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清說完,走到了破碎的尸卵前。
此時,流出的黏液與空氣接觸后,已經由琥珀的黃褐色變成了屎綠色,甚至出現了固體凝結物。
別說氣味,尋常人光看到便會忍不住吐出來。
道人卻毫無懼色,用真氣暫時封閉了自己的嗅覺,伸手從那一灘粘液中拾起一塊尸卵外殼的碎片,想要認清這透明的外殼到底是什么材質。
蕩開上面的污穢,露出外殼原本的模樣。
這塊外殼大約有兩指粗細,色澤澄澈,溫潤透亮,質感有些像磨砂玻璃,摸起來十分舒服。
不過它并不是無色,而是一種淡淡的赤色。
“系統,鑒定一下。”
李長清心中默念。
“叮。”
“鑒定中。”
“鑒定完畢。”
系統的聲音響起:
“名稱:隕玉(殘損)。”
“寶物等級:神器。”
“描述:從天而降的神秘物質,能讓生物變成長生不死,沒有理智的怪物,用途未知。”
李長清眼睛一亮。
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鷓鴣哨捏著鼻子走了過來,看到道人臉上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一愣,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問道:
“李道長,有何發現?”
“哼哼。”
李長清微微一笑,將手里的尸殼丟給他。
“這東西便是隕玉。”
鷓鴣哨一驚,低頭端詳了一陣,也是面露喜色。
“既然隕玉在此,那隕玉祖胚很可能也在這里!”
“沒錯!”
李長清拉著他重新回到了石壁頂端,指著下方滿地的尸卵,緩緩道:
“說不定,咱們要找的的目標就在這些尸卵之中。”
“只是...如此多的尸卵,我等如何下手呢?”
望著腳下數不清的尸卵,鷓鴣哨有些頭疼。
李長清心中念頭一轉,正待回答,卻聽旁邊一道平淡的聲音傳來:
“沒可能的,師傅。”
兩人轉頭一看,卻見張起靈抱臂倚著石壁,輕輕搖了搖頭。
“隕玉和隕玉祖胚是兩種東西。”
“包裹這些尸卵全都是隕玉。”
“咳...”
“既然如此...”
李長清怔了片刻,稍作沉吟,問他道:
“張居士,那隕玉祖胚究竟為何物?”
張起靈很干脆的搖了搖頭。
“沒見過。”
“不過,師傅說的沒錯,隕玉祖胚一定就藏在這座地下巢穴里。”
好家伙,說了跟沒說一個樣...
李長清眼角一抽,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么辦法?”
鷓鴣哨問道。
李長清看了兩人一眼。
“兩位在這呆著不要亂跑,貧道去去就回。”
說完,踏空而起,身形轉眼間沒入黑暗之中。
這片萬奴王的巢穴大得驚人,比整合水晶宮的面積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長清徑直前行,過了大半晌也沒走到盡頭。
他準備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來觀測整個地下巢穴的風水形勢,從而判斷隕玉祖胚可能埋藏的位置。
但因為在地下,高度不夠,他并沒有法直接從上空看到整個巢穴的地勢。
一個個方位走過去實在太浪費時間,而且沒人知道這里還藏著什么怪物,如果回去太晚,鷓鴣哨和張起靈很可能會陷入未知的危險。
所以李長清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風水術中有一招叫做“觀片鱗而知群龍”,意思就是用特定的手法,通過一小片區域,來推測整個地脈的風水布局,可以用之破解“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的困局。
當然,此法施展起來有許多掣肘和風險,畢竟只是管中窺豹的推測,實際情況和推測結果完全不符合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李長清此時已經別無選擇。
在極短的時間內,李長清將石壁四周的地勢收入眼底,很快便發現了明顯幾個區別。
首先,這片地下巢穴中山陵眾多,且雜亂無章,更有無數早已干涸的地下河河道。
有山有水,善莫大焉。
雖然還不能證明什么,但這至少說明這巢穴已經具備了成為寶穴的條件。
其次,他發現這里的河道走勢雖然繁雜,卻以四條最大的河道為主,其余支流為輔,將附近的小山丘陵分成了四塊區域。
而三人身處的石壁好巧不巧,正在四條主河道交匯之地。
此行出奇的順利,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李長清心中便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如此形勢,有些像《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提到的‘四象分乩圖’啊...”
又圍著石壁轉了一圈,心中愈發確定,當即便返回了石壁頂端。
等他落地的時候,鷓鴣哨和張起靈正圍坐在火堆旁,靜靜地喝水吃著干糧。
見到道人回來,兩人急忙起身,張起靈遞給道人一塊干餅。
李長清擺了擺手,對他們道:
“貧道大概找到了隕玉祖胚可能藏的位置。”
“哪里?”
鷓鴣哨三下五除二將大餅塞進嘴中,問道。
李長清指了指腳下,將剛才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最后胸有成竹地道:
“四象分乩的形勢,龍脈之源正在正中!”
“貧道以為,隕玉祖胚很可能便藏在咱們身下的這塊巨大的石壁里!”
“那還等什么,出發吧!”
鷓鴣哨聽后目光大盛。
張起靈速度更快,他已經率先把著石壁邊緣攀了下去。
李長清眼見對方身形迅速消失無影,心中有些無奈,只得帶著鷓鴣哨從石壁上一躍而下,路過張起靈時,順便也將他拎在了手中。
三人落到地底,環顧四周。
身前是烏灰色的玄武巖壁,左右和身后都是一個個兩人高的琥珀色尸卵。
靠近一點,甚至能聽到尸卵中手爪抓撓尸殼的尖銳聲響。
在漆黑的環境中,令人毛骨悚然。
李長清說了一句,便向前走去。
鷓鴣哨和張起靈點了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很快,三人便圍著石壁繞了小半圈。
忽然,李長清停了下來。
鷓鴣哨點起燈盞,向前一照,驚訝地看見前方的石壁中竟鑲嵌著一扇厚重的鐵門。
還不等道人反應,張起靈便揮刀斬斷了栓在門環上的鐵鏈,然后一腳將鐵門踹地洞開。
從旁邊撿起幾枚石子丟進了門后,貼壁附在側面,聽著里面的動靜。
過了一會,確定里面沒有機括,這才對李長清道:
“師傅,可以進了。”
說完便率先走了進去。
“好。”
李長清樂了。
跟在后面,負手大搖大擺地邁進門內。
別說,有人在前面開路的感覺還挺好!
鐵門之后是一條不寬的玄武巖甬道,雖然能看出人工開鑿的痕跡,但修筑的很是粗糙。
拐過一個彎,眼前陡然開闊。
這石壁中央竟是一座石頭祭壇。
玄武巖磊成的祭臺高約三丈,共十八層,呈矩形。
祭臺上的四個角各擺著一個青銅火盆。
幽暗的藍色火焰在火盆中搖曳。
三人登上祭壇。
發現其中央插著一座巨大的青銅碑,上面寫滿了鬼畫符一般的文字,根本看不懂。
顯眼的是,銅碑頂端有一個手印,掌心處還有一個螺旋的符號,看上去很是詭異。
就在鷓鴣哨和張起靈盯著銅碑皺眉時,李長清卻抬頭,望向頭頂。
只見祭壇正上方的玄武巖壁上刻著五幅巨大的彩色壁畫。
其中,左手邊的壁畫上,畫著一座赤紅色的高臺。
高臺上是一架漆黑的鍘刀,十二條巨大的龍尸躺在四周,龍首不翼而飛,有一個小人登上高臺,雙手捧著一對龍角,在他腳下,擺著一個發著光的竹簡。
右手邊則畫著一條黃色的大河,河水滔滔,漂浮著無數尸骨,河上架著一座大橋,河底有一口古井,一個小人將一條白色的虎尾丟到井中,浮上來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
上方壁畫里是一座高大的鐵樓,一個小人站在樓頂,將一根火紅的羽毛插在樓頂的巨鐘之上,換來了一面銅鏡。
下方的壁畫則畫著一個破敗的廟宇,小人將一個青色的龜殼放在了神像前,取走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最后,居中的壁畫里,小人將竹簡、石頭、銅鏡和小盒放在一座四方形的祭壇之上,用刀劃破手,將手掌放在了祭臺中央的石碑上。
下一秒,四個祭品消失,一個巨大的圓球從天而降。
“難不成中間這個巨大的球體就是隕玉祖胚?!”
不知何時,鷓鴣哨走到了李長清的身旁,同樣抬頭看著穹頂的壁畫。
“應該不會有錯。”
道人瞇起了眼。
“怪不得此地風水形勢是‘四象分乩’!”
“原來需要傳說中四圣獸的部分身軀為祭品,得到四件寶物,才能將隕玉祖胚召喚出來!”
鷓鴣哨聞言一陣沉默,用莫名的目光盯著他,那眼神似乎在問:
道長,你是認真的嗎?
四圣獸?
“道長,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是傳說中的生物,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鷓鴣哨頓了一下,苦笑道:
“而且,別說是傳說中的龍角,就算是尋常的虎尾、雀翎和龜甲又去哪里找呢?”
“巧了。”
李長清呵呵一笑。
“貧道正好帶著。”
鷓鴣哨一愣,旋即驚喜道:
“道長,你...”
李長清點了點頭,大袖一揮,四具龐大的尸體出現在了祭壇之上。
鷓鴣哨急忙看去,見到的第一眼,便張大了嘴巴。
“真龍!!”
饒是以他沉穩的性格,陡然見到頭角崢嶸的真龍尸體時也驚得目瞪口呆,半晌無法回神。
一旁張起靈面如死水的臉也陡生波瀾。
龍,做為華夏的圖騰,在億萬炎黃子孫心中有著極為崇高的地位。
古代的皇帝以龍喻己,號真龍天子,現代的華夏人也常常自稱龍的傳人,足以可見龍在華夏的影響力。
眾所周知,龍只是幻想出來的生物,從古至今無人見過真龍。
此時兩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見到傳說中的龍,還有其余三具神獸的尸骸,不當場抽過去已經算是無比鎮定了。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相比于鷓鴣哨,張起靈的接受能力更勝一籌,很快便從震驚中緩了過來,臉色逐漸恢復平靜,依次打量著四具尸體,目光灼灼。
片刻后,鷓鴣哨勉強平定了一下心神,問李長清道:
“李道長...它們不會都是你...?”
他比劃了一個抹脖的手勢。
“想什么呢!”
李長清無語。
“這些都是貧道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
“呵呵...”
鷓鴣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李長清拔劍,率先將青龍一對崢嶸的龍角割了下來,又拔下了朱雀的一根尾翎,再斬斷了白虎的虎尾,最后撬下了玄武的龜殼。
做完這些后,他又把尸體收了起來,對二人道:
“事不宜遲,現在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祭壇的激活方法,那便分頭行動吧!”
說著,他將朱雀尾翎遞給了鷓鴣哨,又將龜殼推到了張起靈身前。
“鷓鴣哨兄弟,你負責南邊的高樓,張居士,北邊的破廟就交給你了。”
“至于東邊的高臺和西邊的黃河便交給貧道。”
李長清將龍角和虎尾收入袖中,又給了兩人一人七八片寶相花瓣薄片,笑道:
“危急時刻,此物可用以保命。”
“得手之后便即刻回到此地集合,兩位覺得如何?”
“明白。”
鷓鴣哨點了點頭。
“是,師傅。”
張起靈沒有絲毫猶豫,背起龜殼便走下了祭壇,很快消失在了入口處。
“年輕人就是耐不住性子。”
望著他的背影,李長清不由嘖了一聲。
走出石壁,兩人揮手作別,李長清踏空而起,徑直往東方掠去。
對于鷓鴣哨和張起靈,他并沒有叮囑太多。
以二人頂尖的業務水平,再加上保命神器寶相花瓣,完全不需要擔心。
想到這,他不禁感慨。
有這兩個身手高絕的給力幫手在,無疑為自己節省了太多時間。
別看壁畫上畫的簡單,其中必定危機四伏!
幸虧是鷓鴣哨,這要是換成陳玉樓,也就嘴上逞逞能,一旦動身立馬就現出原型了。
畢竟陳總把頭當年只練就了一身好輕功...
飛躍漫漫的琥珀之海。
一刻鐘后,前方出現了一座峽谷。
峽谷兩岸巖壁犬牙交錯。
東面的巖戥上,一座通體赤紅的高臺矗立在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