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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大泡沫,開始了

  第二天早上,科執光昏沉沉地醒來了,頭暈目眩地看著酒店房間的天花板,仿佛經歷了一場沉痛的宿醉。

  在沒有溫馨小屋的呵護下,他的精神恢復效率異常緩慢不僅是精神恢復,感覺連身體恢復也好艱難。

  總而言之就是腰子好累啊。

  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敲門聲,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噗呲噗呲噗呲”

  她發著奇怪的聲音,像是在打暗號。

  科執光艱難起床,扶著墻來到了門前,看了一眼貓瞳,確認周圍無人才開門:“所以你來是要作甚呢?幫我打掃殘局?”

  看到科執光的樣子后,零搖著頭,嘖嘖皺眉。

  此刻科執光也就圍了一層浴巾在下半身,上身則是光明正大的胸膛,在各種奇怪數值的疊加下,還有點線條的美型。

  “看樣子,你昨晚玩得很嗨呀?”零用異樣的目光上下打量科執光,順便再將頭伸進去,看看屋內的情形。

  果不其然,屋內可謂一片狼藉,此刻的晴島鹿正死死地趴在了床上,睡相極其不雅,她的兩手手心翻向外側,仿佛《老人與海》中那個與鯊魚搏斗了小半本的古巴老人,回到家中倒下就睡了。

  那么問題來了,昨夜的晴島鹿,也是在和一條大鯊魚在搏斗嗎?嗯?

  “這我說我們下了一整夜的棋,你信嗎?”科執光試探性發問。

  “信呀,當然信呀,你重要的妹妹我怎么能不信呢,我親愛的哥哥你可是棋圣呀,啊?”零操起了英倫腔調,眼神也隨之一蕩一蕩,她繼續描述道:

  “好棋呀,你看這棋子在二路上爬的,你再看這老漢推車推的,你再看看這對厚勢弱點的精巧攻擊,你再再看看這精妙的進入對手模樣的棋子,直接就在對方的中腹里兩眼成活了,對吧?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雙活,兩人共用兩口氣,甚至最后還打平了,我說的對嘛?”

  “咳咳,基本都對也太對過頭了吧!你昨夜是就躲在哪個小角落里偷窺吧?”

  “我只是根據你的行為模式進行簡單的推測而已,來,這個給你。”零將一份煲湯類似物交到了科執光手上。

  “啥啊這是?”

  “煮紅豆。”

  聽到這個回復,科執光思索了片刻。

  好像在日本的確有這種說法,來了一發之后,煮點紅豆吃吃啥的.....反正就是補那啥的。

  “可別搞錯了,紅豆是給晴島鹿的,可不是給你的,你的話就吃這個吧。”

  零彎下腰,又將地面上的一個盒子交到了科執光手上。

  這玩意科執光就很熟悉了。

  韭菜。

  “真是簡單粗暴得一目了然啊。”科執光感嘆道,顯然這韭菜是零自己做的,本地不流行韭菜。

  “最后,就是這個了。”、

  零將最后的一個小煲鍋交給了科執光,解釋到:“里面是羊肉加烏雞加山藥”

  “等等!這個補過頭了吧!這幾個東西堆疊在一起怎么都是黑暗料理一類的吧!”

  “是嗎?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試過了,味道居然意外得很不錯。”

  “報告,你剛才說了意外這個詞,一不小心出賣了你的真實想法。”

  “能吃就對了,來過一發的男女早上醒來之后,總歸是要再說些什么很膩人的話,最好還能含點什么東西在嘴里,味道都是其次,重點是要嘴巴動起來。”零侃侃而談著似乎很有道理的臺詞,話說這個應該不在她的英式女仆知識儲備體系中吧。

  她接著說:“現在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其余的人和你們一樣也處于宿醉狀態,大概等到晚飯時段,這些人才能重新恢復活力。”

  “也就是說今天的一整天,又將是劃劃水摸摸魚的一整天?”科執光問道。

  “差不多,這樣的日子可得珍惜著點過呢。”

  零的這番話在科執光聽來別有深意。

  雖然現在科執光正籠罩在初戀般的粉色光環之中,很多煩惱與他絕緣,但仔細一想,其實現在也就只是月天頭銜戰剛過而已,短暫地放了幾天假。

  頭銜基本全部湊齊,該拿的榮譽也都拿過了,該推的人也都推了,再往下走,可能就是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接受強敵的挑戰,捧起獎杯等等基本等于結局了。

  但在結局之前,還有個最后的敵人,守在最后一關石心。

毫無疑問,科執光很清楚此時的自己已經擁有了能與其分先硬碰硬,甚至擊敗對方的力量,不過  就好比一個兼具種田養成闖關解謎等等多種要素的RPG游戲走到盡頭,此刻的你已經將等級裝備刷滿,將好感值也刷滿,CG鑒賞圖片也基本回收完畢,就等著鼠標輕輕一點,點開boss的頭像,回收最后的cg圖片,通關結局時,你的手指猶豫了。

  畢竟這個游戲已經玩了太久,玩家已經舍不得這個游戲就這么通關了,仿佛只要不打這個最終boss,游戲就可以一直玩下去,做做日常任務,下下夜間棋戰,很多事都可以做,并且自己永遠都能在其中找到樂趣。

  零一直微笑地看著科執光,她已經從對方的表情中讀懂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我現在還沒做好準備,當然是心理準備那方面的。”科執光坦然而答。

  “大家都會等你準備好的,當你做出決定的一刻,所有人都會緊跟在你的身后。”

  說完這句,零就飄飄然地離開了,科執光也拖著一大堆補品擱在了桌邊。

  什么最終結局的,暫且先丟一邊,在下忙著享受生活。

  “咦?現在幾點了?”晴島鹿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嘴里還掛著哈喇子。

  “已經快十二點了,不過接下來我們會有很多時間,是幾點都不是問題.....來,把這個吃了,專門為你準備的補品。”科執光將紅豆粥揭開,香氣漫灑了出來。

  “這是什么東西啊,看起來好難吃的樣子。”

  “紅豆,據說是女性補品來著。”

  聽到女性補品這個詞,晴島鹿忽然愣了愣,第一反應是我又沒生病,干嘛要吃這個。

  不過到了第二第三反應,她終于冷不一丁地記起來了昨晚,他們這倆人到底都干了些啥。

  “呃啊啊啊啊!”她像是發作了一樣,整個人往杯子里一鉆,熟練地將自己裹成一個春卷,在床上瘋狂滾動了起來。

  “咋了?紅豆太燙了,來,幫你吹吹呼啊.....呼啊”

  “我們倆個.昨晚在做那個了?”晴島鹿靠縮在了床頭,身子一抖一抖,蒸汽從腦袋里冒了出來。

  “是啊,連著做了好幾波,差點沒把我給整過去了。”

  一番胡言亂語之后,晴島鹿像是釋懷了一樣,安分了下來,低垂下的眼眉里泛著對昨晚的回憶,臉頰上泛著微紅,像是昨夜的紅酒一樣讓人沉醉。

  她想開了之后,將身上裹著的被子拉開了些,但還是披著它上前幾步,來到了床的邊緣。

  “來,喂我,啊”晴島鹿眼睛一閉,口一張,徹底打算當個廢人了。

  果然,所謂的傲嬌,就是傲完之后再嬌的,傲的時候像是惡龍一樣,到處咆哮,嬌起來的時候,基本等于倉鼠。

  “好的,張嘴。”科執光將勺子送杵了過去。

  “不,我要吃的不是紅豆,是你的那韭菜。”

  “講道理,這個補不了你,好比不死族不能被圣騎士的圣光加血,反倒還要掉小半管血。”

  “滾!你才不死族,雖然不知道那是啥玩意,但聽名字準不是好貨!”

  伴隨著晴島鹿的一記響亮的小粉拳擦出,凝滯許久的午后時光忽然流動了起來,窗簾被拉開,讓春意盎然的陽光乍入,空氣里浮動著細小的顆粒,還有片片的櫻花瓣。

  午飯結束,隊友們相繼蘇醒,自發匯聚到了酒店的客廳里,隨時準備開啟下一輪行程安排。

  “好了,向著游樂園出發吧!”晴島鹿登高一呼,她的提議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追捧。

  “慢著!”星彩似乎表現出了反對意見。

  她將目光投望向了酒店大廳內的書架,像是發現了什么異狀一樣,躡著手腳走了過去。

  看著那邊的書架,科執光頓時明白了什么。

  “最新一期的《黑白之間》,有了。”星彩將這本今天早上剛到貨的雜志從書架上一揭而下,閃亮亮地呈向了眾人。

  久別重逢的欣喜蔓向了科執光的心頭,說起來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本書的影子了,差點忘了棋界還有這么一本必讀的神棍東西存在。

  本期的封面被粉色漆成了緋紅,還特意打上了婚禮特輯刊的后綴,將其翻開,果然一整本的雜志全都是昨天的月天戰,真是難為了這群人一夜之間將其全部趕制出來。

  雜志中的每一張插圖都是頂級的角度和光影,完全能當一本婚禮寫真來賣.....從另一個方面來講,以昨天的陣勢,想要拍不出頂級角度和光影也是一件難事。

  不過翻到最后幾頁,果然它開始變味了。

  《神秘の長筒襪!頂級の盤外招!晴島鹿女王の野望!》

  在這樣的標題下,到底會有什么配圖,就一目了然了。

  圖片之中,謎一樣的白色揉狀物正擱置在棋盤旁邊,雖然晴島鹿手疾眼快地想要銷贓,將它抓走,但架不住魔高一丈的攝影人員捕捉了這一幕。

  見到配圖之后,眾人都以驚恐的神色打量起了晴島鹿。

  “小、小看龍兒你了,沒想到在你那看上去未經人事的外表下還藏著這樣野性奔放的一面!”星嫁捂住了嘴鼻,像是隨時會流出鼻血。

  “去、去!你臉紅個什么勁,我都還沒來得及臉紅呢!”

  “還是來看看本期的笑話專題吧,晴島前輩你都奪冠了,想必這次你應該能免黑了吧。”眼見新一輪文斗開始,星彩索性出手將雜志往后翻了一頁,新一期的笑話映入眼簾——

  一天,棋界舉行閱兵儀式,走在第一列的是院生,第二列的是初段,第三列是二段,總之越往后越厲害。

  倒數第三個出場的是晴島鹿,倒數第二個出場的是科執光,結果最后一個出場的居然是一個沒有絲毫名氣的中年人。

  有人問道:“這人是誰?他怎么比科執光還厲害?”

  有人回答:“這人是婚紗店老板,晴島鹿的婚紗全套,包括襪子,就從這人店里訂購的。”

  笑話看完,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瑰寶”星彩捂著嘴巴感嘆道,像是見到了歷史奇觀。

  晴島鹿則和往常一樣露出了眉角抽搐的神情,表情僵在了面容上。

  科執光長舒一口氣。

  這下終于舒服了。

  之前打完御城棋戰,科執光就有一種“總感覺什么事沒辦”的強迫癥發作,現在仔細一琢磨,原來是笑話忘了看。

  就這樣,又一個圓畫好了。

  夜色開始變沉,東京重新換上了霓虹的新衣,金色與粉色的泡沫張到有史以來的最大。

  半野軒,正躺在床上,等待著最后的生命走完。

  整個九段組都盤腿靜候在他的床前。

  昨天的月天戰,是他所看過的最后一盤棋,棋局相當令他滿意。

  至此,年輕一輩的棋手已經徹底成長了起來,長成了新的參天巨木。

  “阿香啊。”半野軒輕輕地開口。

  “我在。”木古上前了一步,聽后其交代。

  “我今年多少歲了啊?”他問道。

  “就在昨天,您過完了自己的一百大壽,現在的您剛好一百歲。”木古一五一十地回答。

  “這樣啊。”半野軒滿意地笑了,“到了一百歲,我也要下棋,兩百歲,我活在宇宙中現在,我要去宇宙了。”

  隨即,他便閉上了眼睛。

  和夜神國京一樣,正式壽終正寢。

  所有的九段成員都忍不住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仿佛每個人的心都顫了顫。

  棋界的神,半野軒就這樣逝世了。

  風聲在窗外走過,一場席卷世界的風,也許是半野軒的靈魂正在騰空而起,飛向他所說的宇宙。

  于此同時,外界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氣壓裂開的聲響那是泡沫破裂的聲音。

  粉色的泡泡,金色的泡泡,在大街小巷中相繼碎裂開來,整個城市的光明顯黯淡了一半。

  泡沫的時代,結束了。

  大崩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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