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羅國。
麗京。
王宮大殿之中,兩側站著穿著黑色袍服帶著紗帽的官員,一個個低頭看著地磚。
犬羅國國主朱林已經撤去了冕旒,換上了王侯的袞龍袍。
此刻這少年在王座上坐立不安,因為大宣來了使臣,誰也不知道大宣這個時候派人來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但是都知道肯定是來者不善。
“大宣來使!”
“上殿覲見。”
殿外傳來太監的尖銳喊聲。
一位穿著紅袍的官員緩步踏著階梯而上,其一旁還跟著天劍真人的大弟子羅昊。
官員還知道行禮,奉上國書。
雖然國書里沒有什么好話,盡是一些斥責犬羅國和恐嚇之語,但是這官員的禮節還是到位了,將對方當做大宣的王侯對待。
至于羅昊。
他直接挎著劍上殿,連禮都沒行,狂妄至極。
看著高處一官員以犬羅語翻譯宣讀了國書,殿下頓時亂成一片。
有人惶恐不安,有人義憤填膺。
一個站在國主朱林身側的黑袍老者站了出來,正是犬羅國師陰無忌。
“大宣王朝和長生仙門果然好大的派頭,這就是泱泱天朝上國的氣度嗎?”
“至于你們所說的我犬羅國反叛,彼時大宣天子崩逝,王朝分離崩析,我犬羅國當時已無主,何談反叛。”
“不過。”
“如今新帝繼位,我犬羅仍愿奉大宣為主宗。”
“至于我犬羅國馭使尸神和鬼王攻打海內關,完全是無稽之談。”
“你們可拿的出證據?”
羅昊直接跨前一步,代替了使臣發話。
“尸神和鬼王皆是從犬羅國境內而來,你們作何解釋?”
“難道一句無稽之談,就可以抹去了?”
羅昊當堂指著陰無忌的鼻子,瞪著眼睛怒喝。
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誰為我大宣無辜死去的百姓,為我大宣戰死于沙場的將士負責?”
“啊!”
“你們說說,誰來負責?”
陰無忌面皮倒是厚:“我犬羅非九州仙門,更比不上貴仙門一門二仙圣。”
“位卑力弱,偶有尸神鬼王作亂一方無力鎮壓,以至于為禍一方也是稀松平常。”
“既然是魔物作亂,便是天災。”
“人力所不可避也!”
羅昊哈哈大笑,眼中都是嘲弄。
“好好好!”
“如此一來倒是好。”
“我長生仙門少掌教和在下尊師天劍真人如今就在邊關,既然犬羅國無力鎮壓尸神鬼王,那我大宣作為宗主國,可以幫犬羅鏟除了這兩個禍害。”
“一來解了犬羅國的燃眉之急,二來也可以為我大宣無辜死去的百姓將士報仇雪恨。”
羅昊突然變得有禮了起來,還對著犬羅國國主朱林鞠了一躬:“還請犬羅國主應允。”
這話一出頓時在大殿之中掀起驚濤駭浪,一個個官員用犬羅語發出恐慌的高呼。
或者直接跪在地上面向國主,或者直接對羅昊怒目相向。
“不可!”
“萬萬不可。”
“此人包藏禍心,萬萬不可答應。”
“國主!切切不可相信他們。”
“他們沒有安好心啊!”
若是讓大宣帶兵進了犬羅,接下來是剿滅尸神鬼王還是剿滅他們這些叛逆,誰也說不準了。
或者說是先剿滅尸神鬼王的時候,然后連同他們也一起剿了。
羅昊看著群情激憤的場景,絲毫不懼。
反倒當庭發出一聲厲吼,質問道。
“怎么著?”
“害怕我們拿下那魔物之后查出真相了?”
“看來我沒說錯,這尸神鬼王就是你們御使來攻打我大宣的魔兵。”
“要不然你犬羅,為何要包庇這兩個魔物?”
陰無忌將元神真人的威勢壓了下來:“這里是我犬羅,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羅昊腰間的長劍頓時爆發出一聲輕吟,沖天劍意刺穿殿頂。
霎時間整個大殿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宮中的太監、宮女、官吏被二人的威壓和劍意直接壓得癱倒在地,額頭上大汗淋漓。
“陰無忌,想殺了我?”
他張開雙手,大搖大擺的在犬羅國的大殿上轉了一圈。
“我今日在這里少了一根毫毛,來日這殿中無一活口。”
“你陰無忌要是夠膽。”
“就來試試。”
羅昊不愧是天劍真人的弟子,亦或者說不愧為劍修。
這膽氣當真是驚人。
陰無忌氣得身體發抖,什么時候區區一個陽神弟子,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他只要隨手一揮,就能宰了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卻怎么也不敢出手。
因為對方的背后有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壓得他抬不起手。
長生仙門。
陰無忌袖子中的拳頭緊握,最后卻說道。
“不許勞煩大宣和貴仙門了。”
“我犬羅自己會拿下這作亂的尸神和鬼王,將其押送往大宣。”
羅昊得勢不饒人:“總得有個期限吧!”
“我長生仙門的少掌教和吾師尊天劍真人,可沒有辦法在邊關一直等著國師啊!”
陰無忌服了一次軟,便不忌諱服第二次軟,
其怒目相視看著羅昊,最后說道:“新元歲首之時。”
羅昊得意的哈哈大笑,轉身而去。
“歲首之時。”
“希望能夠看到陰國師的承諾兌現,若是不能兌現,我大宣就幫國師兌現。”
陰無忌面色陰晴不定的看著狂妄的羅昊離去,之后暴怒的一揮袖將殿中的一銅爐砸得四分五裂。
憤然離場。
其走出大殿的一瞬間,看向了魔土十國的方向,又望向了九州。
“還沒到時候。”
“得忍。”
“忍了這么多年了,還忍不住這么一刻么?“
他坐上了法駕,來到了國師府。
府中一群穿著白衣帶著白色斗笠的道官正在等候。
他坐下之后立刻下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將龍魂尸神和陰陽鬼王給抓回來。”
“陰煞洞中都已經布置好了,就差龍魂精氣和陰陽地煞了。”
“不能再耽擱。”
其停頓了一下,最后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長生仙門和大宣看起來是真的要對我們動手了,什么讓我們獻上尸神鬼王,不過是個幌子。”
如此看來,他剛剛說是要獻上尸神鬼王,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一眾道官立刻驚訝的抬起頭。
“我們已經愿意重新供奉大宣為宗主國了,大宣還要緊抓著當初一點小事不放嗎?”
陰無忌已經看出來了什么。
“長生仙門和移山仙宗接連對戎州的烏丘汗國和樓月國動手,移山仙宗連滅草原數十部落,如今那邊已經打成了一片。”
“他們這一次對外動手是轉移內部矛盾,共同對外出手。”
“同時也是安撫其他仙門,讓其他仙門知道他們無意再向九州內部擴張。”
“所以這一次他們不是簡單的敲打一下我們,是真的要對犬羅國動手。”
道觀之中。
王七郎和陸長生正在下棋,突然收到了羅昊的傳書。
少年道士笑了笑,立刻傳書回去叮囑了羅昊幾句。
陸長生放下了棋子:“你在向犬羅國施加壓力。”
“這是想要逼得犬羅國自亂陣腳?讓他們自斷一臂將鬼王和尸神除掉?”
王七郎:“陰無忌不會這么傻,能夠執掌一個王朝將其治理得井井有條,能夠從魔土十國逃出重新開創出一番基業的人物,怎么可能做這種自斷根基的事情。”
“都是千年的狐貍,別總指望著別人能夠犯蠢。”
陸長生:“那你是想要干什么?”
王七郎:“不論如何,我這邊壓力給了過去。”
“這陰無忌原本想要做什么,如今都必須加倍加速的動起來。”
“人一急就容易出錯,動作頻頻就更容易被察覺。”
“我就能從中看出他是不是真的有中古傳下的仙術,又是怎么煉地脈凝煞眼的。”
王七郎坐了下來,看著棋局。
“更別說如今我沒有動,他卻先動了。”
“就必然會露出破綻。”
“而我坐鎮海內關不僅僅可以積攢力量,慢慢祭煉陰兵演化大陣。”
“還能夠看清楚混沌不明的全局,摸清楚他暗藏的底細實力。”
“最后我實力圓滿,并且找到他的破綻,給予他致命一擊。”
陸長生:“就不怕你還沒有找到他的破綻,對方就先一步完成了計劃么?”
“到時候說不定你要面對的就是個…”
他雖然沒有說出來,王七郎卻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王七郎卻底氣十足:“不怕,我還有后手。”
陸長生驚訝無比:“什么后手。”
王七郎挺胸抬頭。
“師父!”
“救我!”
這就是仙門弟子最厲害的地方。
一個打不贏你可以喊一群上,小的打不贏你可以叫大的來。
王少掌教雖然闊了才沒幾天,但是此刻已經悟透了其中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