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千過來打哈哈。
“蘇表弟,我們漢人講究天大地大老祖宗最大。對他們來說除了祖宗,圖騰也很大很重要。”
“牛呢,是他們的圖騰。讓他們把家里的牛送給韋家當賠禮,這很不合適。不利于各族和諧嘛。”
他擠眉弄眼地建議,“要不讓他們牛家拿錢出來賠算了。”
說完,劉大千巴眨著眼睛,緊張地望著蘇武。
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蘇表弟,千萬給表哥個面子。要不表哥不好向上面交差啊。”
蘇武還沒出聲。那邊的韋剛急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手一抬,他直直地指著劉大千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是哪來的混人,錢是什么東西?它能換回我小妹兩年多的青春嗎?能換回我爺爺的命嗎?能換回我們這么多族人的顏面嗎?”
韋剛咬牙切齒道:“我們現在偏就要他們的牛了,不給的話就魚死網破,你能怎么著?”
蘇武靜靜地等韋剛罵完,他才臉色平靜慢條斯理地開口。
“你現在挺威風的嘛,不過你們韋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說著,蘇武扭頭望了一眼那具孝獅。很快他又移開了視線,那悲愴的蒼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有道是孝獅一出,百獅回避。不過那得是在出殯的路上。如果你們今天把壽棺一起抬過來,看在死者為大的份上,我們養心谷自當回避。”
“可你們現在呢?”蘇武咪著眼睛,嘿嘿地冷笑,“在我們養心谷門口舞孝獅,你們是什么意思?”
“咒我們養心谷全族?”
韋剛一怔,腦袋轟隆隆直響,臉上的喧囂瞬間凝固。
看著蘇武冷下來的臉色,他驚疑地退了幾步,哆嗦中這才明白一件事。
養心谷從頭到尾并沒有站在他們韋家這邊。人家站的就是自己的角色。想要指手畫腳,還輪不到他們韋家。
“可我們舞孝獅針對的不是養心谷…”韋剛嚇得滿頭是汗,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
“是嘛。”蘇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明天我們去挖你們祖墳的月臺。可不可以說我們針對的是月臺,不是你們祖墳?”
“這…這…”韋剛大汗淋漓,一時說不出話來。
韋父一見不對,連忙把獅頭遞給旁人,拿出香煙訕笑著走過來。
他呵呵地每人塞了一根煙,才開口。
“在養心谷這舞孝獅,雖然事出有因,但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魯莽行事。給養心谷帶來的誤會,我們認。”
“這樣吧。”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們先回去把他爺爺的葬禮打理完。等頭七一過,我們父子帶上厚禮,再請來醒獅,親自登門給養心谷賠禮道歉。”
他望著蘇武,“蘇小哥你看這怎么樣?”
蘇武回頭看了看養心谷的村民,見眾人沒反對的意思,便點頭應下。
登門道歉自有先例,其中的禮數不用蘇武操心,屆時自有其他人接待。
放過韋家這邊,蘇武再次來到新郎牛大的伯父前。
他望著眼前僵著身子的男人。
“既然我表哥開口了,怎么也得給他個面子。說吧,你們牛家莊是準備把牛送到韋家去,還是用同樣價值的錢賠償?
牛大的伯父松了口氣,毫不遲疑地道:“賠錢,我們當然選擇賠錢。”
韋剛不敢過來,遠遠在族人那邊高聲嚷嚷。
“別信他們。如果他們回去了不賠錢,或者拖個十年半載才賠,我們能拿他們怎么辦?”
這是個問題。
蘇武抬頭望著那一大群牛家莊的族人。
“牛大的伯父選擇賠錢,你們應該都聽見了。各位說說看,如果他們幾個直系親屬不賠或者一直拖欠,你們準備怎么做?”
牛家莊的族老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做錯了事就要受懲罰,這是天理公道。”
“既然他們選擇賠錢,那肯定得賠。至于期限,就以三個月為限好了。”
他道:“如果三個月內他們湊不夠錢。我們整個牛家莊幫忙先墊付,保證不欠他們韋家一分錢。”
說完,這族老看著對面韋家神色復雜的族人。
“你我兩族都住在這浮山地域,抬頭不見低頭見。這破事完結后,老頭子我還是希望兩家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該作親家的還是能做親家,犯不著捧打鴛鴦。”
一堆韋家的人不以為然,冷冷地哼了聲紛紛別過臉去。
說起親家,蘇武抬頭朝接親的隊伍望去。他問道:“這次的牽牛定緣,女方派來的人呢?”
“出來一下。”
按照這里習俗和規矩,無論是接親還是送親,結親的雙方都是應該有族人在隊伍里面的。
其原因很簡單。
主要是以前各村之間基本上沒有道路,迎親或送親的隊伍很容易迷失在深山老林里,所以需要個熟路人帶路前往新娘或者新郎家。
蘇武話剛說完,一個矮胖矮胖的女人就突然被推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躲躲閃閃地望著高自己好幾頭的蘇武,兩條腿一個勁地在打著擺子。
“小…小兄弟,你不要打我。牛大他們是在外打工時認識的。我只是個中間人,連媒婆都不是。這些事我真不知情。”
蘇武點點頭,和藹可親的望著她。
“這些我清楚,不怪你。是了,”蘇武問道:“你有沒有給女方那邊打電話?”
“打了,打了。”女人瘋狂地點頭,“剛才被堵在這里時,我就已經通知了女方。他們派了人過來看個究竟,估計這會也差不多該到了。”
蘇武點頭,笑道:“那我們就等等女方好了。”
女人聽了直發愣。
原本看著地上抱著腿不斷慘叫的牛大,她都要以為自己沒好果子吃。結果養心谷居然隨隨便便就放過了她,這讓女人很是茫然。
蘇武可不清楚這胖女人在想什么。他自顧自地蹲下來,捏了兩把牛大的小腿。
很快他心里有了數。
韋惠下手很重。牛大兩條小腿骨頭都斷了,不及時治療的話,估計得躺上個大半年才能下床。
死不了就行。
蘇武拍拍手,淡定地站了起來。
有些人忘性大,沒親身經歷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切膚之痛。得讓他好好嘗嘗。
胖女人沒有撒謊。沒等幾分鐘,路的另一頭就有數人急沖沖地趕了過來。
看著這邊密密麻麻的人群,女方的家人都有些發蒙。待他們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后,一個個臉色發黑。
“各位,你們現在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了吧?”蘇武指了指地上蜷縮著呻吟的牛大,“這女媠,你們還準備接手嗎?”
女方人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那具孝獅,再看看地上已經沒個人樣的新郎,果斷地搖了搖頭。
“老祖宗說的好,寧拆七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們也是被蒙蔽的。如果知道他之前就已經結過親,無論女兒怎么求,我都是不會答應的。”
蘇武斜了說話的人一眼,嘴里哼了哼,沒打算追究這是不是實情。
他蹲下來,拍了拍動都不敢動一下的牛大,頓時啊啊啊地引起一陣哭天搶地的慘叫。
“別嚎了。一個大男人嚎成這樣還要不要臉?”蘇武道:“你聽到了嗎?這親結不了了,回家去好好躺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