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翡。”
齊衍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都變了臉色。
唐敘白之前就覺得這個小孩兒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來,而且,在他的印象里,他認識的小孩兒也就是那幾個,如果,有的話,這樣的氣勢和氣質,他怎么可能記不起來,可是現在被齊衍這么一說,唐敘白才恍然大悟,是了,是很眼熟,因為這小孩兒怎么這么像秦翡啊。
徐青山也是瞇起了眼睛,如果齊衍不說的話,他感覺不出來,但是,齊衍這么一說,他越發覺得這小孩兒和秦翡挺像的,樣子其實還好,仔細看的話會有一點秦翡的影子,主要是這小孩兒渾身的氣質,還有那一舉一動的神情,和秦翡確實是挺相似的。
對,就是這個眼神,秦翡也是經常這個眼神,仿佛什么都看的明白透徹。
這樣一看,確實是像。
江止不動聲色的咽了一口唾沫,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故作鎮定,沉默不語。
心道:嗯,我現在不能說話,這他媽的讓我說什么啊?我能說什么啊?我要說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能說,對,沉默是金,保持冷靜,艸,這都是什么事啊,還是走吧,嗯,只要我跑得快,誰都不能讓我說什么。
江止正在下定決心,然后他旁邊的小祖宗說話了。
“所以說,你們有事嗎?”
江止立刻回過神來,心里猛點頭:對,這句話是對的,沒什么毛病。
秦御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回過神來了。
雖然很像,但是,沒有什么聯系啊。
不對。
唐敘白看向秦御,開口說道:“你叫秦御是不是?你幾歲了?五歲吧,應該是五歲吧。”
姓秦?
齊衍和徐青山兩個人全都打起了精神,齊衍幾乎是緊張的看著秦御:“秦…御?”
江止看向秦御,還跑吧。
“是啊,我今年是五歲了,剛剛五歲,這是我的親舅舅,江止。”
秦御這一句話,直接潑了齊衍一頭的冷水,原本心中燃起來的期待一下子全都沒有了。
親舅舅,江止,姓江。
是啊,怎么可能?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徐青山和唐敘白兩個人聽聞也都是一陣失望,目光擔憂的看向齊衍。
是啊,怎么可能?
要知道,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秦翡的朋友還有叫江止的,更不要說有親情關系的人了,如果說是杜博生還說得過去,只在不行林慕戍也可以啊。
再者,在華國孩子大多還是隨父姓,尤其是權貴家族,幾乎是不可改變的事情,即便是國外的權貴家族也是如此,那不僅是血統,也是身份的象征。
就秦御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還有手里的那張金華黑卡,絕對的權貴家族,秦,這個姓氏應該也是父姓,而他的母親應該是姓江。
看江止渾身的氣勢,也絕對不是普通人。
可是,縱觀全世界的權貴家族能夠說得上來名字的都沒有姓秦的和姓江的啊,不過,低調的家族也有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也是有的,如此一想,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真的是太過巧合了,秦御,五歲,長相,氣質,太過巧合了。
和秦翡…太像了。
但是,他們很清醒的明白,不可能。
尤其是齊衍,因為,五年前秦翡說想要和他要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去問過劉澍堂了,劉澍堂的意思很明顯,秦翡的身體損傷太大,有孩子的希望不大,最起碼要經過兩三年的調養才有可能懷上孩子。
齊衍原本是打算,等他們訂完婚之后就開始給秦翡調理身體,孩子不孩子不重要,秦翡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
齊衍怔怔的看著秦御,如果他和秦翡沒有分開的話,那么他們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吧,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想到這里,齊衍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哀慟,頭腦也冷靜下來了。
“這位唐敘白叔叔,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我們就要先走了。”
唐敘白看著秦御,扯出一抹笑容,點點頭:“嗯。”
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秦御聽聞,轉身就要走,一旁的江止也松了一口氣,結果,他這口氣還沒有吐出來,他前面的小祖宗就又停下來腳步了,扭過頭,看向三個人,頭一歪,細長的眸子里帶著犀利的冷色,開口問道:“唐敘白叔叔,我能不能問一下,到底是哪位讓我平白多花了九千萬?”
秦御不說這件事情,他們都給忘了。
唐敘白看了一眼齊衍,對著秦御開口說道:“我說是誰這么大手筆,原來是你,你還說呢,一個玉器而已,你倒是豪橫。”
唐敘白雖然是看著秦御說的,但是,其實是說給江止聽的,畢竟,在唐敘白看來這么大的數目想來也是江止做主的。
如果江止知道唐敘白的想法,一定會好好和唐敘白說一下他的痛苦,他哪里能夠做的了秦御的主,別說花錢了,就連現在能不能走,他都做不了主。
江止沉著一張臉,拉了一下秦御的胳膊,開口說道:“行了,不就是九千萬嗎?回去我給你就是了,計較什么,趕緊走吧。”
嗯,別說九千萬,就是九個億,他都給,趕緊走吧,小祖宗。
秦御從小跟著江止,自然知道江止的脾氣,老鼠這個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堂堂小破站的站主,外號居然是老鼠,能有幾個膽?這個時候沒跑,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秦御知道,唐敘白他們可不知道,聽見江止這句話,唐敘白和徐青山兩個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起來。
饒是他們這種家族子弟,這個時候都忍不住仇富了。
這句話,傷害性著實大了不少。
秦御掃了一眼江止,翻了白眼,不客氣的開口說道:“那好,一會兒過去付款的時候,你付。”
秦御說完,就拉著江止的手,想要離開了。
突然,齊衍開口了:“這次讓你損失這么大,抱歉,能問一下你們住在哪里嗎?”
齊衍承認自己沖動了,原本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可是,秦御說話的時候那一歪頭,和秦翡以前一模一樣,太像了,齊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觸這個小孩兒的,這一刻,齊衍覺得,他可能真的瘋了。
“做什么?要賠禮道歉嗎?”秦御眉頭一挑。
齊衍眸子一顫,他的阿翡,也是這樣挑眉的,每次說到興致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的挑眉。
齊衍聲音暗啞,點點頭:“嗯。”
“叔叔叫什么名字?”
“齊衍。”
“齊衍?”秦御嘴角擴大,眼底閃過一道精光,開口道:“萬盛,中區萬盛一三一四間。”
秦御說完,就拉著江止離開了。
齊衍瞳孔緊縮了一下。
萬盛。
這么久遠的名字了,已經很久沒有人在他的面前提及過這個地方了,即便,這個地方遍布世界各地。
雖然,齊衍理智上告訴自己,以秦御和江止兩個人的身世背景來看,住在萬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齊衍還是忍不住多想,畢竟,萬盛啊。
唐敘白和徐青山也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唐敘白忍不住的小聲嘀咕了一聲:“這…這也太巧了吧。”
徐青山還是理智的,看了一眼齊衍,冷靜的開口說道:“他們住在那個地方很正常。”
唐敘白當然知道,可是…京城圈子里的人但凡提及萬盛,哪個不會聯想到秦翡啊,那個在萬盛里特殊的存在,就好像褪色一樣。
“齊哥,你不會真的去給那小孩兒賠禮道歉去吧。”現在這才是最重要的,唐敘白看向齊衍。
“再說吧。”齊衍淡淡的到了一句,抬步離開了。
唐敘白和徐青山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有些無奈和擔憂。
而造成這個局面的秦御在拿到玉器之后,正拉著江止在北城小吃街里游蕩。
“這個飲料不行,都是色素,不許喝。”
“這烤串不行,不干凈。”
“這是什么啊,這么多油。”
“太甜了,膩死了。”
“沒完了是吧。”秦御停住腳步,眼睛一瞪。
“咳咳…都已經這么晚了,咱們逛了一天了,就不能回去嗎?明天我還有事呢,這兩天我都沒有怎么睡過覺,你就不能放過我嗎?小祖宗。”江止哀求著看著秦御,渾身無聊,他實在是不明白這里有什么好玩的,這小祖宗居然能在這里耗費兩個多小時。
秦御想了想,看了看天色,確實是很晚了,秦御嫌棄的說道:“這邊天上都沒有星星,我本來還想著等一會兒多買點東西,去天空花園上邊吃邊看星星呢,真是掃興。”
聽見秦御這句話江止笑道:“這邊你要是想要看見星星,太難了,阿御,你要是太想看了,不然,我把你送回去吧,鼎州島那邊的星星可多了。”
秦御白了江止一眼,毫不客氣的指揮道:“舅舅,你去給我買份那邊的糖醋排骨,然后我們就回去。”
江止手里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只手是秦御的玉器,另外一只手全都是秦御買的吃的,看著那邊長長的一排隊伍,認命的朝著那邊走過去,他向來拿秦御沒有辦法,不過,能回去就可以了。
秦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著那邊排隊的江止,嘴角的笑容全然沒有了,眸子里帶著清冷的寒意,小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止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秦御,江止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了,沒有人天生就是老道成熟的,即便聰明絕頂,即便本性使然,如果可以,江止希望,秦御和他們這些人都不同,可是,終究他還是走到了他們這一步。
只是,他們是被迫成熟,而秦御則是迫切成熟。
江止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揚起笑容,大步走了過去,遠遠的喊道:“阿御,買好了,走嗎?”
秦御揚起嘴角,從石凳上跳了下來,不緊不慢的走到江止面前,看著江止手里的糖醋排骨,這才滿意。
萬盛。
秦御雖然買了這么多吃的,但是,也就一樣吃了一點,倒是糖醋排骨吃了一多半下去,然后就爬上床去看自己的今天拍下來的玉器了。
江止坐在一邊吃著秦御剩的東西,色素的飲料也喝了,不干凈的烤串也吃了,多油的小炒和甜的發膩的糕點全都沒落下,皺著眉頭一點沒剩,抬頭就看見秦御坐在床上愛不釋手的查看著那個拍賣來的玉器,那歡喜的模樣跟他媽一模一樣。
江止剛要說幾句懟秦御的話,就聽見外面的門鈴聲響起來。
江止看向秦御,見秦御完全沒有要去開門的意思,索性,自己站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不過,當江止打開門看見外面站著的齊衍的時候,有一瞬間,幾乎是本能的江止是想要快速的關上門的,不過,理智制止了他。
江止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這才想到自己沒有戴帽子,隨即,他的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眼神輕佻著:“有事?”
齊衍打量著江止,然后抬了抬自己雙手上的禮品盒,對著江止說道:“賠禮道歉。”
齊衍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過來,他白天和唐敘白兩人分開的時候還想自己在發什么神經,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過來,可是,等到了晚上,他從褪色回到翡翠華庭的時候,秦御那張臉他就怎么也忘不了,不停的在他的腦海里閃過,不知不覺的,秦御的臉就變成了阿翡的臉,讓他一下子怎么都忘不了,即便是躺在了床上,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那種平靜不是以往的輾轉反側睡不著的思念,而是那種根本就控制不住的沖動和心悸。
等齊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了萬盛門口。
江止心里再次狂罵了秦御一頓,所以說,他都把那個玉器的錢付了,你還讓齊衍過來做什么?
雖然這樣想,但是,江止面上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樣,點點頭,說道:“嗯,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回去吧。”
“既然來了,還是當面說一下吧。”齊衍握住江止要關上的門,強勢的說道。
江止還想要在掙扎一下,就聽見里面傳來那小祖宗的聲音:“舅舅,誰啊?”
江止看了一眼齊衍,到底沒有再堅持什么,打開門放齊衍進來了。
齊衍隨著江止走進來,打量著房間里的擺設,他已經五年沒有進過萬盛了,萬盛比之之前更加豪華了,他記得以前他和阿翡過來的時候,阿翡的房間里全都是阿翡喜歡的擺設,衣櫥里全都是帶著吊牌的衣服,里面還有保險柜,全都是現金。
這般想著齊衍就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全都沒有。
也是,終究不是阿翡的房間,沒有阿翡的待遇。
齊衍立刻冷靜下來了,突然覺得自己今天太過沖動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這般想著,齊衍就打算把東西放下就離開,可是,當齊衍把東西放在桌子旁邊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桌子上的半盒糖醋排骨,整個人就愣住了。
“舅舅,誰啊?”
順著聲音,齊衍朝著里面看過去,正好可以透過門口看見坐在床上的秦御,此時的秦御正好對著他,正低頭擺弄著他今天從他手里搶來的玉器,眼底是控制不住的喜愛,那模樣就仿佛是貓見了魚肉一樣,就仿佛…阿翡見了玉器一樣。
齊衍想到阿翡以前抱著玉器在床上的模樣,可不就是秦御這個樣子,太像了。
一下子,齊衍怔住在了原地。
江止站在齊衍旁邊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你白天讓過來賠禮道歉的。”
秦御抬起頭來,正好就對上了齊衍那雙顫抖的眸子,秦御眉頭一挑,眼底藏著別人無法窺探的思緒,頭一歪,笑道:“原來是齊衍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