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冤,江南一葉…”
羅耀嘆息一聲,放下手里的《新華日報》,一般人看這種報紙,要是被告發的話,那是要吃苦頭的。
但是到了他這個位置,就算每天訂一份都沒有問題。
何況,軍技室每天都會訂購大量的報紙,尤其是《新華日報》這樣的報紙。
這是破譯密電文需要。
要破譯密電文,自然要研究你要破譯的對手用詞和用于習慣,以及格式之類的。
為什么破譯日本外交密電,需要懂日語的專家,就是這個道理,尤其不不光會說日語,還要懂日本人的習俗和公文詞語的使用習慣等等,不然,你怎么明白人家電文里寫的是什么?
而報紙上的新名詞兒,自然是密電碼破譯人員需要研究的東西,不然,人家在電文中使用了,你都不知道啥意思,咋破譯?
老爺子回來也有兩日了,總的來說還算習慣,過去世居金陵,也是背水靠山,氣候跟山城也是差不多。
只是這里到了冬天霧氣比較重,云山霧繞的,難得有天晴的時候,這種氣候奇觀,也就只有山城才有。
羅耀中午去陸軍總醫院看一次宮慧,然后晚上下班回來后陪老爺子說話。
身邊的人換成了楊帆。
不過,這個家伙回來的第二天就請假去找艾翡了,回來的時候蔫了吧幾的,問他發生了什么,他也不說。
羅耀也沒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等到他自己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
軍技室經過年前的一系列的動蕩之后,終于平息了下來,除了住院的宮慧之外。
軍技室算是把所有空的位置都補全了。
毛宗襄看似當上了代主任,其實跟過去沒什么兩樣,當然,話語權肯定比以前重了許多。
霍恬上位了,雖然是副主任,但技術方面,他成了總負責,主抓對日密電碼的破譯工作。
遲安代一組長。
二組還在繼續對中共密電碼的破譯工作,但隨著皖南的事情發生后,這個工作就陷入本停頓了。
他們是獲得新四軍的內部情報,才取得的相應的進展,雖然破譯了密電碼。
但是現在人家都已經把這一套聯絡用的密電碼作廢了,也就是說,他們現在一切的從頭再來了。
姜紹英把從軍統帶來的人都帶回去了,他們留在軍技室,也無事可干,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韋大銘從電訊處帶過來的人雖然沒走,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天無所事事。
但是二組的本來的工作卻被嚯嚯了,很多原來的計劃和工作停下來后,現在需要重新啟動,人手調配需要重新來過。
韋大銘跟毛宗襄的關系似乎沒有那么好了,兩人現在到底什么關系,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晚上下班回家,羅耀發現,文子善來了,看上去很疲倦,眼睛滿是血絲,顯然這一趟去巴縣,有點兒不順利。
書房內。
“大哥,我們去晚了,齊斌失蹤,另外三人都被滅口了。”文子善滿嘴苦澀的匯報道。
羅耀其實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出意外是正常的,要是能將這四人抓到,反倒不正常了。
“詳細跟我說一下?”
“去巴縣之前,我先給巴縣稽查所所長吳德厚通了電話,讓他幫我先查抄齊斌四個人的下落,重點是賈桂三人,他們是巴縣本地人,家人和親戚都在,比較好找,但是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賈桂已經死了,他家里人正要給他入殮,我們過去后,檢查了賈桂的尸體,發現其腹脹如鼓,顯然不是自然死亡,據他家里人說,是得了腸癰痛死的。”
“尸檢了嗎?”
“賈家人和村民不讓,說人都死了,就算再大的罪孽都消除了,要入土為安。”文子善道,“當地宗族勢力很大,我們也不敢硬來,但以我的經驗看,從沒聽說腸癰痛死的人會肚脹大如鼓一般。”
“李萬川和袁玉田呢?”
“我們第二個找到的是李萬川,他家里比較窮,有個老母親和妹妹,他好賭,整天不著家,甚至還有把妹妹抵押給人的經歷,他是失足掉進糞坑,等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了,他家里人早就不管他了,所以,就草草下葬了。”
“我們去了李萬川的墳地,挖尸體挖開了,經過辨認,確實是他沒錯,身上除了陳年舊傷之外,沒有發現槍傷,死亡原因,初步判定是溺亡。”
“呵,有意思。”
“還有一個人呢,袁玉田?”
“袁玉田是病故的,說是的了肺癆,家人怕傳染,第二天就火化了。”文子善道。
“肺癆,難不成袁玉田過去有肺病不成?”
“沒有,袁家人說,袁玉田是被人送回來的,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不停的咳血了,送他的人經過我們的比對確認,就是失蹤的齊斌。”文子善道。
“看來,這是有人不想讓我們找到證據。”羅耀說道,“一個失蹤,三個死的蹊蹺,這個失蹤的人倒像是殺人滅口的那個,這樣一來,死無對證。”
“是呀,袁玉田應該是被慧姐擊傷的那個殺手,他受了槍傷,被齊斌三人帶回了巴縣,然后偽裝成得了肺癆病,鄉人愚昧,定然是信了齊斌的說辭,肺癆是傳染病,這人一死,火化也就順理成章,什么證據都沒了。”
“你們就沒查驗過骨灰嗎?”
“當然,不過,他們應該是處理過了,把彈頭去掉了,袁玉田火化的骨灰中并沒有發現。”文子善說道。
“這個齊斌要么躲起來了,要么也跟著三個人一樣被人滅口了,我們現在沒找到。”羅耀道。
“是的,大哥,您跟我們的判斷一樣,但我們傾向于他躲起來了,賈桂,李萬川,還有袁玉田最后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是這個齊斌,李萬川死的前一天晚上在賭場跟齊斌一起賭錢,有人見到過他,賈桂得腸癰,他剛好在現場,還幫著一起去找郎中,但是郎中還沒到,人就死了,這三個人的死,都跟他有關。”文子善說道。
“看來,要揭開這個謎團,還得從這個齊斌著手。”羅耀點了點頭,“不論死活,得找到這個人。”
“我在巴縣下了通緝令,只要他還在巴縣,只要行蹤一露,就會被人發現。”文子善道,“但是巴縣那個地方想要找一個人太難了,這個齊斌雖然不是本地人,可在當地認識很多人,而且他會說本地話,若是躲起來,咱們還真難找到他。”
“找不到齊斌,就去找齊耀榮。”羅耀道,“小慧既然把賈桂認出來了,這是人證,就憑這個就可以找齊耀榮要人,他要是交不出來人,那他就是刺殺小慧的主謀。”
“真直接上門嗎?”
“嗯,把齊耀榮收監,齊斌是他手下,又是親戚關系,他若想洗刷冤屈,就得配合我們找到齊斌,找不到人,那就只有認定他就是幕后指使了。”羅耀說道。
“是,大哥。”文子善點了點頭。
幕后之人若真是齊耀榮,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但直覺告訴羅耀,齊耀榮雖然狂妄自大,但不至于沒腦子,讓這自己的手下去干這樣的事情。
但是這件事卻跟他的手下脫不了干系,他肯定是有責任的。
抓他,應該是不冤的。
“羅副主任,有一位自稱是貝里的英國人來打電話找您。”第二天上班,秘書小伍稟告一聲,對于英國人,羅耀才不會上趕著去找他們呢。
得讓他們自己來找。
這一次是他們自己來求合作的,這就好比求親,總不能讓女方上趕著把女兒嫁給男方吧。
英國人不急,他急什么,反正毛宗襄催促他,他總是搪塞過去。
對于傲慢自大的英國人,得晾著點兒。
英國人現在更迫切需要中方的情報合作,尤其是對日方的密電碼破譯方面,中方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接進來吧。”
“貝里少校,我是羅耀。”
“羅先生,關于大英帝國跟貴國情報部門的合作,我想約個時間跟您談一下?”貝里少校雖然很禮貌,但語氣還是充滿了央格魯撒克遜人的傲慢。
“可以,貝里少校稍等一下,我看一下我的時間安排。”羅耀裝模作樣一聲道,“明天下午,我有時間,貝里少校挑個地方吧,最好是市區,太遠的話,來回太浪費時間了。”
“那就下午兩點,皇后飯店的二樓咖啡廳?”
“沒問題,我會準時到的,希望貝里少校也能準時,我這個人比較守時,也希望少校您也是個守時的人。”羅耀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
“貝里,羅不是個好對付的人,我跟他打交道很多次,他可比很多中國人要了解我們,而且,他非常狡猾,比猶太人還會做生意。”即將調離的大使館副武官特納端著一杯紅酒過來,對接替自己的貝里一句忠告道。
“嗯哼,他的英文說的不錯,很流利。”貝里聳了一下肩膀說道,顯然對于前任的提醒并不在意。
“你明天最好還是小心點兒,他可是跟談判高手。”特納提醒道。
“放心吧,兄弟,我不會讓該死的中國猴子占到便宜的。”貝里信誓旦旦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特納搖了搖頭,沒經歷過毒打的人都是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