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蒲團上的王七郎打開了離怨天的大門,身后一個光圈打開,露出了苦海和生長著無邊金蓮之地。
王七郎站起身來,邀請白玉蟬進入離怨天。
“進來吧!”
“扶桑樹就在里面。”
白玉蟬握著長劍踏著蓮步上前,站在那散發著層層光暈的大門前,卻躊躇住了。
薄如蟬翼的一道光暈,前后分出兩個天地。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站在門內的王七郎,震驚無比的問道。
“洞天?”
王七郎笑道:“不過是一方小天地罷了,算不得什么洞天。”
但是這已經是天下難尋的機緣了,例如太玄上人之前用神仙之寶聚運成仙圖融入冥土之后開辟的最初的三十六重天,便也算得上是一方小天地。
這預示著王七郎開辟洞天進入仙道二重天的時候,少了一步最大的障礙,平添了一小半的勝算。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為什么一眾仙神將王七郎視為仙人道種,認為他不僅必將成仙,而且還有機會證道人仙。
“國師的手段通天,玉蟬佩服。”
白玉蟬的言辭不像是門派弟子,也不像是富貴之家的閨閣之女,更像是個江湖人士。
一舉一動相對于一般女子帶著些強硬,筆挺的身姿和一身白色素衣,尋常男子根本不敢直視。
不僅僅因為容貌,也因為她那略顯凌厲的做派。
她邁入了光門,之后那入口便消失了。
苦海泛起波瀾,腳下是一艘大船。
“主人、姑娘坐好了!”
“要開船了。”
船頭上一個老翁正在駕馭著這艘大船,在接引著人度過這危險至極的苦海之地。
這方天地早已今非昔比,隨著扶桑神樹的融入,總算是有了一方小天地的模樣,不過想要成為真正的洞天,可不僅僅是大就可以的。
還需要復數的大道法則烙印于其上,讓其內部大道法則自循,入圓滿之境。
如太玄上人的日月之道,后來又將天劃分為三十六重,添加了三十六重天之則、天地人三才大道,最近甚至準備將天條也列位一種法則而出。
如霍山海的香火山海之法,以神仙牌位供奉,內部天地如同神境。
地方大了,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樣。
王七郎因此將入口固定在了苦海之上,又將瀚海仙船剩下的軀殼扔在了這里當做渡船,還讓八位護法神之一的夜晝翁當起了撐船翁。
白玉蟬第一次進入這方天地,更第一次體會到王七郎神通法力的強橫。
這種實際的體驗,遠超過從四處聽來的傳聞和想象。
“這是什么水,為何感覺不到它在流動?”
她站在船舷之上,朝著苦海之中望去。
她瞬間看到了眾生之像在苦海之中倒映泛濫,人生百相眾生苦難紛紜呈現,千萬種苦楚涌上心頭來,甚至讓白玉蟬感覺一種悲意永生心頭,身體不由自主的要朝著船下墜落而去。
王七郎揮手,那水中倒映的種種幻想立刻消失,白玉蟬便感覺到那強烈的吸攝拉扯之力消失,終于在船上站穩了身形。
即使如此,依舊心有余悸,那悲苦的情緒依舊徘徊在胸膛。
不自覺的用手擦拭著眼角,才發現淚滴已經流淌而下。
“這是苦海,師姐還是不要直接去看的好!”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
“歷經劫難,方可脫離苦海。”
“不過大多數人,是熬不過這八苦之劫的。”
苦海難渡,其中還有著空間咫尺天涯之道、縮地成寸之限。
在船內感覺不到,在船外便可以感覺到這艘大船在不斷的變大變小,連位置都在不斷變化,時前時后。
若是不能登上夜晝翁的船,尋常人哪怕誤闖這方天地,也根本不可能渡過這苦海。
王七郎自己也不準備去隨便改變苦海中的法則,畢竟動一次后面又要梳理,還不如慢慢讓夜晝翁撐船過去。
“到岸還有一會。”
“師姐可以四處看看。”
白玉蟬點了點頭,便直接繞著船上走了起來。
看了一下四周,發現外邊沒有什么好看的,反而是船艙的大門上繪制著古樸的彩繪,是關于上古神話的畫面,而內部還有著更多古典樣式的圖案。
便推開了半掩著的大門,走入了船艙內部。
這座寶船內部原本是空蕩蕩的,畢竟是一件仙器的胚體,還沒來得及細細打磨,不過隨著仙器之靈轉世,大道法則烙印也被剝奪了,連仙器之胚也算不上了。
如今為夜晝翁掌控之后,其將這寶船煉化將自身法力神通烙印了上去,也同時按照自己的喜好改造了一番。
船很大,內部分成很多層。
有些陰暗,但是到處都點著燈盞,每一扇門前都掛著燈籠。
微弱的光芒和黑暗的艙室相互襯托,反而格外有著情調。
白玉蟬看了一下那燈盞里的火油,燈籠里的的紅燭。
“就是普通的火油和蠟燭?這莫非還要定期更換?”
白玉蟬覺得應該不是,可能是有人登船的時候才會點亮吧!
她進入了一層船艙,發現這里到處都堆積著各種蠟像,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其中還有成群的蠟像聚集在一個房屋內,上演著酒宴、燈會、相夫教子、縣官審案的戲碼。
她一層層的往下走去,有的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大大小小銅鏡,有的擺放著各種詭異彩繪瓶瓶罐罐的石室,有存放著各種華麗的戲服,有的還擺放著各種計時所用的滴漏、沙漏、日晷等物,其中不少還在運作。
這整個船艙,就好像是一個奇異的庫房,收藏的都是一些極具美感的珍品。
夜晝翁的喜好,可見一斑。
白玉蟬也感覺極為有趣,到處轉來轉去。
明明是在一艘船上,最后她卻感覺自己好像迷路了一般。
恍恍惚下到了另一層,這里擺放著各種面具,喜怒哀樂在其中呈現。
她看向其中一個面具,沒想到那面具突然怒目相向,瞪著眼睛看著她。
白玉蟬沒有被嚇到,反而上去彈了一下那張面具,冷著的臉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然而那表情瞬間尬住了。
白玉蟬沒有想到她這輕輕一彈卻造成了連鎖反應。
綿延數十米的墻壁上,掛著的面具一瞬間全部垮塌了下來。
“嘩啦!”
白玉蟬呆住了,她甚至看到不少面具直接摔壞了。
她有些局促,不知道等會該如何去見王七郎。
跑來做客,打壞了主人家的東西,哪怕對方不在意,但是畢竟是一件極為尷尬的事情。
沒想到,這個時候耳畔傳來的好似滴漏一般的滴滴答答聲。
“滴答!”
一道光芒閃過,突然之間一切恢復了原樣。
白玉蟬剛回過神來,散落摔裂了一地的面具也瞬間恢復了原形,掛在墻壁上。
和她來之前的時候拜訪的次序一模一樣,甚至角度也沒有絲毫差別。
“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變回去了?”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任何結果。
她匆匆穿過迷宮一般的長廊和艙室,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她不準備再接著參觀下去了,上去看看船是不是快到了。
然而穿過上層的時候,她立刻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
之前將燈籠里要燃盡的蠟燭,一個個變成了新的,猶如剛剛點亮的模樣。
那些滴漏、沙漏也全部滿了,好像剛剛才開始流淌。
她這才感覺到不對勁。
這感覺。
怎么像是時光倒流了回去一般?
白玉蟬來到了甲板上,她向王七郎詢問自己的疑惑。
少年道人卻大笑了起來:“師姐來得倒是巧,竟然看到了夜晝翁的神通施展的過程了。”
“剛剛應該是到了人間半夜子時了,所以這座船上的時間被重置了。”
白玉蟬不明白,什么叫做時間被重置了。
王七郎也沒有遮遮掩掩,解釋說道。
“這座船便是夜晝翁的界域,他的神通便是將這艘船上的時間永遠定格在一天之內,每到一天交接的時候,這里的時間不會今日第二天,而是直接回到當天早上。”
“剛剛是子時,也正是一天交接的時候。”
“每到這個時候,夜晝翁執掌的力量便會讓船上的一切重置到當天的早上,也就是你剛剛看到的一切復原景象的緣由。”
白玉蟬這下已經不是震撼了,甚至感覺到了一絲顫栗:“掌…掌…控時間?”
“歲月倒流?”
這是夜晝翁的神通,但是在白玉蟬看來,簡直玄奇到讓人瞠目結。
除了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上古神話之中的存在,她從未聽聞過有人能夠掌控時間這等存在。
哪怕只是小范圍的,也難以想象。
“你莫非真的是哪位上古時候的無上神魔轉世?或者是中古時代的圣賢投胎?”
王七郎座下的一個護法竟然擁有這樣恐怖的神通,細思之下讓她感覺王七郎莫非真的繼承了某位上古大能的力量,或者真的就是某位上古大能轉世,要不然如何能以未成仙之身做到這種事情。
王七郎卻沒有解釋,他看向了遠處。
因為就在這里時候,船終于穿過了茫茫苦海,停靠在了岸邊。
“總算是到了!”
“師姐隨我上岸!”
白玉蟬走下了大船,踏上了這片長滿了金蓮的神境,盛開的蓮花一直蔓延到天盡頭。
而在天盡頭,盤坐著一尊心猿圣像。
在心猿圣像之后,是一棵通天徹地的神樹,也正是這棵神樹撐開了這方天地,讓這方狹窄天地也變得恢弘了起來。
白玉蟬看著這棵偉岸的神樹,不由自主的念出了祂的名字:“扶桑!”
王七郎和白玉蟬一步步朝著前面走去,沒有多久便來到了圣像之下,靠近了那如同山岳、好似天柱一般的扶桑神樹。
白玉蟬手貼在扶桑樹上,感受著祂和月桂樹散發著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力量。
扶桑樹是冰冷而清冽的,而這棵神樹光芒萬丈,讓人感覺灼燙而耀眼。
白玉蟬這才回過頭,說出了廣寒仙子讓她帶來的話。
“師尊說。”
“她本想日后以月桂樹助你完成完成開辟洞天的那一步,沒想到你竟然得到了這扶桑樹。”
“不過扶桑和月桂樹同為上古神樹,也算得上是力量相補,同本同源。”
“陰陽相濟,日月合一,日后你和她邁入神仙之境的可能性,更添幾分。”
王七郎點頭:“廣寒仙子考慮深遠,不過七郎目前還卡在凡境呢!”
“那都是仙道二重天的事情了,一切還早著呢!”
“我現在連仙神之境那一步都沒邁入進去,也不敢去想那么多。”
白玉蟬:“你這一步,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王七郎拱手:“只希望能夠不負三十六重天的厚望了!”
白玉蟬摘下了一根扶桑樹的樹枝,收入了一根狹長玉盒之中。
接著又拿出了一支月桂樹的樹枝,還有一份玉簡,送到了王七郎面前。
“你和師尊都準備走上古的神魔之道,師尊說這扶桑樹和月桂樹都是上古神魔的遺蛻,是真正的無上存在的軀殼,可不是那些什么神獸、神魔后裔可以比擬的。”
“借助這月桂樹的枝杈,便可以將這扶桑樹的根本只力激發出來。”
“再用這太陰煉形冊之法,便可窺探這神樹最核心的玄妙。”
“師父讓你細細感悟,這上古神魔究竟和肉體凡胎有何不同,或許有助于你突破神魔之道化身神魔不死之軀這一步。”
說完,白玉蟬便帶著扶桑神樹的枝杈飄然而去。
王七郎拿著月桂樹的樹枝和玉冊,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虧。
之前是替三十六重天拉攏廣寒宮和廣寒仙子這位仙人,也讓陽州兵不血刃的歸屬了大宣,九州也借此順利一統。
但是那畢竟是為了三十六重天和九州。
而現在是他自己直接享受到了好處,或許可以借助廣寒仙子的力量,順利突破仙道一二重天。
仙人之間談什么情情愛愛都是扯淡,互相能夠輔助成道才是最現實的東西。
接下來的日子里,王七郎日日感悟扶桑神樹的力量。
“這扶桑樹是上古大能的身軀,果然是真的。”
王七郎越感悟,越發現這神樹力量的可怕和不凡。
哪怕其大半力量已經逝去,但是那殘留于根本上的一絲余韻,也讓他受益匪淺獲益良多。
他之前通過神獸的力量,了解到神魔和凡人的區別最大的便是,他們沒有魂魄和肉身之分,肉身即是魂魄,魂魄也即是肉身。
王七郎想要化為神魔不死之軀,必須將肉身和魂魄合二為一。
而如今觀摩這扶桑神樹,他才發現這僅僅只是第一步。
這些上古的大能,甚至將天地大道的法則,都刻印入了每一滴血脈之中。
他們的每一滴血就好像一個小天地,聚合在一起便能夠撐開一個無邊無涯的空間。
這才是扶桑神樹為何扎根大地,就能夠直接衍生出出仙府福地這樣的存在。
不過此刻,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借此突破神仙之道最難的門檻。
“我若是將心猿圣像當做因果輪回經的因果輪回之身會如何?”
“直接將其吞并融合了,連同命格、元神、肉身、大道法術、肉身神通一起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