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跑完步回來時,順便把仙女湖半山上的李雁也接了過來。
他琢磨著今天是個好日子,便和李雁商量著新宅過門頭后直接讓小姑娘正式拜她為師。
這樣蘇武以后也好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把李雁接到養心谷居住。免得她一把年紀還獨居在半山腰上,缺水缺電的。上下山的路又陡又滑,萬一摔了個好歹也是麻煩事。
反正完整的養心谷式院落都有正屋、偏室、耳房還有兩個廂院,哪怕新家的西廂已經改成了診所,其他空房間仍然多的是,住誰不是住?
李雁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
人上年紀,自然更愿意和自己的孩子住在一起,以便共享天倫。然而她始終放心不下師門里保存下來的眾多書畫宗卷,另外還要在養心谷教蘇晚琴技和書法,根本走不了。是以住到蘇武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武跑出了一身的汗水,先去洗個澡。文藍便把李雁的身份介紹給自己父母。
外孫女的師父?
文正陽夫妻俱是吃了一驚。兩人齊齊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婦人。
顯然這很是不禮貌,然而他們卻顧不上。
這一打量,兩人不由有些皺眉。
李雁看起來年紀比他們大得多,她手里都已經拿上了拐杖,飽經風霜的臉上更是刻著深深的皺紋。花白的頭發倒是梳理得十分整齊,讓人一看就覺得清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兩只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特別有神。
但無論怎么說,這還是一個普通通通的鄉村老婦。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她背后始終牢牢背著一個長條狀的背袋。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狠狠地瞪了文藍一眼。作為在城里呆了一輩子的人,他們更習慣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去接受教育,哪有隨便找一個鄉野老婦來教的道理。
“小藍,”席秋華忍不住把女兒扯到一邊,委婉地開口。
“小晚才兩歲出頭,用不著急著學什么東西,要不先讓她在家玩個一兩年?平時的一些常識爸媽可以幫你教她。等她再長大點,我們再給她尋個好點的幼兒園。”
文藍不置可否,笑得神秘兮兮。
“媽,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這李奶奶可不是我給你外孫女找的老師,她是小晚的師父。”
她掰著手強調道:“老師、師父,這兩個稱謂在養心谷這里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席秋華聽得莫名其妙,氣呼呼地掐了女兒一把,“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點。”
文藍正想開口,就看見白倩站在正屋門前,緊張地朝自己招著手。
“媽,助理叫我呢,可能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小晚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詳細說或者呆會你問蘇武去。”
這段時間的白倩起早摸黑地工作,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替文藍和彩虹娛樂打著嘴皮官司。文藍也算熟知白倩的性情了,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來打擾自己的。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席秋華瞪著女兒轉身離開的背影,“是工作重要還是你女兒重要?”
文藍嘻嘻地朝她作了個鬼臉,指了指院門口的方向。
席秋華下意識地扭頭看去,頓時眼前一亮。
那邊蘇晚彎著小腰,小小的人兒也不知道和腳邊的小獅子嘀咕著什么。她一臉認真地比劃著各種手勢,磨磨蹭蹭地走進了院子。
李雁活了大半輩子,即使沒聽清文藍和席秋華的話,猜也猜得到她們母女倆在說什么。不過她被人誤解的時候多了去,對此絲毫不放在心上。
看見小徒弟回了家,李雁和往常一樣把背后的古琴取了下來,和蘇武帶回來的幼童練習琴一起并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她逐弦拔了拔,側著耳朵分辨了下各弦的音色。
比起很多樂器,古琴的聲音一向不大,然而一直和小家伙爭論著什么的蘇晚卻像長了順風耳。弦聲一起,她就抬頭望了過來。
“師父,你什么來晚晚家的?”
小姑娘歡喜地啪啪啪跑了過來。
她踮著腳尖整個人趴在桌子邊上,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李雁和她手底下的古琴,不時還伸出小手去勾動著琴弦。
一時間院子里琴錚錚作響。
“來了一會兒了。”李雁呵呵一笑,示意蘇晚過來坐下。
“好的,”小丫頭歡快地點了點頭。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眨了眨,似乎想起了什么。
“師父你等等。”
說完,蘇晚直接繞過桌子向東廂院前的花叢跑去,最后停在了幾個竹匾前。
抬頭看著花叢上方的竹匾,蘇晚使勁地踮起腳尖,小手努力地朝竹匾伸去。然而她還實在太小,無論怎么努力,小手還是夠不著。
安安一看小主人的動作,兩只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它嗷嗷叫了幾聲,轉身跑到院子中央的碧桐下,嘩啦啦地把蘇晚專用的小塑料凳子給拖到了她身邊。
席秋華可不敢讓蘇晚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站到凳子上,連忙走過來把她扶著。
“小晚,你要拿竹匾里的東西嗎?夠不著的話,下次記得叫外婆幫你啊。”
正說著,席秋華瞧了眼幾個竹匾里裝的東西。
里面全是些黯淡的五角星狀物質,一個個排得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正是他們昨天吃剩的酸楊桃。蘇武把它們一一切成了片,用特制的配料泡制好,放在這些洗干凈的竹匾里晾曬,準備把它們作成楊桃干。
這可是養心谷本地一道不錯的風味小吃。
“外婆,晚晚要。”蘇晚依然努力地伸著小手。
席秋華是北方人,根本分不清這些是什么。但她剛才看見蘇雪把這些竹匾從屋里端了出來,估計是些吃的,也就放心地拿了些準備放進蘇晚的小手里。
只是沒等她松手,小姑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啪地一聲從凳子上跳了下來,飛快地邁著小短腿,一溜煙地朝著正屋前的小籠水跑去。
“小晚,你又要去哪?”席秋華看得一頭霧水。
“外婆,姑姑說拿吃的前要洗手手。”小姑娘清脆的聲音隨著風漂了過來。
很快蘇晚洗了手,回來喜滋滋地從席秋華手里接過桃楊片,雙手捧著像獻寶一樣送到李雁面前。
“師父,”小姑娘眼巴巴地望著她,“這是昨天晚晚和爸爸一起作,很好吃的。你嘗一嘗。”
李雁當然認得楊桃片。她聽著蘇晚細聲細氣的聲音,看著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頓時覺得心都要化了。
“好好。”李雁親膩地一把把蘇晚摟在懷里,還想著把小姑娘擱到自己腿上的,只是體力不支,只好拍了拍她的后背。
“來這兒之前,師父已經吃了早飯。不過這是晚晚給的,當然要嘗嘗。”
說完,她樂呵呵地拿起一片放進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