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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冬天來了,該做什么好了

  轉眼間就是幾個月之后。

  東京市,十二月出頭,冬天已經到了,落葉枯黃,商店的櫥窗里擺放著精致的模特人偶,人偶的身上穿戴著雍容的裘衣。

  東京電視臺高層的轉播大廳中,一張棋盤沐浴在了燈光下,棋子閃閃發亮。

  棋盤的周圍彌漫著焦灼的安靜氣息,只有遠處的解說們在侃侃而談。

  科執光靜坐在棋盤的一邊,目光沉穩地盯在一個局部上,沒有過多的肢體小動作,衣服上的線條仿佛鋒利的黑色金屬。

  而在他的對面,坐著一位身材扎實,面容昭和,緊咬嘴唇皺眉深思的中年男人。

  他的名字叫大木淳貴,是一位八段,今年四十多歲,屬于中生代選手,曾經在道策這個頭銜位置上短暫地坐過一屆。

  科執光這局執黑,對手執白。

  遠處的解說臺上,坐著的是安永心,以及另一位女解說。

  “看好了,科兄選擇在這反手夾,這是在說我不打算跑了,我就在這里和你對砍。”安永心作為特邀嘉賓,興致勃勃地解說。

  “現在黑棋的棋形并不好,他在這里反夾,不太合乎常規棋理吧,我認為先在這里小尖成活比較好。”女解說如是表示,根據常規棋理,往往講究站穩了再出擊。

  “害,原地做活有什么好的,像我們這種力戰派面對攻擊,從來都沒把花一手棋補活納入戰術面板,我們向來都是原地反殺的。”安永心笑著擺擺手。

  “可是,我沒接錯的話安六段你好像不是力戰派選手吧,你以往在這種情況下都是原地做活的.......”

  “這......”安永心一度小臉一紅,但他很塊把氣勢抬升了上來,“這么快就忘了我上次新星戰的精彩表現了?忘了我和科兄彼此之間視大龍如草芥,把厚勢當孤棋的剽悍名局了?就這還說我不是力戰派?”

  “可是,至那之后,你的棋風就變回去了呀,又變成了能原地做活就趕緊活了算了的類型......”

  安永心繼續氣勢逼人:“這叫隱藏實力,我在那之后打的都是一些小比賽,哪有新星戰那么重要?就這么說吧,下次再遇到重大頭銜戰,我就重新把我的真實實力展現出來!”

  正吹逼間,棋盤上又連續多了好幾手棋。

  現在大木淳貴這邊已經進入到了讀秒狀態,每一手棋都下得很緊湊。

  這場比賽是東京電視臺辦的年末比賽,雙方備用時間只有一小時,然后是3次30秒,這種賽制已經能叫快棋了。

  大木淳貴這邊的一小時早早用完,進入讀秒,但抬頭一看對面,居然還剩了45分鐘,這人下棋速度也整太快了吧!

  而當他這邊進入讀秒之后,科執光立刻就上強度了,一枚接一枚棋子撞上來,將局勢從平穩導向了復雜的戰斗。

  結果這個時候,科執光就開始了長考,正式意義上地使用起了備用時間。

  長考了近15分鐘后,他的落子速度便再次放快,一拳又一拳掄了上來,機關槍式進攻,毫不給對方留踹息的余地。

  在開賽之前,大木淳貴做了很多準備功課,對科執光進來如此的風格有所了解。

  大致就是這種在前半盤盡量少耗時間,盡可能把時間都留到后半盤使用,這種風格在他新星戰之前就已經若有若無地成形了,但在新星戰之后,他似乎就將其當做了正式戰術,并愈發熟練。

  一旦當對手進入讀秒,他就立刻引爆局部戰斗,一舉擊潰對手。

  為此,大木淳貴準備的戰術是盡可能在前期多占優勢,利用大部分時間將精力投入到布局的選點上,然后后面平穩運轉,將優勢轉為半目到一目半之間的勝勢。

  這局也的確按照他的劇本在進行,在前期的定式選擇,局部戰役上,他都取得了成功,正當他以為能躺下獲勝時,局面就開始不對了。

  幾步棋走下來,就像一套組合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把優勢全都吐了出來。

  “這個局部大木八段好像已經沒法下了,好像真就被科兄原地反殺了?”安永心愣了愣,他剛才說咱們力戰派都講究原地反殺是說著玩的,結果科執光就真把它玩成真了?

  讀秒聲之中,大木淳貴的臉色愈發難看。

  最終他極度憤怒地——認輸了。

  拍下計時鐘的一刻,小禮花從旁邊噴了出來,周圍的工作人員也一并跟著拍手鼓掌。

  “恭喜科執光六段,拿下本屆東京電視臺的年末杯冠軍。”

  “看吧,我就說,這次冠軍對科兄簡直輕而易舉,干得漂亮,不愧是從我手中奪下新星頭銜的男人!”

  “最近,科吹越來越多了......”女解說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科執光從容地起身,留下一句感謝指教后,就捧起了一座小透明的水晶獎杯,攝影機呈仰角在他身邊晃過,好萊塢天天用這種拍攝手法特寫主角的英雄時刻。

  不知不覺間,離新星戰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那場戰役之后,他的棋力再次迎來了突破瓶頸式的提升,也逐漸摸索出了對于他來說最適合的贏棋方式。

  借助著新星戰剛奪冠的勢頭,他很快便向下一個冠軍發起沖擊,也就是位于京都的秋日杯,在那里收獲了第二座冠軍,堪稱連拿兩冠,在秋日杯冠軍的光環下,受邀參加這次東京電視臺的年末杯,直接從半決賽打起,然后到現在的第三座冠軍到手。

  據說拿下新星杯的人,在接下來的一年里都會很猛,看樣子這個傳聞是真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次冠軍也就兩百萬日元,在眾多高分量的比賽獎金前顯得很妹妹,以至于來參加這次比賽的人都不算太強,科執光唯一所遭受的阻力就是這最后一關,也就是剛才。

  雖然妖龍之眼已經陣亡了,但科執光也能估摸出對方的大概難度,應該是橙紅色級別的。

  捧著新到手的冠軍,走出東京電視臺,現在天色已晚,滿大街都是迎接圣誕的氣息.....雖然現在離圣誕節還有二十多天就是了,但不妨礙這群日本人瘋狂追捧西式節日。

  其實根據前世經驗來說,比賽往往在早上進行,結束時大概會在四點左右,但本世界的比賽大多在下午一點,重要一點的比賽會延得更后,盡量保證比賽結束時,外面已經天黑了,獲勝的一方能捧著獎杯趕赴今晚的宴會。

  相當美式的比賽節奏,夜晚被賦予了隆重的意義。

  “已經半年了啊.....”科執光對著街上的燈火呼出一口幽氣。

  從接觸圍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多,感覺發生了好多事,可一時半會又不太能說清具體發生了哪些事,只好小小感嘆兩聲。

  他的人生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節奏變幻,身上的衣服從校服換成了職場西服,腳下的路面從學校的瓷磚地板換成了電視臺入口的大理石臺階。

  這種感覺就好比高考時發揮超常,從本來只能上一個本縣城小三本的水準,一個爆發來到了北上廣的985大學,就算已經在大學的階梯教室里坐了快半年,熟悉了這里的一切,也會時不時感嘆一下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恭喜前輩又拿下了一個冠軍,從7月初定段賽出道到現在,連拿三個冠軍,或許對你的稱呼已經得改成科·新星·初定三段·現居六段·三冠王·執光了?”井上站在了電視臺的臺階下,身上穿著的是校服,還掛著厚實的圍巾。

  “按照這個稱號疊加下去,我離沙皇也不遠了吧。”科執光走下臺階。

  “有宴會嗎,有的話帶我參加一下,我碰巧路過這里,忽然想到你今天有決賽,覺得你大概率能奪冠,所以提前來蹲你,打算蹭一波晚餐。”井上說。

  “就在不遠處的居酒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原來連位置都已經訂好了啊,看樣子前輩你早就認定本次比賽勝券在握?”

  “這倒沒有,我只是覺得就算拿了亞軍,也是得好好慶祝一下的,無非就是點的套餐不一樣。”科執光說。

  “讓我想想看啊,一般人的話肯定是冠軍就大吃一頓,亞軍的話就小吃一頓,但前輩你的話,應該是將其倒過來的吧?”

  “那當然,你要這樣想,我如果拿了冠軍,那我肯定是很開心的,那就沒必要吃那么多了,而如果只拿了亞軍,那就得吃得更好些,以此來彌補受傷的心靈。”科執光就這樣站在寒風之中和對方對話,風吹得衣角作響。

  順帶一提,這職業裝也具有額外保暖功能。

  不過井上她穿的是校服,沒有這種玄學功效。

  “你才放學嗎?”科執光問。

  井上點了點頭:“剛從社團活動那邊過來,由于白夢和少宮學姐正在積極備考,水城學姐又沒有想法坐這個位置,因此現在社團社長一職落到了我的身上,干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你?已經榮升社長了?”科執光心想為什么你一個一年級生能坐上這個位置。

  “有什么問題嗎?說到底,我可是通過了女流定段考試的人。”

  這.....聽上去總給人一種是她奪權篡位的感覺。

  井上現在的重心基本在學校這邊,基本都沒怎么在棋院里露頭。

  有了段位證書的運勢加成,她在學習上也會獲得一定的優勢,比如學習狀態更加好,不會出現坐上課桌之后,還要發呆愣個兩分鐘才能進入狀態的情況。

  重要考試之前的押題命中率也能變高。

  總之,自己的段位證書死太早了呀!

  “那接下來前輩你有什么打算呢?我是說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會依舊保持這種勞動模范的敬業態度,找比賽參加嗎?”井上問。

  “比賽的話,今年就先拿三個好了,再參加比賽的話,大腦會轉不過來的。”科執光說。

  圍棋比賽這東西,其實是件很累人的活,賽前需要針對對手進行大量研究練習,他自己也不例外。

  作為一個備受矚目的新星,他的棋譜自然是被其他棋手悶在房間里反復研打的,而他的對手在前一晚也自然會準備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對付他。

  說到底,備戰也是比賽的一環,好比他那次奮力備戰多天,成功干掉齋藤,這段人生經歷堪稱一生杰作。

  根據前世經驗表明,比賽這玩意,一年里最好能有取舍的參加,如果能被直邀的話那當然最好,如果不能直邀,得從最基層的預選賽一盤盤往上打,那就太累人了,會把狀態打沒的。

  夜神國京也在段位證書頒發儀式上說了,勞逸結合,注重取舍。

  對科執光來說,更關鍵的是半年里口袋囤了這么多錢,也是時候得消費一波了。

  在泡沫時代的大環境下,主要是房價貴得離譜,只要不碰房產,其余的消費都好說。

  “那接下來的一個月,前輩你要好好休息嗎?”井上問。

  “是的,這個月先劃過去,十二月末尾我還有個學校的期末考試,也得突擊準備一下,再然后準備二月初的名將頭銜戰。”科執光說。

  明年是個很特殊的年份,五月有龍座戰,十二月又有御城棋戰,但再仔細一翻日歷,發現往前的二月初,居然還有個名將戰,可謂副本年份。

  名將戰也是七大頭銜之一,位置剛好比新星要高一個級別,賽制全以快棋為主,而且是越接近決賽,所用時間越短,決賽也是三番勝負。

  快棋無疑是科執光的殺手锏強項,不得不承認,他這種瘋狂快棋行為,和武道肉搏時揣一把石灰在懷中,時刻撒對手眼睛沒什么區別。

  但快棋這種東西,本身天然就具有翻車性,沒有任何人能在這個位置上保持兩屆。

  “那這個月,有什么別的計劃嗎?比如出去旅游什么的?”

  “旅游是個好主意,讓我研究下......”提及旅游,科執光忽然想到了什么。

  話說......自己好像早在好幾個月前,有一個打算搖一群人一起去北海道玩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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