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長相與姐姐有七八分相似,然這小嘴巴可比姐姐當年要巧上百倍,姐姐若是還活著能得這丫頭承歡膝下只怕更不愿離了人間吧?柳依越看越喜歡,仿若看到當年姐姐年少的模樣,嬌俏可愛古靈精怪。“你何苦徒增煩惱?”對面一直端著的男子終于開口道。此男子乃此關之中唯一一位正常些的男鬼,更是奪命黑水關內的守門人,修為比別的鬼自然更勝一籌。飄忽關內無鬼可見其真面目,若非他愿意現身凡胎肉眼也難以看到其真身。今日柳依小娘灌醉了自己,守著關門站了一日,誰知竟然領回一位男子。直到此時鐘離意才明白,她要見的原來是玉羅琦的女兒。
十六年前半陰山下,春三月,風光無限!兩只小狐貍跳躍著在叢林中奔跑嬉鬧,突然其中一只“哎呦”了一聲掉進獵人的陷阱中。“哈哈哈,好笨的狐貍。”另一只幻化身姿變成個人間絕色的美人兒,笑嘻嘻的指著遇難的小狐貍幸災樂禍。
“玉羅綺,你還是不是我姐姐,有你這樣當人家姐姐的嗎?”柳依來了脾氣,又蹦又跳的在陷阱中指著被喚做玉羅琦的狐女斥責。不知是誠心知錯還是被罵的生氣了,半晌上面也沒個回應,柳依正納悶便見一人探著腦袋往陷阱中打量。
玉羅綺面若桃花含羞帶怯,嬌嬌婉婉,語帶吳儂,“公子且看,她雖然是只畜生卻也有家有父母,瞧著也蠻可憐的。”
再看那男子身高七尺有余,修長身材,憨厚面容,手中一柄寶劍腰間佩戴美玉端的世家公子氣概。此人便是白家義子白展心,今日路過此處深山里聽得女子打鬧聲音心中疑惑故前來查看。順著女子所指處查看,果然一只小狐貍在陷阱中。憨厚一笑道:“姑娘菩薩心腸實在難得,您后退兩步容我將它救上來。”從包中取出手腕粗的麻繩一端打了結,抬頭看身邊女子。玉羅綺怯怯的又后退了兩步,不敢抬頭再看對方。
白展心唯恐再嚇到人家,即刻將繩子放入陷阱把小狐貍套了上來。“去吧!”解開繩套,爽朗的話語聲在空曠的山谷中很是悅耳。
“有勞公子!”玉羅綺溫婉一禮,面上又添了幾分桃色,一雙杏眼卻悄然打量起面前男子。
白展心憨厚的撓了撓后腦勺,舉手之勞被人三謝四謝的很是有些難為情,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玉羅綺卻又道:“此處空曠,再走個三五里路也未必會有人家,公子若是不嫌可到我那小屋歇息片刻喝些茶水再走不遲。”
白展心沒料到此女子倒不像那小家小戶的女兒拘謹,想了一刻自己提前兩日自太華山返回清風里,便是路上耽誤一時片刻也算不得什么。是以欣然點頭應許,隨了玉羅綺到家中喝茶。這一去便從片時片刻延長至三兩月,且音信全無,把白氏一族急得差點上太華山找太華老君要人。
“好姐姐,你玩幾日也就得了,再消磨下去恐要出亂子的。”柳依恨恨勸道。
玉羅綺臉色如蠟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只知自己渾身上下無一處舒適,可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聽得妹妹勸說卻半晌不語,自己與展心相愛乃是真心,豈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便是你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且想想白展心是什么身份。他可是仙門世家白家的人,若是被發現他和一只成精的狐貍媾和,仙門中人自然不會饒過他。到時你可以逃回狐貍洞,難不成想他也和你一同在那見不得天日的洞里繼續做夫妻?”
“妹妹說的極是,是我奢求了。”玉羅綺閉上眼睛,任淚珠兒滾落,只覺心痛到難以自已。
柳依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既然她已經意識到問題的所在,待得找個機會打發了白展心便是。
“姑娘,姑爺去找大夫回來了!”小丫鬟進來回報。
玉羅綺忙擦拭干凈淚水,強顏歡笑就要起身去迎。白展心已進得屋來見到夫人趕緊上前攙扶,“早說了讓你只管好生躺著,你又不聽話。”寵溺的捏了對方一下鼻子,轉身去請門外等待著的大夫進來。
柳依見此情景不喜反憂,縱然一段佳偶天成到底意難平!
“恭喜恭喜,這位夫人并非身體有恙,只是已有身孕兩月才引起的不適罷了!”年邁的郎中手撫山羊胡邊笑邊點頭,做大夫的見慣了生老病死,四者中“生”應該是他們最樂意看到的。
府中喜添新丁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白展心恨不得立刻宣告天下,自己有孩子了。
“當日與夫人倉促成親未曾給你一個名分,這次我必定要宴請仙門中人,熱熱鬧鬧的辦一場。”掩飾不住初為人父的喜悅,白展心激動的起起坐坐沒個安穩。
“姑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您這般吵鬧還讓不讓姐姐好生休息了?”闔府都是開開心心的,柳依不滿的責問道。
玉羅綺心知妹妹擔心之處,只是這個時候責怪夫君又著實不忍,左右為難甚是難做。
“你說的是,我這就出去,去給兄長嫂嫂寫信報喜。”白展心忘乎所以的撩衣襟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玉羅綺嗔怒道:“你又何必如此?”
柳依恨得幾聲狐叫,自己修行尚淺很多事情不懂,難道她一只千年的狐貍也有不明白的?和人結合生子乃是狐族大忌,不僅傷及自己,更是要被逐出族群的大罪。
“事已至此我又怎能奈何,或許這便是我的劫數,前世注定只能認命罷了。”玉羅綺輕撫腹中嬰孩,眼中慈愛之色哪里還是那個修行千年幻化人形的妖媚狐貍精。
然玉羅綺又怎會不知前路艱險,自己纏住白展心幾月不許他與外界有任何聯系,可事到如今若是再阻攔勢必不可能。仙門百家中的白氏,那是何等的尊貴,任憑自己如何癡心妄想也不可能入得了仙門法眼。
但是她無論如何想不到的是,容不下她的并非白氏,而是更加險惡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