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我也就做一回惡人了,只直說了吧,這豆腐坊不想租給你了,東西呢你也盡快拾掇走,該搬的搬,實在搬不走的,或者不愿意搬走的,折成銀子,我給了你就是。”
莊玉田便也就沒在遮掩,只把話明明白白的說給莊清寧聽。
“這事…”
莊清寧頓了一頓,抬頭看莊玉田:“你說了不算。”
看莊玉田那錯愕的神情,莊清寧幽幽道:
“一來呢,這豆腐坊不是你的,二來呢我也不是從你手中租得這豆腐坊,所以這事兒呢,玉田叔你做不得主,我也跟你說不著,你也不能把我從豆腐坊里頭攆出來。”
“寧丫頭。”莊玉田此時也沒有了耐心,將嘴角的最后一絲笑容收了起來,板起了臉:“我曉得你打的什么主意,也曉得你自從爹娘去了之后帶著你妹妹吃了不少苦,所以才這么惦記著要自己賺銀錢出來單過。”
“可你吃苦歸你吃苦,你可憐也歸你可憐的,不能說你可憐我們就得把家底兒白白讓你用著,讓你將我娘騙的團團轉。”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段時日你靠著豆腐坊賺了不少的銀錢,這些錢你既是賺了那就好生拿著就是,我也不問你要回了,只是往后你是再不能哄騙著我娘,拿著我家的家底兒來鼓你的錢袋了。”
“這話我也給你敞開了說的,你若是乖乖的把東西搬走,老老實實的離開了這豆腐坊,這先前的錢我便不追究往回要,你現如今留下的物什我也能給了你銀錢,兩家往后還能和和氣氣的做鄰居。”
“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那我也不必跟你顧及什么同村情誼,也不看你爹娘早去,小姑娘可憐的份上,只把該要的東西一個子兒不少的全都要了回來!”
莊玉田人長得高大,這聲音也頗為渾厚,說話之時大是有擲地有聲之感,頗有震撼之意。
若是尋常人聽到這話,看到莊玉田,莊玉成這倆兄弟的氣勢洶洶之時,總歸會忍不住心頭一顫,可此時的莊清寧卻依舊是淡然的看著他。
“我方才說了,這事兒跟你說不著。”
莊清寧語氣清冷:“租給我豆腐坊的是文叔婆,這豆腐坊也只是文叔婆的,租與不租的,也是文叔婆來說,我也只會跟文叔婆來說的。”
“說句不中聽的實話,你們兩個,沒資格說跟我說這樁事。”
“就是。”莊永賀也在一旁附和道:“此事自然是由嬸子來決定,哪怕是嬸子的親生兒子,這事兒也是不算數的。”
“你們可別想著仗著自己是大人,就想著欺負小孩子,這青天白日的,大家伙可都是看著的,你可甭想著欺負了寧丫頭。”
莊永賀是個嘴笨的,這會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去壓了莊玉田和莊玉成兄弟兩個人,可他卻是記得一件事。
就是不能讓旁人欺負了莊清寧去。
“若是給自己討回公道也算是欺負人的話,這欺負人三個字未免太好寫了一些!”
莊玉成實在是忍不住,也不顧方才莊玉田的阻攔,梗著脖子嚷了起來:“自己獨肚子里頭一肚子的壞水,借著別人的雞生蛋,這會子還把自個兒說的跟沒事人一樣?”
“真是忒不要臉了些,我呸!”
“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借雞生蛋?寧丫頭租豆腐坊,也是給了文嬸子租金的,這可是正正當當的,經你嘴里一說怎么就這般難聽?”
莊永賀道:“妄想往寧丫頭身上潑污水,沒門!”
“給租金租豆腐坊?”莊玉成冷笑:“連帶著把我娘那磨豆腐的秘方一并套走自己用,賺的自己荷包鼓鼓的,卻是沒想過分給我們家里頭半分,這也叫正正當當?”
“這要是也叫正正當當的話,那天底下就沒了正當事了!”
“我大哥是個心軟的,重話不會說,凡事也都是心慈手軟,我跟我大哥可不一樣,我可是啥話都敢說,啥事都敢做的。”
“這會子也就是念寧丫頭沒爹沒娘的,這從前她賺的銀錢我們也不追究,往后不許再用豆腐坊罷了,這你們要還是不答應的話,那我們便也不怕,去尋了縣太爺的,好好說道說道,看看你這種從別人手中誆騙秘方的人,該打上多少板子!”
這會子,莊清寧算是徹底聽明白了。
先前看莊玉田兩兄弟氣勢洶洶而來的時候,她還有些納悶這豆腐坊空著也是空著,若是租給她來用,家里頭有個人氣兒,也不至于沒人照顧文叔婆,為何兄弟兩個會這么反對她租豆腐坊。
原來是誤以為她現在豆腐生意之所以這么好,是因為從文叔婆那里哄騙來了做豆腐的秘方,他們心里頭下不去,所以才來尋了她的麻煩。
雖說擔心空巢老人被旁人騙了家底去是人之常情,可當他們誤解別人,甚至影響到別人的正常生活時,那這事便是他們做的不對了。
得好好說道說道才成。
只是不等她說話,莊永賀卻是先笑了起來。
被氣笑的。
“有那般好笑?”被笑的莫名其妙的莊玉田兄弟兩個,這會子有些惱羞成怒。
“自然是好笑的。”莊永賀好不容易止了笑,道:“我這會子算是聽明白了,你們倆的意思是,寧丫頭從嬸子那哄騙來了磨豆腐的方子,拿著自己賺銀錢?”
“難道不是?”莊玉田這會子,臉也繃不住了。
“自然不是。”莊永賀道:“寧丫頭做出來的這豆腐,滋味可和嬸子先前做的豆腐味道不一樣的,說句實話,寧丫頭可比嬸子磨出來的豆腐滋味更好那。”
“也不曉得你們知道不知道,寧丫頭磨得這豆腐比鎮上那常記豆腐坊的豆腐還好吃,就因為寧丫頭這豆腐開始在鎮上賣,常記豆腐坊的豆腐根本就賣不下去,這會子已經關門不做了的。”
“先前你們還都在家的時候,應該聽嬸子說過,自家的豆腐跟常記豆腐坊比著賣的事吧,大約也是知道嬸子磨的豆腐也就只是和常記豆腐坊的滋味差不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