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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刨根問底

  懷疑陸妍是有理由的,因為最恨陸小江的就是她,但是對高俊陽心生疑慮,就純粹是梁鐵軍的直覺了。

  驚動了省廳的陸小江猝死案,和之前的陸家縱火案以及白磷投毒案有很多相似之處,嫌疑人都是直指陸妍,甚至她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但是找不到做案手法,陸妍同時也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梁鐵軍覺得再這樣下去,這案子將很難再推動了。

  他開始找人打聽陸小江以前學校里的那個云南同學,但是對方已經回老家去了,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巫蠱術而遠赴云南,除非他梁鐵軍真的想借機去游山玩水,否則他連想都不會想。

  而高俊陽書房里的那個玻璃柜,也讓梁鐵軍碰了壁,他和黃倫明里暗里地問過很多人,但沒人知道它到底是象征著什么,甚至問了高俊陽的叔叔嬸嬸,他們也是一臉的迷茫,不知道其中的含義。

  雖然沒有再去找過陸妍,但梁鐵軍對陸妍的日常生活情況清清楚楚,小丫頭的手機24小時被監聽著,但她除了每天中午會打幾個電話給房管局,詢問一些關于陸家地皮的事情,其他時候,她的手機連一個打進來的電話都沒有,甚至短信都沒有一條。

  梁鐵軍深信一點,陸小江的死,十有八九就是陸妍干的,但也不一定是陸妍一個人干的,高俊陽有很大的可能,在她背后做過些什么。

  當他正在為破案傷透腦筋的時候,突然又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就是王斌。

  王斌是高俊陽的恩師,陸妍又住在他家里,現在的王斌對于梁鐵軍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

  當王斌接到省公安廳梁鐵軍處長的電話后,也是想了半天,我好像從沒做過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吧,怎么省廳的處長會來找我?

  但他今天白天有開庭,晚上有重要應酬,又不敢拒絕梁處長的會面要求,只能希望能把碰頭的時間定在明天上午。

  可是梁鐵軍卻等不了,他已經在古琴市耗了將近四天了,案子卻沒有半點進展,只能放低姿態,表示愿意等王律師晚上回家后,再上門找他。

  趁著白天的時候,王斌打電話給高濤,想問一下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但高濤因為要遵守保密原則,就不能把陸小江猝死的事情告訴王斌,只能含含糊糊地說,最近確實有大案發生了,省廳要上門找你,也就是打聽一些事情,和你本人沒關系的。

  王斌越發覺得古怪,難道是陸妍這小丫頭又闖了大禍,把省廳給驚動了?

  可他沒法直接問陸妍,想要去問高俊陽,同樣也不太方便,高俊陽昨天就出差去了外地,況且他和這小丫頭已經分道揚鑣了,再這么貿然去問,有點不合適。

  王斌心里暗自嘀咕一聲,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行了。

  晚上八點,梁鐵軍和黃倫直接登門了,這時候王斌還沒回來。

  保姆開門后,見到外面居然是兩個警察,正想去喊王太太,陸妍已經從二樓跑下來了:“阿姨,師母正在寫稿子,別去打擾她,我來招呼他們就行了。”

  陸妍把兩個警察帶到了一樓的客廳,她先去廚房給黃倫泡了杯茶:“請喝茶。”

  “啊,謝謝!”黃倫微微躬身。

  陸妍又拿來了一罐可樂,沒好氣地塞進梁鐵軍手里:“梁叔,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就知道你陰魂不散,還會來找我的。”

  梁鐵軍笑嘻嘻地打開可樂:“只可惜不是冰的,不然就更好了。”

  “美不死你了,給你喝還要挑三揀四的,知道客氣兩個字怎么寫嗎?”陸妍朝他翻了個白眼,“當心我去檢舉投訴你。”

  “咦,你準備舉報我什么?喝了你一罐可樂?”

  “不是一罐,是倆,”陸妍對他嘿嘿一笑,“我開玩笑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另一罐放冰箱里,給你冰著,過會兒你回去的路上喝。”

  “哈,那么快就要趕我走?”梁鐵軍故意調戲陸妍。

  陸妍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我最多就是心里想想。”

  “那我就多待會兒吧。”

  “真沒見過臉皮像你這樣厚的警察,”陸妍朝他吐了吐舌頭,轉身又去了廚房。

  梁鐵軍對身邊的黃倫努努嘴,小聲說:“小丫頭很漂亮吧,而且,她也挺好玩的。”

  黃倫也是眨著眼睛:“是啊,如果她真的是犯人,倒有點不太舍得抓她了。”

  陸妍很快回來了,她看到梁鐵軍正在四處張望,就問他:“梁叔,看什么呢?”

  梁鐵軍回答:“沒啥,瞎看看,做律師的人都有錢,房子都那么漂亮。”

  陸妍表面上默不作聲,心里卻是透亮,警察已經去找過高俊陽了。

  見陸妍不接茬,梁鐵軍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你要的東西。”

  陸妍一愣:“這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陸小江的死亡證明書。

  陸妍笑了:“謝謝梁叔,我一直在想著這個呢,如果這禮拜還沒收到,我都想打電話去民政局問了。”

  “有了這個,你就能辦很多事了吧?”梁鐵軍瞇著眼睛,話中有話。

  陸妍回了他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是啊,青石鎮陸家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死亡證明,我都集齊了。”

  梁鐵軍和黃倫都是突然一個冷顫,這話怎么聽怎么邪乎,還透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你們別這樣看我,我已經是舉目無親了,我接下來的后半輩子,就只能靠這個了,”陸妍說著說著,突然紅了眼圈:“人只要活著,就會想辦法生活下去,我才十八歲,現在卻孤零零一個人,我能做的,就是賣了陸家的那塊地皮,未來幾年我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就都靠這個了。”

  她用手指著這套漂亮大氣的復式房子:“這里不會是我的家,我是個沒有家的孩子,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你們或許覺得我剛才的話很殘忍,但請設身處地為我想想,我除了那塊地皮之外,我還有什么?我什么都沒有了啊......”

  梁鐵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今天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聽陸妍唱苦情戲的。

  陸妍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好了,梁叔,我們說重點吧,我知道你是來找王老師問一些關于我的事情的,因為你們還是對我心存懷疑,不過沒有關系,獲利最大的人,嫌疑也最大,這道理我懂,但是請你們不要戴著有色眼鏡來看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們這么做,是很欺負人的。”

  梁鐵軍略感尷尬,陸妍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嬌,他一時被懟地接不上話,只能哼哼哈哈地左右言他。

  陸妍卻話鋒一轉,開始和他們聊起了別的話題:“房價以后還會漲,同樣的,地皮價格也會水漲船高,陸家這塊地,我還想捂一捂,等過幾年再出手,賣個好價錢。”

  梁鐵軍再次對她刮目相看,小丫頭你的知識面還真的挺廣的。

  黃倫又問她:“你接下來要讀大學,不把這塊地賣了,學費哪里來?”

  “我不一定要馬上賣啊,可以先把地皮租出去,然后根據國家政策和市場行情,等到哪一年土地價格最高的時候再賣。”

  她突然停頓了一下,思維又立刻瞬移:“兩位叔叔,你們如果知道有誰對這塊地皮感興趣,不論是買是租,都可以介紹給我,到時候我給你們分成,怎么樣?”

  “呵呵,分成就不必了,我會給你留意著的,”梁鐵軍笑著答應了。

  “謝謝梁叔,你也不用和我客氣,我知道你老婆平時很少給你零花錢的,對了,你是怎么追到你老婆的,說給我聽聽吧?”

  黃倫努力憋著,不敢笑出聲。

  梁鐵軍又是一臉的尷尬,心里暗暗腹誹,小丫頭厲害啊,不但會帶節奏,而且聊天的分寸尺度都掌握地那么精準到位,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說......高俊陽你真的是瞎子嗎,這么聰明漂亮的女孩兒,你真的說放手就放手了?

  要是我能年輕十歲,又沒有結婚的話,我都想追她了呀......

  過了一會兒,王斌帶著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推開家門,看到一樓的客廳里坐著兩個男人,其中的一個面相穩重,正在喝著茶,而另一個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面前擺放著一罐可樂,陸妍坐在娃娃臉男人的旁邊,和他親熱地說笑著。

  王斌走過去,對黃倫伸出手:“梁處長你好,讓你久等了,非常抱歉。”

  黃倫當然不能伸手,連連使眼色,旁邊的陸妍笑個不停,又推了推娃娃臉男人:“王叔,這才是梁處長。”

  “哎呀,得罪得罪,梁處長,真不好意思,”王斌一頭的汗,趕緊握著梁鐵軍的手,不停地搖晃著:“晚上喝了點酒,有點迷糊,真的抱歉啊。”

  “沒事兒,那么晚打擾王律師,我們也很不好意思,這位是我同事黃倫,”梁鐵軍笑著站起來,亮了亮證件,又同王斌握了手,心里卻想,你喝過酒了才更好,能漏一些消息出來。

  保姆走過來,接過王斌的西裝和公文包,王斌帶著兩個警察去了二樓的書房,進門前對陸妍說:“快點看書去。”

  “知道了,王叔,”陸妍又對著梁鐵軍做了個鬼臉,回屋去了。

  保姆泡了三杯茶,端進書房放下后,掩上門走了。

  很漂亮的書房,書架上各種書籍琳瑯滿目,書房的主人一看就是博學之人,梁鐵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屋里的擺設,他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寫字臺中央的一個信封上,在信封的邊緣位置,有一個極淡的鋼筆印。

  強忍著滿心的好奇,他的視線在兩秒鐘后,從那個信封上移開了。

  三個人喝著茶,又東拉西扯地聊了兩句,梁鐵軍的時間寶貴,不想再兜圈子客套了,就主動說明了來意:“王律師,陸妍的弟弟突然死在了監獄里,就在陸妍去探監后的第三天晚上,死因非常古怪,不是正常死亡和他殺,幾乎可以說是自殺,我們省廳對這案子很重視,所以派我來古琴查案子,今天主要是想來找你了解一下高俊陽和陸妍的事情。”

  王斌一愣:“陸小江死了?你們懷疑是陸妍和俊陽干的?”

  聽到王斌直接說出了陸小江的名字,梁鐵軍心中一動,心想王律師果然知道不少,就說道:“我們正在搜集證據,陸小江的死,陸妍是第一受益人,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所以我們不得不懷疑她,另外,她在探監的時候,突然和高俊陽發生了爭吵,我認為這很不正常,里面似乎藏著一些故事。”

  他只差沒說出來,我們對高俊陽同樣有疑心。

  “我真的不清楚,”王斌連連搖頭,“陸小江死在了監獄里,陸妍和俊陽在古琴,相隔那么遠,這......”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不信這會是陸妍和高俊陽干的。

  “王律師,我們對這案子也有很多疑點,現在來找你,就是隨便聊聊,”梁鐵軍的笑容溫和,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例行公事而已,請理解。”

  “唔,你問吧,”王斌喝了口茶,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剛才進家門的時候,陸妍和梁處長聊得挺歡,這應該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了,看來警方在來找我之前,肯定已經找過俊陽和陸妍了,而且沒有問出什么東西來,可他們倆卻沒有把陸小江的死訊,還有警察找過他們的事情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他還沒理清頭緒,梁鐵軍已經開始提問了,他的第一個問題,有點無關痛癢:“王律師,陸妍現在住在你家里,你覺得她怎么樣?”

  王斌呵呵一笑:“這小丫頭絕對是人中龍鳳,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聰明機靈這種詞兒來形容她了,她什么都會,什么都懂,我和我太太,還有我們家保姆都很喜歡她。”

  “是的,不瞞你說,其實我也非常喜歡她,不但腦瓜兒好,有時候還很酷,非常有性格,”梁鐵軍毫不吝嗇他對陸妍的欣賞,接著又問:“既然她那么懂事,怎么會在探監的時候,突然暴躁地像另外一個人,你沒覺得這很難讓人理解嗎?”

  “可能是受當時的環境影響使然,我是這么認為。”

  “她平時和高俊陽在一起的時候,也會突然發脾氣,動手打人嗎?”

  “這個最好你去問俊陽本人,但是據我所知,他們從來沒有爭吵過,俊陽一直都寵著陸妍,我的意思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疼愛,而陸妍也很聽俊陽的話。”

  “高俊陽對我說過,他還愿意承擔下陸妍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的,他前幾天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有三萬塊錢,說是陸妍這段時間的生活費,另外,以后她的大學學費,也會打進這張卡里。”

  “高俊陽是在什么時候,正式向你提出辭職的?”

  王斌嘆了口氣:“他在5月16號,把辭職信交給了我。”

  “哦,就是在去探監后的第二天。”

  “他的辭職和陸妍沒關系,”王斌直接說出了重點,“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他早晚會去美國的,畢竟他的父母都在那里,但現在和陸妍發生爭吵后,加速了他的離開。”

  “這是什么意思?”梁鐵軍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王斌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嘬著:“他本來計劃是在六月底正式辭職的,但在兩天前,他突然和我說,這個月月底就要走了,新的辭職報告也交給我了。”

  “嘶......還有一個星期,那么快就要走......”梁鐵軍一時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前幾天告訴我,說手上有幾個案子沒有開庭,另外還有工作要交接,你真的同意讓他提前一個月走?”

  “沒開庭的兩個案子,我們有其他律師在同時跟進,俊陽不在的話,影響并不大,而他的工作交接,也已經基本完成了。”

  “他有說過提前一個月辭職的原因嗎?”

  “說是最近太累了,想先去度個假,然后就去美國了。”

  “那他說過下次什么時候再回國?”

  “七月份會回來一次,事務所有他關系不錯的同事結婚,他要來喝喜酒。”

  梁鐵軍想了片刻,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高俊陽書房里有個玻璃柜,王律師你見過嗎?”

  “我只去過他家兩次,沒注意到過那個東西。”

  梁鐵軍盯著王斌的眼睛,過了十幾秒鐘,他繼續問:“那么高俊陽有沒有委托你,帶某件東西給陸妍?”

  “沒有。”

  “我有個冒昧的請求,能讓我看看那個信封里的東西嗎?”梁鐵軍指著書桌正中央,“只要它不是私人機密信件的話,我想我大致看一下,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王斌愣了愣,但還是取過信封,打開后,里面是一張漂亮的書簽,上面的圖案是兩片金色的樹葉,他握著書簽,同時笑著說:“這是陸妍給我的,她要我轉交給俊陽。”

  梁鐵軍和黃倫同時瞪大了眼睛,前幾天還在高俊陽書桌上的書簽,現在居然變成了陸妍轉交給高俊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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