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說了幾句激勵的話,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回到文藍身邊坐下。
這樣就完了?
不遠處的莫文斌不可以思議地望著坐下的蘇武,愕然得牙齒都在發癢。
傳說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不是該介紹介紹以后養心谷的發展規劃嗎?
或者如何處理對內或對外的關系?
難道這些通通都沒有嗎?
莫文斌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然而真的沒有。
蘇武也是幾分鐘前聽了大祖母的話,才知道自己接替養心谷族長的消息。
哪里會有什么演說準備?
再者現在整個村子都走在正確的軌道上,只需要順著向前走就行,根本不需要他再多廢話。
只不過以蘇武現在的身份還回來坐在中間的桌子上,顯然很是不妥。
有人識趣趕緊過來和他換座位。
蘇晚無尾熊一樣吊在父親的胳膊上,倔強地不許他離開:“七叔公,爸爸剛才說過和要晚晚一起吃飯的。”
小姑娘偷偷地瞧著前面的大曾祖母,滿臉的抗拒。
她才不愿意跟著父親到前面去吃飯。
這個蘇晚口中的七叔公,輩分很高然而年紀不大,只比蘇武大幾歲。
“晚晚,”他笑著捏了捏蘇晚的小臉,“你也可以跟著爸爸一起坐到前面去啊。你黑子叔叔還有小牛姐姐也在那里呢。”
旁邊的席秋華和文藍一臉的茫然。以她們的方言水平,還聽不懂蘇武他們在說什么。
馬嬸聽得清楚,趕緊過來牽走蘇晚。
“晚晚,爸爸還有事要和叔公談。先過來跟奶奶吃飯。”
她神秘兮兮道:“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給安安洗澡。奶奶記得它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身子臭臭的。”
“奶奶,沒有啦。”蘇晚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她嗒嗒嗒地跟上了馬嬸,“姑姑天天有幫安安洗澡的。”
對面的蘇雪咬牙切齒。
那頭破獅子十天有九晚住在她的房間里,常常和飯團擠在一個窩中睡覺。
有時甚至半夜三更還有可能爬進她的被窩。
她不幫著洗澡,還能怎么辦?
蘇武目送女兒離開。
他張了張嘴有心想拒絕,最后卻是沒出聲。
千人宴其實就是一頓聚餐,不過通常是在豐收、祭祖的時節或者族里發生了什么值得慶祝的大事時才會舉辦。
換句話說,千人宴是為了慶祝而舉辦,舉辦時可以盡情慶祝。
因此它的座位次序并不會太講究。除了首座和首賓(客),其他座位看各人的喜好可以隨便就座。
只是眼前小七叔既然親自過來換座位,女兒又不再阻撓。蘇武便笑了笑,從善如流地站起來跟他換了座位。
新座位在最前排左邊的桌子上,不僅蘇海、蘇小牛還有蘇樹佑也在其中。
蘇海正小口小口美滋滋地喝著酒。看到蘇武過來,他挪挪身子讓出個空位來。
“晚晚人呢?”蘇海咦了一聲。
他左右張望,才發現蘇晚這小尾巴沒有跟過來。
蘇武笑著端起酒杯和他們兩人碰了碰,“晚晚在嬸子那里。”
他道:“這么多人看著呢,就放心吧,餓不著她的。”
蘇小牛趴在桌子上,懶洋洋慢吞吞地扒著飯。
隔離桌坐著大祖母和幾名白發蒼蒼的族老,總讓她覺得坐立不安背后發涼。
聽了蘇武的話,她趕緊站起來,“爸爸和五叔,我去找晚晚玩。”
說完,也不等兩人出聲,蘇小牛跳下長凳拔腿就跑。
蘇樹佑一個頭兩個大。
中午登塔時他還為自家女兒的勇敢聰慧感到驕傲。然而這才過了半天,蘇小牛頓時又打回了原樣,依然還是那個調皮貪玩的小丫頭。
“蘇小牛,玩什么玩?給我回來吃飯。”蘇樹佑咬著牙喊女兒。
“爸爸,我馬上回來!”蘇小牛留下一句話,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跑遠。
“這丫頭…”蘇樹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海吸著涼氣,心疼不行,“樹佑哥,這仙女釀數量少,不是這么喝的。你得慢慢品…”
他話還沒說完,背后的衣服被人輕輕扯了扯。
蘇海詫異地回頭一看。
背后站了個小不點,正是眉毛彎彎作著鬼臉的蘇晚。
剛才離開的蘇小牛就在她旁邊。
“海叔叔,你又喝酒了。”小丫頭惡狠狠地掐著小腰,活像馬嬸附體,“說了幾次喝酒不許開車,信不信晚晚打斷你的腿!”
眾人哈哈大笑。
蘇海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抱了上來,他指了指天色。
“晚晚,天馬上要黑了。海叔叔今天不會再出去工作,更不會開車。只喝一點點酒,你就放心吧。”
蘇晚不依地扭著小身子,“可是奶奶說喝多酒不好。”
蘇海頓時頭大。
他指了指旁邊的蘇武,禍水東引,“你爸爸他喝得比叔叔還多呢。”
蘇晚一聽,那里還顧得上什么海叔叔,連忙氣呼呼地挪到父親身邊。小姑娘也不作聲,只是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蘇武擦了把汗,默默地把空酒杯拿到女兒面前,“晚晚別聽海叔叔亂說,爸爸沒怎么喝酒。”
蘇晚半信半疑,趴過來仔仔細細看著酒杯,果然見里面一滴酒也沒有。她這才晃著小腳開心地笑了起來。
隊列中間的莫文斌終于回過神來。
他一聲長嘆。對蘇武不作為的“就職”過程很是不滿。
然而他再郁悶再窩火也知道客隨主便這種道理,只好坐在位置上不敢亂動。
直到一杯仙女釀下肚,他才精神一振。
抬眼一看,他眉毛跳了跳。
面前這張八仙桌坐了幾個一看就知道很能喝的大肚子。
這些游客顯然聽說過養心谷的仙女釀。桌上采購的啤酒根本沒人瞧,一個個都斟了一小杯酒,細細的品著。
酒進喉嚨的瞬間,他們一陣感概,滿臉都是如癡如醉的神色。
好酒!
果然名不虛傳。他們甚至感覺比傳聞還要好!
聽說這種酒價值萬金,多少人揮著支票都買不到。而自己只是下場幫著推了推人,沒想到卻能有幸品嘗。
他們不能再滿意了。
桌上的仙女釀不多,就小小的一壺,莫文斌果斷給又自己斟了一杯。
這回他沒再第一時間把酒送到嘴邊,下意識地端起酒杯就想起身,去找蘇武說幾句話。
然而剛抬起屁/股,莫文斌又坐了下來。
他到底是本地人,多少都知道些規矩。
能被受邀參加千人宴的,都會被視為全族的貴賓。按照規矩,該先是養心谷人過來給他們敬酒才是。自己坐著就好。
莫文斌知道規矩,但多的是不知道規矩的外來游客。
他們紛紛第一時間端著酒杯去祝賀蘇武。
蘇武自然也知道規矩,但他從來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老古董。
誰要來祝賀他,他就起來呵呵地和對方喝一點,相互恭喜著,絲毫不見生氣的模樣。
“爸爸,不要喝酒了,好不好?”每次見到父親端起了酒杯,旁邊的蘇晚瞪著大眼睛,不厭其煩地提醒他。
來人很有眼力,趕緊哈哈地借坡下驢。
“哎呀,晚晚小可愛都開口了。我干了,蘇武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