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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紅丸

  “怪不得這老蜈蚣如此兇悍毒猛,原來其體內已經修煉出了內丹...”

  李長清把玩著紅丸,忽地看到其圓潤的身上竟有一道較深的劍痕,忖道:

  我說之前怎么斬不斷它,原來是被這小東西硌了一下!

  想來正因為這紅丸有極強的治愈之能,那六翅蜈蚣才能幾受重創卻不顯頹勢。

  看著手里的丹丸,道人想起之前在山中練劍時,師傅講的一則軼事。

  傳說在古時,山中有個破廟,過往的旅人在廟里過夜就會莫名其妙地染病而亡,人人談之色變。

  后來,有一個火居道流浪至此。

  當時天色已晚,道人欲在破廟中過夜,卻察覺廟中有邪祟作怪。

  于是在神像后設了符水法陣,又放了一只熟雞,躲在暗中監視。

  到了夜里,果然風雨大作。

  道人在柱后看得清楚,只見一道碩大無朋的黑影乘霧而來。

  黑影見了神像后的熟雞,欲上前吞吃,卻沒料到中了道人之計,誤入法陣,許久之后沒了動靜。

  天亮,道人召集附近山民,來到廟中一看。

  見神像后竟盤著一條數丈長的黑蜈蚣,早已斷氣多時。

  道人用刀剖開它的頭,取出了一顆鮮紅似血的明珠。

  他將蜈蚣珠給了人群中一對貧窮的夫妻,當即叫他們夫妻二人給懷中先天病弱的孩子服下。

  那病童服了紅丸,臉上即刻有了血色,下地健步如飛。

  從此寒暑不懼,百疾不侵,鄉人無不奇之。

  “只是這畢竟是野間雜談,是否為真還要兩說...”

  “吱吱吱!”

  元寶突然叫了起來。

  “嗯?”

  李長清扭頭一看。

  只見這小毛猴在空中畫了一個圓,使勁嗅了嗅。

  接著從他肩膀上栽了下去,躺在地上捂著肚子不斷掙扎,小臉皺成一團。

  道人一笑,靜靜觀望。

  元寶一手捏著喉嚨,又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紅丸,做了個吞吃的動作。

  然后“啪”地一下,很快啊!

  翻身而起,圍著他蹦蹦跳跳撒起了歡。

  “我懂了,你是讓我不要吃這紅丸,不然就會噎著,對不對?”

  道人恍然大悟。

  “吱吱!吱吱吱!”

  元寶急得跳腳,拼命搖頭,情緒有些激動。

  “哦,難道是你一天沒吃東西,聞到這丸子的香味,忍不住了?”

  李長清笑著把手中的丹丸遞到它面前,溫聲道:

  “沒事,我不餓,給你吃吧。”

  “吱吱!!”

  元寶大怒。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李長清見它發火了,便不再逗它,輕輕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你是說這紅丸有避毒驅煞之效,對否?”

  “吱吱!”

  元寶瘋狂點頭,手舞足蹈。

  “如此說來,貧道這是撿到寶了。”

  李長清忍俊不禁。

  咳嗦了兩聲,嘆道:

  “小元寶,你這次可是立大功了!”

  “要是沒有你,這紅丸可就要寶珠蒙塵,永遠失陷在這百丈深澗,陪著老蜈蚣的尸體一齊腐爛了!”

  “吱吱吱!”

  元寶嘴角噙笑,風輕云淡地擺了擺手。

  皆坐,基操,勿六。

  手到擒來罷了!

  好家伙,裝起來了。

  道人笑笑,也不點破。

  ...

  “耽擱的時間不短了,該回去了。”

  李長清掃了眼周圍,除了爛泥就是爛泥。

  兩側的石壁上有不少蜈蚣打的巖洞。

  道人粗略觀察了一下,洞內四通八達,更有密密麻麻的小洞相連。

  想來除了已經斃命的六翅蜈蚣,誰也不知這蛛網般復雜的地洞究竟通往何處,頓時斷了進去一探的念頭。

  “現今丹田內真氣捉襟見肘,之后行事務必要更加謹慎才好。”

  李長清收起了長劍。

  這瓶山地宮內陰晦沖天,不見云日,無法運轉餐霞功恢復損失的真罡,著實令他有些頭疼。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忽地,身側不遠處傳出“咔嚓咔嚓”的異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迅速的縮水發皺。

  李長清循聲望去,“始作俑者”正是那兩截蜈蚣的殘軀。

  先前元寶取出的紅丸內丹,是六翅蜈蚣常年積攢的瓶山中的日月藥石的精華所凝,它的一身生機全系于其上。

  此刻沒了腹中金丹,老蜈蚣那龐大的身軀逐漸萎縮,變得如老樹皮一般枯槁。

  原本漆黑油亮的甲殼都如蟬蛻一般發皺發黃,好似一瞬間年華老去,衰老而亡。

  這老蜈蚣為禍多年,落得這般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道人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元寶,走了。”

  “吱吱!”

  小猴鉆回了他的懷中,又沒了動靜。

  “這猴頭!”

  李長清失笑,用力一踏,走壁而上。

  ...

  此刻,溶洞殿頂。

  梁柱上,羅老歪正趾高氣昂地站在上面。

  舉著心愛的手槍,指揮著身下往來間氣喘吁吁的軍漢,一趟趟地搬運著殿中寶貨。

  旁邊的一處高臺上,陳玉樓領著紅姑娘和啞巴昆侖摩勒正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紅姑娘姣好的臉上冰寒如霜,盯著身前神色匆匆的盜眾,余光卻一直在李長清跳崖的周圍游離,美眸深處不時浮現一抹擔憂。

  “啞巴,你下來的時候是否發現異常?”

  陳玉樓突然開口。

  “阿巴阿巴。”

  啞巴昆侖摩勒搖了搖頭。

  他之前是聽羅老歪說總把頭有難,才隨著對方一起,領著一百來個當兵的攀壁下來的。

  一路上走的心急,也沒心思注意四周的情況。

  沒想到等趕到現場,除了一座殘破的宮殿和一片成了廢墟的園林,四下里風平浪靜,沒有丁點險情!

  總把頭和紅姑娘就圍坐在殿中,另有十幾個卸嶺盜眾在旁,正清理著遍地的雞尸和毒蟲殘肢。

  哦對,還有幾個神情恍惚的當兵的,抱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哪有羅老歪說的,什么十幾米的黑蜈蚣,什么鋪天蓋地的毒蟲潮海...

  陳玉樓稍松了口氣,跟他說了剛才發生的事。

  原來,在李長清跳崖不久,后殿內的雞蟲的搏殺也塵埃落定。

  之前還氣焰囂張的毒蟲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六神無主,幾乎在瞬間放棄了抵抗。

  仰面倒地,像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任由群雞啄殺。

  不過半刻,剩余的毒蟲便被絞殺殆盡。

  偶有不死的,也都嚇破了膽,躲到山腹的深處,再也不敢露頭。

  長久以來困擾群盜,甚至數次將他們逼入險境的瓶山毒蟲,就以這樣一種戲劇的方式銷聲匿跡了。

  不過這一場昏天黑地的惡戰下來,原本帶下來的幾百只大公雞也盡數折損。

  等群盜清理戰場時,能站著的活雞不超一掌之數。

  清點后,只有五十九只雄雞尚有氣在,幾乎個個帶傷。

  其中,十二只雖然活著,但已重傷難愈。

  群盜不忍其再受折磨,便給了它們一個痛快。

  陳玉樓下令就地厚葬群雞,以表敬意。

  “方才必定是李道長手刃了它們的祖宗,那條六翅蜈蚣,才導致蟲群被迷了三尸神,慌亂中潰敗而亡!”

  陳玉樓語氣篤定,感慨道:

  “李道長智勇絕倫,義薄云天,吾輩遠不如也!”

  紅姑娘聽他這么一說,眼睛一亮,眉宇間憂色漸去。

  “總把頭,總把頭,哎喲我滴把頭哥哥哎!”

  這時,一道粗獷的笑聲在幾人耳邊炸響。

  羅老歪不知何時從柱子上跳了下來。

  大步走到陳玉樓身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背,猙獰的臉上滿是貪婪。

  “幾位再在這閑聊,無所事事,黃花菜兒都要涼了!”

  “現在苦戰既然已經過去了,正是咱們兄弟收獲的季節,咱可不能在這浪費時間啊!”

  “陳總把頭有空再這消遣吹噓,還不如跟弟弟一塊四處轉轉,用您那雙慧眼找一找,嘿嘿,搜一搜,咱老羅是個粗人,不懂規矩,要是落下什么值錢的寶貝,那就太可惜了!”

  “哼,你羅帥方才逃命的時候,可是什么也不顧啊!”

  陳玉樓冷笑。

  “要我說,羅帥你真可稱得上是風一般的男子,連跑都跑的那么灑脫,真是羨煞我等。”

  啞巴昆侖摩勒不傻,聽到這話臉色立馬一變,知道自己被騙了,惡狠狠地盯著羅老歪。

  紅姑娘注意力一直放在崖邊,對羅老歪連還以臉色都欠奉。

  羅老歪聞言老臉一紅,擦了擦淌下的汗,訕訕賠笑道:

  “陳總把頭言重了,此事的確是我老羅的不對,弟弟在這給哥哥賠罪了!”

  陳玉樓瞥他一眼,臉色這才稍稍緩和。

  “唉,羅帥,你讓陳某怎么說你才好!”

  畢竟倒斗才剛剛開始,羅老歪和他手下的部隊是不可缺少的一環,此時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哈哈,總把頭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羅老歪見陳玉樓不再追究,松了口氣,把胸脯拍地邦邦作響。

  “老羅我要是再丟下盟友獨自逃生,你就把我給斃嘍!”

  我信你個鬼!

  陳玉樓翻了個白眼。

  這羅老歪,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率兵搬運殿中寶貨,竟對幾百個手下的集體蒸發問都不問,滿腦子只想著發財。

  令他極為不恥。

  “大帥,俺們哥幾個在大殿的西南角發現了這些東西,您看?”

  說話間,有幾個二流子氣質的軍漢拖著幾只皮箱來到二人面前,討好道。

  羅老歪低頭一看,見箱子里裝的都是些盔甲刀矛,弓盾斧矢之類的兵器,盡皆腐朽不堪。

  當即眉頭緊皺,不耐煩地罵道:

  “這都是些甚么鳥貨色,收這些破銅爛鐵回去擺在倉庫里吃灰不成,他娘的,還不快給老子扔了!”

  “哎,哎是!”

  幾個當兵彎著腰的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他奶奶的,這群狗日的,凈拿這些破事來煩我!總把頭,我——”

  “大帥,這神像要不要搬啊?”

  羅老歪話剛說到一半,又被人打斷,氣得他轉身就要掏槍。

  猛然一回頭,正和大殿中央的神像對上了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好家伙,剛才怎么沒注意,殿里面竟還有這么大一個神像!

  這金光燦燦的,還鑲了不少翠珠瑪瑙,好不晃眼!

  他一對眼珠子當場就看直了。

  “搬,哪個敢不搬,老子斃了他!”

  說著,哈喇子順著下巴流了一地。

  “我曹他祖宗,這下真是要發大財了!”

  陳玉樓皺眉,剛想說話。

  卻見早已有十幾個當兵的找出粗繩,捆了那神像,用力拖拽起來。

  “住手!”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眾人紛紛望去。

  殿門外,道人飄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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