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風和日麗。
五殿下常意,也就是東海水君常意,正帶著丞相和一眾蝦兵蟹將巡海,誰知天上竟然飛來一團灰呼呼的東西。
一個小蝦兵指著天上大喊道:“君上,看,灰機——灰機——”小水君常意抬頭一看,卻不是灰機,是他的四哥少虞。
“啊?四哥哥?四哥哥——”常意熱絡絡地向那灰呼呼的少虞招手。
“啊——快閃開。”
少虞眼看自己朝著人群飛去,大喊著讓眾人閃開。
蝦兵們紛紛向四下避開。
少虞像個流星一樣“轟隆”一聲砸在了灘涂上,可能是落下的速度太快了,竟然把地都砸出來一個大坑。
“哎呦,摔死我了。”少虞掙扎著從坑里爬起來,一抬頭正撞見常意那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他怎么把我扔東海來了,他忘了我封在南海了嗎?”
呃——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懵了。
咋滴?你是被扔過來的?誰扔的?怎么扔錯地方了?
原來,在天上飛的時候,少虞曾一閃念想的是,他這三哥是要把他扔去南海嗎?如果扔去南海,他正好順便去巡視巡視。
南海是他的封地,就像東海是常意的封地,西海是息城的封地一樣。他們兄弟每人一塊封地。
對于西海,他那三哥因較少閑暇,便封了個水君替他打理日常事務,自己只是偶爾去看一看。
東海由常意親自管理,小孩一年中至少有大半時間是耗在那里的。
常意說,那叫歷練。
唯獨南海,他平日里閑云野鶴慣了,大多時間都在外游蕩,把水府里的事都給荒廢了。
這廝本來還想著擇日不如撞日,要是真給他扔南邊去,他就順路去南海看看,誰知卻給扔到了東海,還碰到了他的五弟常意。
常意小水君雖長得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卻也出落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斯文的外表配上錦衣白袍,更是平添了幾分瀟灑和帥氣。
常意好久沒見他了,乍一相見,親熱得很,還沒張嘴說話,就先給了他一個暖暖的笑,“四哥,誰把你扔來的?是不是三哥哥?”
感覺有點囧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少虞,坐在坑底給了他這個小弟弟一個迷人的微笑,“你猜!”
堂堂四殿下就這樣被扔到東海又被五殿下給撿回去了。不過,息城是在他除了鎖神鏈回到寢殿之后才見到少虞的。
那天,他正在榻上昏睡,青城也正坐在榻邊的椅子上打瞌睡。
五殿下來了。
這小孩一邊跑一邊喊:“三哥,三哥!”就這樣進了寢殿。
青城從睡意朦朧中抬頭望了望,竟然望見了五殿下。這小孩自承襲了東海水君的位子,便很少來宮里玩了。如今,竟然老成了不少。
“青城姐姐。三哥哥怎樣了?”常意見了青城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青城也是從心里很喜歡這個小水君呢。
“一直在睡著。”青城站起來,“五殿下怎么得空來宮里了?”
“四哥說三哥受傷了,常意來看看。”
小水君說著,坐到榻邊,拉著他那三哥的手,看著他慘白的臉,以為他的三哥死了,竟然傷心地哭起來。
“三哥,三哥,你醒醒,常意來看你了。三哥…”
“殿下莫要傷心,帝君無礙,只是睡著了。”見那小水君哭得傷心,青城恐他驚醒了帝君,忙過來勸解道。
“三哥哥,在睡覺?”常意擦了擦眼淚,還是拉著息城的手不放:“青城姐姐,我不哭,我就在這里看著三哥哥。等著他醒來。”
說著眼淚竟又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常意…常意…”
息城醒了,身上還在隱隱作痛,他用另一只手扶著額頭,睜開眼。
他在夢中聽見常意在哭,心里一急便醒了。醒來果然見常意正淚水漣漣地拉著他的手坐在榻前:“常意…不要哭。三哥哥沒事。”
息城勉強地彎了彎唇角,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眼前這個小弟弟,哭得這樣傷心,莫不是以為他死了?
這個世界上,她不在了,但終還是有在乎他的親人。息城心下一嘆,抬手想幫常意擦擦淚水,手抬到一半就沒了力氣。
“不是一直在東海嗎?跑回來作甚?”息城放下手嘆息一聲。
“常意思念三哥哥,就回來看看。”常意會意地牽起他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臉上。
“三哥哥也想你。”他摩著常意的臉勉強笑了笑,眼里都是寵溺。常意看著他的三哥哥笑了。小孩子心性臉上的淚珠還沒干,這會子倒也跟著笑開了。
跟著五殿下后面進來的是少虞。這廝自一進來便站在榻旁低著頭不吭聲,現在見息城醒來,只得硬著頭皮喚了聲“三哥”。
只是聲音壓得很低。
息城見他那個四弟低著頭站在榻前,只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見帝君沒應聲,少虞只道他心里惱他。而他自己確實闖下了天大的禍事,如今也只能跪下來認個錯了:“三哥,是我錯了,父帝讓我來哥哥這里跪著,領罰。”
領罰?
原來呀,為了對外瞞下帝君受傷一事,謝柔替他攬下了燒鎖妖塔的所有罪責。就這樣,折來折去,才給他算了三年的閉門思過期。
天帝說:“這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不能再長了。”
謝柔說:“三年?也湊合吧,大概修養得差不離了。”
咳咳,四殿下惹了這么大一個禍事,到最后嘛懲罰沒有,還是天帝實在看不下去,把他臭罵一通,罰到北辰宮思過,還說要打要罰全憑帝君一句話。
息城繃著一張俊臉,沉聲問道:“你打算讓我怎么罰你?”
“哥哥打我罵我都成,即便是天打雷劈少虞也認…”這廝說得很誠懇,可聽的人就未必了。
天打雷劈,這不是誠心氣他嗎?
他被雷劈得還少嗎?還在他跟前提天打雷劈?息城一股火上來,緊跟著頭疼又來了,那瞬間炸裂的感覺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哎呦——”
他一手扶了額角,一手指了少虞恨恨地道:“少跟我提雷劈的事,出去跪著去。”
“啊?是。”少虞一看怎么張嘴就惹禍?為了不再惹他這三哥生氣,那廝趕緊撩袍起身出去了。
“…”看著少虞從他眼前消失,息城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臉色。
第二天,息城依然躺在床上,常意過來坐了一會兒就跑出去了,小孩子心性總是悶不住的。
青城從外面進來回道:“帝君,四殿下…還在殿外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