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老大為了那丫頭是什么都能舍棄的。
周老夫人垂下眉眼,沉下了神色。
那丫頭如今得罪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最為寵愛的大公主,雖說現在平安脫了身,可始終是埋下了隱患,指不定何時就要連累家族。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大為了那個丫頭,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看來,她必須要早些讓馮家姑娘進門了。
想到此,周老夫人對周學政問道:
“母親記得你正巧明日要休沐,可否有時間陪母親一同去昭慶寺上香祈福?”
周學政明天確是休沐日,可還是有幾件瑣事需要處理。
不過想到今晚發生的事,他不想再讓周老夫人不高興,便點了點頭,“也好。”
周老夫人見他答應了,這才露出笑顏。
沈芙蓉帶著十月和黎夜玉回到自己的院落后不久,跟在父親身邊的長生就領了郎中過來。
長生見到沈芙蓉后關切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老夫人身邊的人有沒有傷到您?”
沈芙蓉搖搖頭,對他笑道,“我沒事,今晚的事還要多謝你!”
如果沒有人及時給父親通風報信,父親不會來的那么快。
而通風報信的人,顯然就是跟在父親身后進門的長生了。
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腦勺,嘿嘿傻笑:
“小姐不用客氣,老爺早就交代過,你若有事定要報與他知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沈芙蓉點點頭,父親身邊的長生、還有吳城都待她親切又恭敬,她知道是父親愛護她、重視她,特意囑咐過了身邊人。
其實她突然穿越而來,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是沒有歸屬感的,總覺得也許有一天,自己就會徹底消失在某個地方。
可如今因為父親,她有了親情的牽絆,也有了希望守護的家,讓她舍不得再一走了之。
長生帶來的郎中為沈芙蓉做了仔細的診斷后,稱沈芙蓉沒有什么大礙,只需安心靜養兩日便可。
長生這才徹底松了口氣,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便向沈芙蓉問道:
“小姐,老爺明日要陪老夫人去昭慶寺上香,要小的問問您是否跟著一起去散散心?”
父親一向公務繁忙,怎么想起要陪祖母去寺廟上香了?
沈芙蓉有些疑惑,不過想到要和周老夫人一起出門,她立刻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周老夫人對她那樣不友善,她可沒有跟她一起出門游玩的心思。
況且周老夫人定也不想讓她去,又少不了周月這個攪屎棍在,她還是在府中“靜養”兩天算了。
等到第二日,周學政特意暫停公事一天,陪周老夫人去昭慶寺上香祈福。
今天正好風和日麗,一大早周老夫人就吩咐人套車出發。
周老夫人和周月坐馬車,周學政騎馬,帶著仆婦丫鬟一行浩浩蕩蕩出發了。
幾人一路順當地到了昭慶寺,只見浮屠林立,寺廟威嚴。
今日前來燒香拜佛的人很多,周學政陪同周老夫人到大雄寶殿上完香,捐了香火錢。
周老夫人又說去聽法堂里聽經、抄寫經文,好盼著佛祖保佑,周家越來越好。
聽法堂里大多是女眷,周學政不好陪同,周老夫人便讓他先行去外面的荷花池旁等候。
昭慶寺的荷花池甚是有名,據說這荷花池中的種子乃是天上的王母娘娘灑落此地的。
這里的荷花比普通荷花顏色鮮艷,花朵要大上一輪,就連蓮子都比別處香甜。
此時正是寺廟內荷花盛開的季節,經過佛光的洗禮,滿池的荷花爭相怒放,生動又熱鬧。
荷花池的碧水之上,一座白色的石拱橋凌波而過。
周學政在這石拱橋上慢慢行走,美麗景色盡收眼底,倒也別有一番雅趣。
正在他沉浸在這片美景的時候,卻隱約聽見有女子在低聲抽泣。
周學政往聲音來源處尋過去,只見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在一片荷花叢后面掩面哭泣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學政尋了過來。
見她哭的可憐,周學政忍不住問道:“姑娘,你為何一個人在這里哭泣?”
聽到周學政的聲音,對面的女子顯然嚇了一跳,她倉惶抬起了頭,那張布滿淚痕的臉卻讓周學政心中一震,喃喃地喚道:“晚晴!”
只見對面的女子眉如遠黛,膚若凝脂,朱唇皓齒,婉約可人,分明就是他腦海中穆晚晴年輕時候的樣子。
周學政眼神恍惚了一會,良久后漸漸恢復了清明。
這么多年過去了,晚晴早已不在人世,此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晚晴,但這女子也和晚晴長得太像了。
周學政的內心驚疑不已,他緊盯著對面的女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正傷心難過,聞言抽泣著答道:“小女姓馮,名為畹儀,乃是宣德郎馮久仁的女兒。”
原來是宣德郎馮家的姑娘,只是湊巧和晚晴長得相像罷了。
周學政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馮姑娘,你為何在此哭泣?”
馮畹儀看了他一眼,有些窘迫地回道:“我看池中的荷花香氣醉人,便想著摘一枝把玩,卻不慎將鞋子掉入了池水之中。”
她說著眸中淚珠涌了出來,因為羞澀臉頰格外嫣紅,白嫩嫩的脖子也是透紅一片。
周學政這才發現馮畹儀一只腳上沒有鞋,玉白秀足在裙擺下若隱若現。
他看了一眼忙收回了視線,沉吟道:
“馮姑娘可是隨家人一起來的?不知她們現在何處?我可以通知她們來接你。”
馮畹儀搖搖頭,“母親讓我在禪房抄經,我嫌煩悶便偷跑了出來,如若讓母親知道了定會責罰我,你能不能送我回去?禪房里有備用的鞋子,母親定不會發現。”
她看著周學政,眼中是乞求的目光,“求求你。”
一只蜻蜓飛過來用尾尖點了點水,池水被攪動,水面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道綠色的波紋,慢慢蕩漾開去,就像是周學政被攪亂的心。
面對眼前這張幾乎和穆晚晴一模一樣的容顏,周學政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在馮畹儀懇切的目光下,他沉默了半晌,終于用力點了點頭。
周學政本想攙扶著馮畹儀回去,可馮畹儀卻因為久坐而身子麻木得難以動彈,他只得彎身將她背到了背了。
周學政背著馮畹儀穿過荷花池,專挑偏僻的小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