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元忠從窗戶根那一路小跑,到了院子中間,只拍著胸口大喘氣。
他方才聽著了啥,自己親爹要把他親姐姐往火坑…確切來說,是死路上推,而且是滿心歡喜的?
最重要的是,今日為了錢可以把莊清荷推出去,那往后為了錢豈不是把他也可以推出去?
那他們算什么?
莊元忠打了個寒顫,臉上頓時沒了半分血色,失魂落魄地進了灶房,看見在那洗碗的宋氏,嘴唇是動了又動的。
“咋了你這是,臉色這么難看。”宋氏看莊元忠那白如紙一般的臉,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急忙去摸莊元忠的腦門,“到是也沒發熱,你這是咋了?”
“沒,沒事。”莊元忠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略穩了穩心神后,坐在一旁小板凳上頭,“娘,姐姐這婚事,會不會有些不大好啊。”
“小孩子瞎說什么,你姐這婚事是再好不過的了,哪里不好了。”宋氏打斷了莊元忠的話。
“那萬一,我是說萬一,這孔家沒安啥好心呢?”
“能沒安啥好心?”宋氏一臉茫然,“你爹都說這是樁再好不過的婚事了,斷然不會有錯的。”
“再說了,這孔家家大業大的,腿上拔根汗毛比咱們腰都粗,能圖的著咱們什么?這根本就是咱們家交了好運了,攀上這么好一個親家的。”
“我跟你說,你可別說那些個晦氣話的,這可是咱們家祖墳上冒青煙,前世修來的福氣,多少人羨慕咱們家,眼紅的跟兔子似的,就得讓那些個平日里瞧不上咱們家的人這會兒統統都后悔去!”
莊元忠咬了咬下唇。
這個事兒,跟宋氏果然說不著。
宋氏這腦子,連他這個孩子都比不過的,跟她說這個也是無用的。
估摸著,到了這會兒的,也只能去尋一個人了。
莊元忠低著頭,險些把指甲蓋掰斷半個。
天氣炎熱,蚊蟲肆虐,驅蚊草藥包可謂大受歡迎,連帶著那些驅蚊荷包,驅蚊枕頭的,一并也賣的紅火。
“寧丫頭,這量怕是還得再加兩成了,貨也得提前備一備為好的。”
莊玉田笑道,“這兩日府城那邊要的貨也是日益的多,眼瞧著這賣草藥包都快成我們布莊的主業了,旁人都開玩笑說我們這布莊該改一改名字,不該叫布莊了呢。”
“不過說起這生意的事兒了,大約是看咱們草藥包賣的好,里頭又有艾葉菖蒲等東西,這幾日已是有藥材商找上門來,其中一家是那程家的藥材分行呢,想著賣菖蒲艾葉給咱們的,我沒應下,倒也沒徹底回絕,只說若是需要的話再說。”
“寧丫頭,咱們這藥材供得上嗎?”
“眼下到是還差不多。”莊清寧抿嘴笑了笑。
這段時日,驅蚊草藥包所需的原料大多都是從村中村民的手中收上來的。
因為有銀錢賺,村民們也都頗為勤奮,家家戶戶幾乎都往莊清寧這里賣艾葉什么的,莊清寧有心想讓村民們多賺些銀錢,都緊著這些收。
只是這艾草雖說到處都是的,可架不住這草藥包賣的量大,那河邊的艾草叢現如今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變少了。
且許多人都已經在開始將自家的菜地給騰出來一部分,專門來種植艾葉等類的東西了。
“這段時日再看一看,玉田叔也先別那些人回絕了,若是村子里頭供應不上的,也得適當的從外頭買上一些來了。”
莊清寧道,“到是這想著賣驅蚊草藥包的這些人,可有往南邊常走,在那邊做生意的?”
“我尋思著咱們北面到了秋天涼快的早,這蚊蟲也沒的快,若是南方的話,怕是要到十來月都還有蚊蟲叮咬的,來年春日暖和的也更早一些,驅蚊草藥包若是往那里賣的話,賣的時日長,量也大。”
這種季節性比較強的東西,在當季的時候擴大銷量是一回事,也得想著如何把這個東西賣的時間更長一些。
“草藥的事兒你放心,我跟那邊藥行都說好就是,就是往南邊賣草藥這事兒,你這么一說的話,我到是得好好琢磨琢磨這事兒了。”莊玉田點了點頭。
“方才我不是說這程家藥行找上來想著供草藥么,我到時候看能不能跟程家搭上線兒。”
莊玉田說著,自己笑了一笑,解釋道,“這程家不曉得寧丫頭你知道不知道,是府城里頭頂厲害的商戶,據說是皇商呢,程家的生意做的不小,往江浙嶺南皆有生意往來,若是程家要看準這生意的話,咱們這東西想賣到南邊去,根本就不愁。”
“要是咱們這東西賣的好的話,往后送進宮去當貢品,也不是不可能那。”
莊玉田說的高興,這臉都有些發紅。
“倒是沒想那么長遠…”莊清寧抿嘴直笑,“到是覺得跟程家的生意,玉田叔到是不必操之過急,倒顯得咱們上趕著求,讓人覺得這不是好東西,反而是不大好辦了。”
“放心放心,這事兒我曉得的。”
莊玉田急忙點頭,“這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我跟那藥材行說的時候也不明說,只連帶著說一嘴就是,都是做生意了,這聞銀子味兒聞的可靈了,都曉得要做什么事的。”
這話說的不假,這傳說中的程家能把生意做得這么大,必定是有著做生意的靈敏嗅覺,而底下的大掌柜必定也都頗為優秀,能看的懂里面的門道。
至于莊玉田這邊,做生意多年,也曉得如何把這個風兒給透出去,也把持的好這里頭的度。
跟專業人做事溝通,往往都是最省心省力的。
莊清寧笑瞇了眼睛。
說了一會兒這驅蚊草藥包的事兒,莊玉田忽的頓了頓,對莊清寧道,“寧丫頭,有件事兒,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可想了想,覺得還是說上一說吧。”
“啥事?”莊清寧見莊玉田忽的神情嚴肅,頓時挺直了后背。
“就是文成的事兒…”
莊玉田長長嘆了口氣,“文成前段時日,從藥鋪子出來,不做學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