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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籌謀

  張小辮兒被李長清夾在腋下,一閃身出了瓦罐寺后殿,來在了大街上。

  此時,暴雨仍在下個不停,天地間狂風怒號,四野齊喑,青螺鎮大街小巷空空蕩蕩,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道人提著他一直縱出十幾丈,方才緩緩停下,隨手將他杵在一旁。

  張小辮兒腳尖著地,頓時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穩,急忙后退兩步止住身形,雙手緊緊捂住頭頂的小帽,免得被大風刮走了。

  “吱吱吱!”

  元寶從樹上一躍而下,跳到了李長清的肩上,死死抱住了他的腦袋。

  這小東西此時也被嚇得瑟瑟發抖。

  李長清撥開眼前的毛腿,抬頭凝望天際,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師父,這......難不成是地震了?!”

  張小辮兒躲在他身后勉強抵御著連綿不斷的狂風驟雨,還沒搞清楚狀況,想起剛才瓦罐寺里蛇鼠蟲蟻四散逃竄的情景,還以為是地龍翻身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頭上發出天崩地裂般的一陣巨響。

  聲如裂帛,震得人耳鼓齊鳴。

  “哎喲!”

  張小辮兒一個晃蕩,腳底抹油,噗通一下蹲坐在了堅硬的青石地上,摔得呲牙咧嘴,下意識伸手撐地。

  頭上的帽子沒了束縛,被狂風一下子卷到了天上,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卻來不及去看,更顧不上屁股上針扎般得疼痛,猛地抬頭望去。

  就見在那陰云密布漆黑一片的天際,裂開的血紅的縫隙中,隨著陣陣不斷的雷聲,東南忽現一大星,亮如明月,夾雜著幽藍色的烈焰,從空中一震而墜,正落到瓦罐寺后殿!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便將那座飛檐斗拱的殿閣砸了一個粉碎!

  “我滴個奶奶喲!!”

  張小辮兒坐在地上,親眼目睹天墜奇觀,而且那隕星就落在自己不遠處,頓時面如土色,體如篩糠,腦中白茫茫一片,再無半點兒想法。

  恍惚間,就覺有股怪風吹至,灼熱酷烈異常,幸虧被一只鋼鐵般的大手及時拽住衣領,不然非得地被那熱流沖出幾個跟頭去!

  懷中的羅漢貓在不知何時,已掙脫了開來,扭動著肥碩的身軀逃了個無影無蹤。

  自古以來,天墜異象都被視為兇兆,為世人所忌。

  怪不得那肥貓之前在瓦罐寺后殿張口欲叫,張小辮兒原以為是因為那塔教蛇母和妖牛方良的緣故,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之前在后殿,那長面羅漢貓之所以差點兒叫出聲,原來是應在此劫上!

  若不是師父提前預知,他們師徒倆此時恐怕早已被那隕星砸中,壓成齏粉了!

  “呸呸呸!”

  張小辮兒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吐出嘴里粘的臭泥,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李長清就站在他的身前,道袍被熱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皺眉盯著瓦罐寺的方向,目光閃爍。

  “吱吱......”

  元寶悄悄從道人脖子后露出半個小腦袋,偷偷瞧了一眼,兩只小手把自己從頭至尾摸了一遍,連帶中間那根把,確定沒少零件,這才長長松了口氣,一躍跳上了道人的頭頂。

  兩只烏黑的大眼睛注視著前方,驚悸中帶著一絲好奇。

  在火光的映照下,小猴的一身毛發赤紅如燒。

  滾滾的黑煙升騰而起,天墜之處隨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天地間一片血紅。

  雖然天上大雨瓢潑,地上積水成渠,卻仍然阻不住火勢蔓延,把千年古剎瓦罐寺的梁柱木閣都引著了。

  初時只如螢火,次時仿佛燈光,越燒越大,變作千盆鮫油焰,化成萬爐燒天火,簡直是五通神推歪了火葫蘆,宋無忌撂倒了赤騾子,孫大圣踢翻了八卦爐!

  不過幾息的時間,這場大火便燒得瀉燭澆油般的煙飛火猛。

  真如,周郎赤壁施妙策,項王縱火燒阿房!

  怎一個慘烈了得!

  可憐那廟中的神仙泥塑、香爐供桌,連同附近的房屋民舍、草廬瓦肆,通通被燎燎的天火無情吞噬,不過眨眼的工夫,便房倒梁塌,不復存在了。

  所幸這青螺鎮近些年屢遭戰火,鎮子里大多數的老百姓都四散逃難了,留下的很少,再加上瓦罐寺周圍本來居民就少,因此并未造成什么傷亡。

  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為了避免火勢進一步蔓延,李長清沒有作壁上觀,而是立刻將瓦罐寺四周的屋舍摧毀,建起隔離帶。

  而后飛縱至鎮外山麓下的溪流旁,取出“壺中日月”的酒葫蘆裝滿了水,從空中傾斜而下,往復幾次,雖未使天火徹底熄滅,但也有效減小了火勢的蔓延。

  終歸是雷雨天,頭頂大雨如盆。

  沒過太久,星墜引起的大火便逐漸消弭,只留下一地黑炭。

  “在這等我,不要靠近。”

  待大火熄滅,李長清對張小辮兒吩咐一句,便緩步向瓦罐寺的廢墟走去。

  “師父,您老千萬小心吶!”

  張小辮兒在身后大喊。

  “放心。”

  道人擺了擺手,頭也不回。

  站在星隕之處,李長清用鐵劍掃開地上的灰土殘骸,發現那隕石穿地數尺,竟把殿內的地面,砸出一個大窟窿來,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清理開倒塌的殘磚敗瓦,便見到那洞底嵌有一黑石,表面疙里疙瘩凹凸不平,有微熱留存恒久,不像是鐵,也不像是銅,更不是鋼,分辨不出是種什么物質。

  露在外面的大約有水缸大小,權其重,不下數千斤。

  他跳下洞中,用劍輕輕一劈,只聽咔吧一聲脆響,那星石的表殼竟從中裂開,露出核心一塊足球大小的鐵球,用劍罡一觸,就會火光四射,堅如合金,根本分解不開。

  李長清附身將其拾起,托在手中掂了掂,意外的是,這鐵球竟遠沒想象中般的沉重,只約莫有數十斤,密度卻高的驚人,就算是他全力一擊,恐怕也不能在其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道人打量著鐵球,心中不驚反喜。

  果然是塊神鐵!

  “系統,鑒定!”

  “叮。”

  “名稱:星隕鐵母。”

  “寶物等級:神器。”

  “描述:來自天外宇宙的鐵母金精,極其稀有,每一塊都是獨一無二,可用于鍛造神兵仙器。”

  看完系統的介紹,李長清眼睛亮的驚人,不知怎么地,心里忽然想起了半首詩:

  非銅非鐵亦非鋼,曾在須彌山下藏。

  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

  這本是《封神演義》中描寫靈寶天尊誅仙四劍的詩句,用在此處卻顯得格外合適!

  李長清最后看了手中隕鐵兩眼,翻手將其收入袖中,口中感慨道:

  “系統果然料事如神!”

  沒錯,此次星隕正是系統提供給他的信息,告訴他不時將有一星從天南而落,正中瓦罐寺后殿,可用其核作為鑄劍的神鐵。

  其實他自己也有預感,心知即將有大事發生,但只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知道是不好的事,具體究竟是何事卻沒有頭緒了。

  按理說,道人對《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天星風水術運用的爐火純青,不可能看不出來天禍即將降臨———但今夜烏云遮蔽的天空,又哪里能看到星象呢?

  由此可看出,風水秘術雖強,卻也不是萬能的,其自身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如果李長清能掌握失傳的半部陰陽術,那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但這也只能想想了。

  以后不好說,至少目前沒有可能。

  李長清看了眼不遠處正抻著脖子,望眼欲穿的小小少年。

  張三啊張三,你小子今后可要長點心,撕不撕《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無所謂,可要給為師偷偷留下一部完整的啊!

  只是這小子喜歡腦補,待貧道走時還要與他留個暗號,等回到鬼吹燈的時間段,說不得便能取到手!

  想著,忽聽遠處居民區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便知是剛才天墜的動靜實在太大,把青螺鎮剩下的居民都驚醒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長清當即決定打道回府。

  此間事已完美解決,不僅誅除了最后兩個塔教余孽,還得到了鑄劍的神鐵,可謂圓滿,是時候改撤了!

  于是他身形如風,掠出地坑,提上張小辮兒,又從一旁的巷子里找到了之前倉皇逃跑的長面羅漢貓,順著崎嶇的山路出了青螺嶺,踏上了回靈州的路程。

  三天之后,暴雨止歇。

  青螺鎮殘存的居民紛紛聚攏到瓦罐寺的廢墟上圍觀,卻只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坑底空空如也,誰也不知道那從天而降的隕星去了何處,紛紛驚嘆怪哉。

  漸漸地,一個關于妖星降世的說法迅速流傳開來。

  各種流言蜚語,在靈州城附近的城鎮的傳的沸沸揚揚,神乎其神。

  但這一切,都和李長清師徒沒關系了。

  二人早在兩天前,便已悄然回到了自家府宅,期間并未驚動任何人。

  后來的一段日子里,李長清通過“胎化易形”的神通,改變形貌,用之前剩下的一些銀兩,在靈州城的各大當鋪和古玩店里換買了不少尋常的古董珍器,補全了鑄劍上法所需的寶料。

  這里必須提一嘴,道人施展的“胎化易形”雖然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形貌身量,甚至毛發皮膚,但因為修為不夠,無法完全掌握這門天罡三十六法之一的大神通。

  施展的變化只能流于表面,而無法改變生命的內質。

  打個比方,他可以搖身一變,變成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但本質上還是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這一點并不會改變。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變化也會逐漸失效。

  經過李長清數十次的嘗試,發現自己一次變化最多維持三個時辰,一旦超過這個時間,立即就會顯出本相。

  另外,他目前只能變化人形,還暫時不能變成其他譬如豬狗牛羊、草木樹石之類的東西,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但繞是如此,也已經很驚人了!

  不難想象這門神通若是被居心叵測之人掌握,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神鐵到手,寶料也收集完全,下一步道人并未在靈州城停留多久,而是直接去了荒葬嶺,把張小辮兒和元寶留在了府里。

  馬天錫也已得知了道人回來的消息。

  按李長清的要求,在府邸四周布下暗中巡邏的兵勇,一旦發現有異,便會即刻上報。

  還有,這些日子進城的有嫌疑之人的名錄已送到了李長清的房中,但他只略微掃了一眼,還并未來得及細看。

  不過不用著急,等他從荒葬嶺回來,便是揪出那幕后黑手之時。

  只有徹底解決了后顧之憂,李長清才能心無旁騖地鑄劍!

  他此去荒葬嶺萬尸墳,只為探清那春秋戰國時期劍爐的具體情況。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

  李長清獨自一人來到了靈州城外,寂靜荒蕪的荒葬嶺前。

  但見四周荒草長得比人都高,亂草野藤之間丘冢累累,墳丘間不時有野狗游蕩,此時紅日炎炎,乃是一天陽氣最盛之際,這嶺子里卻白霧森森,不見天日。

  走在其間,只聞陰風陣陣,鴉雀聲凄,恍若置身于陰曹地府的鬼門關之中。

  真個是,八方無客過,四季少人行!

  隨手砍了幾條不長眼的野狗,殺雞給猴看,頓時便再沒東西敢靠近他的身前。

  順著深谷而行,不知不覺來到一片峭壁底部,借著月光看見山根里刻著兩個大字,筆畫像是水里的蝌蚪一樣彎彎曲曲。

  這是兩個古篆。

  李長清自然識得,寫的正是“劍爐”二字。

  “看來那馬天錫所言非虛,這荒葬嶺萬尸墳底果然有一座幾千年前遺留下來的鑄劍爐!”

  他喃喃自語,緩步行至谷底。

  來時那位馬大人曾言,這荒葬嶺山中自古出產五金之精,乃是春秋戰國時,劍師鑄造利刃之處,直至寶劍鑄成后,山中精氣消散,才漸漸變成了荒廢陰晦之地。

  古時多有名劍,非是現在的尋常刀劍可比,凡是其中的鋒利之屬,到水底可斷蛟龍,在陸地上能剖犀象。

  比較有名的諸如太阿、龍泉、白虹、紫電、干將、鏌铘、魚腸、巨闕等等,每一柄神劍皆有各自的出處和事跡。

  有的甚至至今還為世人所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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