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孿將她一拎:“來都來了,去嘗嘗陰司的美食也好。”
高小君扒著他:“陰司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回家。”
但是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本來說好收拾好東西就三江市,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的,沒想到橫生枝節,現在都還沒吃晚飯。
“走吧,陰司并沒有你想象的這么可怕。”
陰司是一片管理鬼的地方,在人間,三魂七魄只是一團物質,凡人根本看不見他們,也不可能出現鬼出來害人的事情。
在酆都城,鬼卻能顯出生前的樣子,但也只是輕飄飄的一團,一吹就散。
正經鬼都喝了孟婆湯,乖乖地過奈何橋去投胎了。
滯留在這邊的鬼,都是一些執念特別深的鬼,到處游蕩,吃也吃不到,喝也喝不到,摸也摸不到。
走在陰司夜市上,高小君還能看見街上時常有鬼飄來飄去,但他們沒有實體,輕易地就被行人匆忙的身軀給沖散,要很久很久才能重新聚齊。
會出現在這里的行人,不是陰司下了班的員工,就是陰司員工的家屬,亦或者是敖孿這種臨時來辦點事情的神,高小君這種因為種種原因進來的凡人反而是少了。
大家都無視了那些鬼,有的鬼若是還保持著生前的惡性,敢到處作惡,隨便一個路人,捻個訣就能讓那些鬼魂飛魄散。
可高小君還是瑟瑟發抖,敖孿抓著她的手,都能感覺到,她手心全是汗。
“你連孫悟空都見過了,黑暗維度的生物也打過了,還怕鬼?”本想嘲笑她兩句,可見她實在害怕,手下也加重了力,緊握住了那害怕纖弱的小手。
高小君:“…這可是陰曹地府!你是神,你不怕死,但是我怕啊。”
敖孿‘呵’了一聲,說道:“只要你考上了神職,不出錯的話,理論上,你可以永生。”
高小君一邊疑神疑鬼,一邊問:“怎么個永生法?”
敖孿又十分耐心地和她解釋:“你注意看這幾天的新聞,蛟龍王又出來了。”
她這么一說,高小君嚇得跳了起來。
“對哈,蛟龍王的魂魄到了地府,他會不會告我們啊?”
那條蛟,可是她親手殺的,萬一他的魂魄到了陰司,找到后土,告她一狀…
“完了完了,我自投羅網了,敖總,你要撈我出來啊!”
沒想到,敖孿似乎一點不擔心。
“陰司可不管這些,生死有命,只要是死了,魂魄到了陰司,就歸陰司管,神界不得插手。”
他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問過了,蛟龍王的死魂,早就喝了孟婆湯,過奈何橋投胎了,不要小看后土,他可是與皇天并列的死國之王和大地之神,陰司秩序的創立者,神界不敢來干擾他的工作。”
自己的兒子在神界被帝俊擼了編制,神界與陰司早就翻臉了。
聽到這兒,高小君才松了口氣,趕緊問:“那蛟龍王,又出來,是什么意思?”
一人一龍講著話,走進了小吃街,敖孿在奶茶攤子面前停留了一會兒,買了一杯熱奶茶,一杯汽水,才和她繼續說。
“科學發展到極致,理論上,是沒有死亡這個概念的,只要DNA和記憶有備份,就不會有死亡。”
高小君一下子猜到了:“是克隆!神界克隆了蛟龍王!”
敖孿點頭:“在人間,因為涉及人倫等原因,克隆人是犯法的,修真界也如是,但在神界,每個神入職的時候,會獲得一次克隆資格,并且會擁有自己的備用克隆體。”
“每個神的記憶都會定時備份到服務器上,一旦這個神出現了意外,神界會直接將他的記憶植入新的克隆體之中,等同重生,所以,蛟龍王又出來上班了。”
高小君一下子被震撼到了,所謂,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原來如此。
神話,本就是人們對未知高科技的理解。
她嘬了口奶茶,那顆又寒又顫的心似乎才安定了一點。
敖孿解釋了一通,見她似乎對死亡也不是這么懼怕了,也就放心了,她這么聰明,應該也能猜到,他告訴她這番話的意義。
不斷的修煉,其實就是為了對抗死亡。
可沒想到,高小君忽然定住腳步,低聲問他:“那…克隆出來的蛟龍王,有原先的好吃嗎?”
敖孿:“…”
一提到蛟龍王,高小君就想到他那美妙的軀體,然后就更餓了,趕緊加快找吃的步伐。
這條小吃街開在忘川河邊的沙灘上,此時隔壁的泳裝沙灘Party已經搞起來了,泳裝的帥哥靚女們聽著音樂蹦迪,更過分的是竟然還有DJ和樂隊表演。
依稀可見那個牛頭拉著牽黃在Party上搖頭晃腦,還挺嗨的。
什么黑白無常,什么魑魅魍魎,什么牛頭馬面都出來蹦迪了。
真·群魔亂舞百鬼夜行。
這群牛鬼蛇神玩得可真是花。
路過一家臨時支起來的烤魚攤子。
“就這個了!我要吃烤魚!”高小君聞著味道就進去了。
一人一龍在攤子前坐下了,破舊的牌子上寫著:忘川特色川味烤魚。
服務員拿菜單過來了。
“老板,要吃點啥子?”
老板一口川渝方言,熱情介紹:“我們這里有各種烤魚、烤生蠔、烤龐海,還有麻辣小龍蝦,炒菜小面小火鍋。”
從老板口音聽得出來,這里的川味烤魚應該挺正宗,但高小君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長著魚腦袋人身的妖怪,正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話。
媽媽,陰司好可怕。
她不敢跟那個魚妖對視,趕緊點了道菜,埋著頭把菜單送了過去,話都不敢講。
魚妖:“你是要微微辣還是微辣還是中辣、特辣?”
高小君埋著頭:“微辣!微辣!”
“來瓶大可樂。”敖孿出聲。
魚妖收了菜單,轉身就拎了一瓶大可樂過來。
“老板兒,你勒大闊落。”
上了可樂之后,魚妖把圍裙一栓,從魚缸里撈起一條和他長得差不多的魚,上稱。
“老板兒,過來看秤哦,我們絕對不得缺斤少兩,放心嘛。”
等敖孿看秤之后,魚妖開始熟練地料理那條魚,一條魚失去了它的生命,魚魂輕飄飄地從烤魚攤那帶血的粘板上試圖飛走,魚妖伸手一抓,把魚魂逮住,塞進圍裙里。
敖孿低聲對高小君說:“那是陰司十大陰帥中的魚鰓大帥,專門負責管理水族亡靈的接引工作。”
高小君點頭:“看見了。”
敖孿還說:“他祖籍應該在四川那邊,想考上陰司編制也不容易,工作之余還在這里兼職賣烤魚,是個勤奮魚。”
四川那邊已經不是東海的轄區,敖孿也不認識他,僅僅是猜測,陰司每年都要面向水族招聘魚鰓上千個。
得知這個陰帥竟然這么勤奮,高小君還生出了點崇拜之情,也就不是這么怕了。
魚鰓大帥認真地殺魚、烤魚,一會兒時間,香噴噴的烤魚就上來了,還在滋滋冒油。
“哇,好香啊,老板你的手藝真是太好了。”高小君家里就是做水產零售的,這些年也做烤魚,這一口下去就知道水準。
比他們家新聘的廚師做得好吃多了。
魚鰓大帥擦擦手,笑得憨厚:“老板兒喜歡就好,要吃啥子就喊我,我就在旁邊。”
同樣都是陰帥,那只牛頭在隔壁蹦迪,這個魚鰓在這里做兼職,高下立判了。
于是,高小君又忙不迭地點頭菜:“老板,來一份麻辣小龍蝦,再烤份生蠔,烤個茄子。”
魚鰓大帥:“要得!”
見她吃得美滋滋的,敖孿出聲提醒:“別點太多,吃不完。”
高小君:“吃不完打包回家。”
敖孿低頭看手機。
后土還在開會,一時半會出來不了,但看了一下牽黃的簡歷和學歷,其實他已經特別中意了,這活兒十有八九可以成。
他忽然起身,往彼岸花海那邊去了。
“敖總,你是去洗手間嗎?要早點回來啊!”
敖孿轉了個角,進了一家花店。
陰司花店賣的花不多,曼莎珠華最多。
“來支曼莎珠華。”
等敖孿把花打包好,回去的時候,看見高小君已經跟那個魚鰓陰帥聊上了。
“魚鰓師傅,你在陰司上班,工資挺高的吧,怎么還這么辛苦地出來做兼職呢!”
那個魚鰓一邊給烤著她的茄子,一邊抱怨:
“高個錘子哦,我們這種陰帥就是拿死工資,升也升不去,餓也餓不死,我婆娘在廠頭醫院上班,工資也不高,還要養個讀書娃兒,哎呀,惱火得很,不搞點副業啷個養得起嘛。”
這倒是高小君聞所未聞的事情,還以為陰司的工資都特別高,特別瀟灑呢。
至少,隔壁蹦迪的那個牛頭就挺瀟灑的。
“你的孩子也在酆都城上學嗎?現在上學學費也不貴吧,而且陰司也是要分房子的吧,你們應該沒什么壓力的吧。”
魚鰓大帥滿臉愁苦,“廠頭有好幾個子弟校,從練氣包到元嬰,都不要學費,成績好,還要發獎學金,但是為妖父母嘛,總希望他將來能有出息,啥子東海大學南海大學考不起邁,也要考個青海湖、洞庭湖大學噻,畢業出來考個公務員,能考到龍宮、考到神界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