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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 快進到決賽圈

  比賽繼續有條不絮地向前推進,每往前進一輪,人數就剝落一半。

  AB兩組猶如兩條登上山峰的路徑,科執光從A側往上一路過關斬將,竹刀鍛也不負眾望地殺入了最后一關。

  作為被看好極有可能出線的種子選手,當然得分到不同的小組里才行。

  戰意的因子涌動在東京的大街小巷,廣場和路口,每個行人都無形中感受到了微弱的刺激情緒。

  心理暗示層面運勢,已經在起作用了。

  受到暗示的人們眼中,廣告牌會更加鮮亮,消費欲望也會更強烈,人與人之間的想法互相共鳴,構筑起了這泡泡般夢幻琉璃的世界。

  轉眼間,比賽已經來到第六輪,小組的出現名額即將揭曉。

  比賽的地點在雙子塔一樣的辦公大樓里舉行,AB兩個小組一盤棋一棟樓,主辦方特意清掃出了兩片空間用于比賽場地。

  貼滿贊助商廣告的logo牌前,正與今日份的對手隔著棋盤相對而坐。

  今日份的對手叫做鈴木修一,剛剛年過三十,也是曾經在名將這個位置上坐過的強者。

  攝影的燈光從空中墜落,周圍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轉播設備。

  單看這棟光鮮亮麗的大樓外表,還真想不到比賽的場地會這么簡單。

  這也沒什么,除了一些經常用于舉辦比賽的場所之外,大多數棋戰地點的舉辦場所都很接地氣,這是常態。

  棋盤之上,在倒計時即將歸零的一刻,科執光放下了茶杯,落子了。

  到了這最后一輪,只有3輪30秒的時間,能在這種高強度壓力抽空咪口茶,可是能向對手施加極強心理壓力的。

  但能打到這個份上的對手,心理素質已經無可挑剔了,自然不會因為這一點影響動搖。

  反而是解說席上的人動搖了。

  “什、什么?新星君居然在這么緊要的關頭來了這么一口,這算是盤外招嗎?”

  “那得看他有沒有喝出聲音,如果喝出聲音的話,是能夠得到一張警告牌的。”

  “那這樣的話,鷹美你得向我道歉才行!”

  “哼,我可從沒喝出過聲音,你自行腦補出來的不算。”

  “但是你在喝可樂啊,可樂天然就有干擾對手注意力的魔力!尤其是聽裝!”

  “滾!分明就只是你自己想喝可樂,但忘了帶進場而已!”

  “不,我是雪碧派的!”

  “你......”

  在解說席上并肩而坐的,是熊櫻和鷹美。

  棋戰比賽也經常會請一些像這高人氣現役棋手來解說,尤其是這種快棋賽。

  慢棋賽的話,有足夠多的時間讓專業解說分析盤面,擺出變化圖,把棋局理清。

  但在快棋賽上,往往是在大棋盤上擺棋的沒有下棋的快,這種時候機會則會被騰出來讓給職業棋手。

  尤其是這種相性比較好,只要一起出場就會演變成相聲頻道的雙人組,尤其是女性棋手方面。

  她們倆人在小組賽上相遇之后,勝出的是鷹美,但鷹美很快就在下一輪被科執光送回家了。

  再然后就上了解說席,開始幫科執光胡吹。

  畢竟吹噓干掉自己的人,也有利于自身面子。

  再再者,她們和科執光也算是有過共同旅游經歷的朋友,幫吹兩句也是合情合理。

  棋盤之上,絲弦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又變成了喜聞樂見的屠龍戰,科執光所執的白棋是被獵者的一方,而鈴木修一的黑棋是狩獵者。

  周旋。

  持續周旋中......

  科執光微微前傾了身軀,手也不由自主地在頭發上揪動了起來。

  “出、出現了!是新星君的獨屬思考動作,揪頭發!”

  “這個姿勢還的確是有夠少見,大部分人頂多就咬一咬大拇指。”

  “主要是因為大部分棋手都很珍惜自己的頭發吧?再不然就是實在沒有頭發能夠揪。”

  “這......好像還真是的。”

  “所以說為什么新星君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和頭發過不去啊!他就真地不怕禿頂嗎!他揪了這么久的頭發,怎么到現在頭發還是油亮油亮的啊!”

  倆人正吐槽之際,棋局也迎來了尾聲。

  鈴木修一的眉頭狠狠地收緊,但忽的一下松開——

  啪的一聲,按下了認輸鍵。

  雖然明面上還能堅持許多手,但......再往后走,也就只能是做做場面功夫了,不如痛快地投子認負。

  裁判組也因為這突然的棋局終結而愣住了,好比某些游戲里一路未破,直接就把GG敲了。

  “恭喜科執光六段,成功闖入本次名將戰的決賽循環圈。”裁判宣布道。

  聚光燈下,快門刺亮而起,科執光和對方都松了口氣。

  “感謝指教,鈴木前輩。”

  “哪里哪里,我要學的東西還挺多呢。”鈴木修一淡笑一聲,“頭銜這種東西,對于棋手來說有著天然的魔力,尤其是對于拿過一次的人來說,會情不自禁想要沖擊第二次,可能唯有晉升為永世頭銜,才能解除這份渴望吧。”

  科執光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對方這是在自我感慨,還是在作為失敗方對勝利方祝福或調侃。

  最后倆人還是握了握手,鈴木修一便徑直地退出聚光燈外。

  雙子塔的另一棟樓中,竹刀鍛的這局也進入到了緊張逼人的收官階段,對局者的雙方都在暗自流下冷汗。

  直坂藏之介是這局的解說者。

  因為這人科吹太過分了,為了不讓他在鏡頭前吹得過于肉麻影響到觀眾觀賽體驗,結果被分配到了隔壁這桌。

  “現在的目差大概在一目半到半目之間,預計會是竹刀鍛安全運轉,有驚無險拿下本局的一盤,順帶一提,隔壁科執光那桌已經結束了,他也果然獲勝了。”星彩在一旁以念臺本的語氣說。

  “哦?是嗎?科執光他果然......”直坂藏之介立刻來了精神。

  “咳咳,請矜持些,請仔細想想您為什沒能坐上那邊的解說桌。”星彩的念臺本語氣更進一步。

  直坂也猶如被點醒了,也趕緊咳嗽兩聲,把風度擺正。

  在一次又一次的讀秒倒計時中,竹刀鍛的這局也收完了最后一片單官。

  “一目半勝。恭喜竹刀七段,成功闖入本次名將戰的決賽循環圈。”

  聽見獲勝的消息,竹刀鍛才終于長舒一口氣。

  在這種緊張逼人的比賽中,沒有多少時間去清點目數,只能在強大勝負嗅覺的引導下,寸目必爭,永遠將心臟置于高處。

  很險。

  他這次晉級之路差點又翻車了。

  倒也不是翻在眼前這局,而是第三輪賽程的事,差點又翻在了女人手中。

  在第二輪賽程里,山岡成功不敵相馬雅江,送她往前進了一輪。

  結果她就在第三輪遇上了竹刀鍛。

  本來棋盤上的恐女癥正要發作時,竹刀鍛忽然發覺了一點。

  ——對方,好像也不是那種正統的女人味十足的女性,非要說的話,還帶著點男子力乃至男友力之類的......

  棋盤上的恐女癥,頓時緩解了不少。

  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終于逆轉了相馬雅江,與翻車擦肩而過。

  不然的話,他也要上黑白之間笑話欄目的。

  采訪環節開始,焦點全都集中在了獲勝者那邊,解說席這邊的燈很快就黯淡了下來,明示下班時間已到。

  沒過多久,星彩就收拾著東西,從解說桌前起身了:“那么我就先告辭了。”

  “是要去科執光那邊嗎?”直坂問。

  “是的,還是那邊有意思一些,奧拓和堀江前輩也都在那邊。”星彩很干脆地承認。

  但實不相瞞,她和熊櫻鷹美她們并沒那么熟,現在把她們倆人的名字報出來,多多少少有些煙霧彈的成分。

  “那就祝你和朋友玩的開心了......對了,接下來的決賽部分,你的父母,也就是井上夫婦將會到場,擔任裁判和最高主持。”

  直坂的話讓星彩在原地定了定:“家父家母,也會到場嗎?”

  “是的,像這種頭銜的主要戰役,都會有九段到場擔任裁判和主持,比如上次新星戰,就是夏夫英......雖然好像哪都有他就是了。”

  井上夫婦,又稱十七段夫婦,父親井上將門是九段,母親井上真理惠是八段,倆人的段位合體起來剛好是十七。

  男女棋手間的通婚是常態,但夫妻雙方都能達到這種超高水準的,也只有井上夫婦這一對。

  能在如此閃爍的光環下出身的井上姐妹,想必也一定是得到上天眷顧的吧?

  星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向家父家母請安的。”

  就這樣,星彩很快就離開了,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急促的嗒嗒聲音。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坂顯露出了些疑惑。

  ——她好像,和父母關系不太好的樣子?

  A組的寫字樓這邊,科執光剛結束了賽后的臨時采訪,一罐可樂就扔了過來。

  而后被他穩穩接住。

  “不愧是新星君,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嘛。”熊櫻露出一副被你裝到了的表情說,“好了,那罐可樂是你的了,快點打開來喝吧。”

  這.....就從剛才這個可樂的扔幅力度來看,這要是直接打開了,應該會被噴一臉吧?

  “比起可口可樂,我更喜歡百事可樂。”科執光成功找到借口,將可口可樂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

  眾所周知,可口可樂只配用來當潔廁靈,或者當做墊腳的東西,幫消費者站得更高,好拿到貨物架上方最高處的百事可樂。

  明白自己的詭計被識破了,熊櫻切的一聲撅起了嘴:“切,居然不上當,明明整鷹美,一整一個準。”

  鷹美的頭上跳了跳筋:“好了蠢熊,隨便道個祝賀之后就離開,別這么多廢話了。”

  “加油!干掉阿鍛和阿智,下次見面,我就喊你名將君了!”熊櫻對科執光豎起了大拇指。

  很快她便被鷹美拖走了,倆人光速退場。

  科執光輕喘了一聲,這才有事件暫時告一段落的輕松感。

  這十二天六輪的時間流速相當快,仿佛一個嫻熟的鏡頭切換,壓縮成了一個回憶的瞬間。

  接下來的循環圈將在五天之后開戰,特意挑在了星期五到星期天這段時間,保證流量最大化。

  “好了,再開個新聞發布會,就又能去狩獵積分了......”

  正這么盤算的時候,星彩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前輩還是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呀,你剛才說什么狩獵,是覺得鈴木修一先生還不夠打嗎?”

  積分就這么主動上門了?

  “不,我是說呃......等一下有興趣再來下盤棋嗎,我繼續讓你兩子。”科執光問。

  “哦,原來我才是狩獵對象啊?”

  “我可沒這么說,我只是感應到你從身后接近了,提前用背影開口而已。”

  井上也早就習慣了這種一本正經的胡扯行為,嘆了一聲道:“今天可是我寶貴周末的最后一點時間,就讓我一個人安詳度過吧,有下棋需求的話,請找晴島前輩。”

  “她回來了?”

  “過幾天會回來的,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解說你的名將戰決賽。”

  “她也能上解說席?”

  “有什么問題嗎?”

  總感覺有問題。

  但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所以到時候請好好發揮,要是在晴島前輩掌握麥克風的情況下抓到了你的失誤,到時候她的笑聲可是能傳遍半個日本的,你的名字也會更進一步響亮。”

  沒錯!問題就是這個!

  “這......我覺得她的笑聲傳出去了,尷尬的人大概率是她自己.......”

  星彩恍然地點了點頭:“也對,自爆一直都是她的強項。”

  “阿嚏”的幻聽又從科執光耳旁傳來。

  星彩就有的沒的話題和科執光聊了一會,內容也和往日一樣,在工作和學習上帶了帶,偶爾提一下晴島家的那只牧羊犬。

  “那么我先走了,時候也不早了。”星彩從沙發上起身。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桌上的可樂罐上。

  她沒怎么見科執光喝可樂,經常見到的都是他在喝咖啡或者熱巧克力,這聽可樂大概率是哪個工作人員出于套近乎送給科執光的。

  “反正前輩你多半也不喝這個吧,不如就給我好了。”星彩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惡作劇式的笑意,手指也順勢攀上了可樂的拉環。

  人嘛,總會有那么一兩個想要皮一下的瞬間。

  更何況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開聽可樂什么的,沒什么大不了。

  “啊?”科執光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這么一個啊的疑愣瞬間,星彩的手指輕輕發力。

  咔擦。

  拉環被拉開了。

  滋滋滋滋!可樂射了出來。

  毫無防備的她被滋了一臉。

  皮一下的笑意逐漸消失。

  動作也凝固了,整個畫面只剩她手中的可樂還在汩汩地往外冒。

  “前輩,能解釋一下?”星彩對著科執光抬起了幽怨的眼神,睫毛上還掛著可樂的黑色水滴。

  “這......這是我的黑粉送給我的可樂。”某種意義上,這是句真話。

  有一說一,看這種打算皮一下的人被陷阱陰到了,還蠻爽的嗷。

  在這之后,星彩很生氣地接受了對局,什么星期天最后的安詳全都去特么地甩在一邊。

  結果又被干了......

  積分,80。

  就這樣,五天很快過去。

  決賽已至。

  當天早上,一輛專車停靠在了桃花齋門口,那是專門將科執光帶往比賽地點的專車。

  在大半個桃花齋道友目光的注視下,科執光跨入了車門。

  快進到決賽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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