座上的心理學家跟其他嘉賓,此刻都發揮了沉默是金的中華傳統美德。
從胖主持鈴木一郎崩潰開始,他們便已經沒話說了,再之后的吉田信跑得連媽都不認識,岸田京子小姐哭成了淚人,全程看到三人這種表現后,更是無言。
至此,《人類觀察》三人組,一敗涂地。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就由我來對這次整蠱行為及前段時間在銀座站發生的那件事做一個解釋吧。”
路遙面目友善的對著鏡頭開始微笑。
既然此事由他而起,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來做一個簡單的收尾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