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祖會不會支持自己,羅耀心里沒數,不過,他也知道,何耀祖城府不淺。
眼下雖然他有傾向于自己的苗頭。
但是,他不敢賭,也不愿意賭,自己挽留溫玉清,本就不愿意在軍技室內出頭。
他要的是實權,做不做軍技室主任,其實沒什么要緊的。
反而,上面有道傘的話,那還有人遮風擋雨,毛宗襄的腦袋無疑要比自己大得多。
何耀祖跟自己非親非故的,應該不會為了自己去跟惡了毛宗襄,他剛剛到了侍從室一處的位置上,這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毛宗襄他還得去見。
毛宗襄不在上清寺,他是機要室主任,是在老頭子身邊工作的,一般人也很難見到。
而且行蹤也是機密,但他也是軍技室副主任,所以,同為軍技室副主任的羅耀是可以知道其行蹤的。
“我在軍委會辦公樓,勞煩羅副主任過來一趟吧。”毛宗襄接到羅耀的電話也有些吃驚。
他們兩個人面和心不和,這在軍技室內部并不是秘密,平常處理軍技室的事務,基本上就是打個電話,或者安排人跑個腿啥的,主動見面,毛宗襄的印象中似乎還沒沒有呢。
放下電話,毛宗襄招來手下,讓人去吧機要密電股股長黃季弼給請過來,面商機宜。
但是他可能沒想到羅耀會來的這么快,黃季弼還沒到,羅耀人就先到了。
沒辦法,秘書進來稟告的時候,他自己都是先愣了一下,只能先見了。
“毛主任。”毛宗襄是少將,雖然在軍技室他們的職務是一樣的,可人家兼任軍委會機要室主任。
這個級別要比他高一級,所以羅耀進來,首先要給他敬禮。
“羅副主任,請坐。”官場上,講究的一個體面,那怕是仇人想見,也得表現一定風度。
何況,他跟羅耀的矛盾都是私底下的,并沒有公開化,拋開權力的爭奪,他跟羅耀其實并沒有什么私仇。
“謝謝。”羅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毛主任,我過來向你通報一件事。”
“請說。”
“溫博士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搭乘昨天的航班去香港治病了。”羅耀緩緩說道。
“什么?”毛宗襄聞言大吃一驚,溫玉清去香港,這太突然了,他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收到。
“毛主任,我也是今天上午收到的消息,溫博士不想給我們添麻煩,自己悄悄的走的。”羅耀解釋道。
“他這是擅離職守!”毛宗襄臉色大變,溫玉清突然這一走,軍技室主任的位置,必然就會空下來了,誰會坐上這個位置?
“羅副主任,你為什么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您也是軍技室的副主任,這么大的消息,我又怎么好對您隱瞞?”羅耀笑道。
“羅副主任,溫博士這一走,軍技室主持日常工作的是你,軍技室主任這個位置想必你是很想要的。”
“我只是代溫博士主持工作,至于軍技室主任,我雖然心生向往,但這不是我能決定,得聽從上峰的安排。”羅耀道。
毛宗襄呵呵一笑:“這么說羅副主任有意主任這個位置了?”
“毛主任,您就沒有想法嗎?”羅耀玩味的一笑,反問道。
毛宗襄捂嘴“咳嗦”一聲,顯然是在掩飾內心的真實的想法,他沒想到羅耀會直接找上門來,跟他談這件事。
這年輕人的路數有點兒野呀!
“溫博士的事兒,我已經向貴公做了匯報,委座很快就會知曉的,軍技室現在就我跟您兩位副主任,誰會成為新的軍技室主任,或許就在您跟我兩者之間產生,亦或者,委座會從其他其他部門調任一名經驗豐富之人繼任,這都是有可能的。”羅耀緩緩說道。
“羅副主任,既然你把話說的這么開了,那我也不放跟你直說了。”毛宗襄道,“主任這個位置,我很想要。”
“毛主任,我知道,我若是跟您競爭,或許會有些差距,畢竟您是委座身邊的人,資歷,閱歷都比我深,但論業務水平,無論在軍統密譯室還是現在的軍技室,您都不如我,這一點不否認吧?”羅耀微微一笑,問道。
毛宗襄臉色鄭重,他在機要室主任位置上,也只是務虛,真正技術上,他可能還不如下面的一個小小譯電員呢。
“我要是存心與你爭斗一番,那恐怕未見得是好事兒,到時候,且不說我們兩敗俱傷,軍技室的工作也很會波及,委座必定大發雷霆,誰都討不了好。”
毛宗襄盡管心里別扭,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認羅耀說的沒錯。
“毛主任,不如我們來一個君子約定?”
“什么君子約定?”毛宗襄問道。
“若是你跟我之間,有一人繼任軍技室主任,那么空出來的副主任由落選的一人提名,并且支持獲得通過,如何?”羅耀緩緩說道。
“你什么意思?”毛宗襄不解問道。
“比如,如果最終我繼任主任,毛主任你若是提名韋大銘擔任副主任,我不會反對,反之,如果毛主任上位,我提名的副主任人選,您也不反對。”羅耀道。
毛宗襄聽明白了,羅耀是想在軍技室內達到一個新的平衡,不管誰繼任軍技室主任,都不能一家獨大。
這確實是個“君子協定”。谷 眼下軍委會正在密謀對江南地區的新四軍的計劃,這個時候老頭子決不允許后院起火。
韋大銘那邊如果在這次計劃中立功的話,他就能夠增加在軍技室的權重。
但是他跟韋大銘只是合作關系,他對韋大銘也是有戒心的,這種人,能用謠言的方式把溫玉清逼走,保不準日后會用什么齷齪的手段對付自己。
倒是羅耀,擺明了車馬而來。
反而更容易取信,但這個年輕人更有耐心,也更有手段,只怕就算他當上了主任,軍技室也無法控制在自己手中。
韋大銘,根本斗不過這個年輕人。
難受呀!
一瞬間,毛宗襄心里有了決定,韋大銘這個人野心很大,他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控制軍技室。
當然,羅耀也一樣,但軍技室絕不會是他的終點,此人能力,手段兼有。
而且他還很年輕,這樣的人未來前途不一般,官場中,寧可得罪老的,不可得罪小的。
小的意味著潛力無限,你不知道人家未來會到什么位置,到時候,就知道什么叫代價了。
羅耀這樣的,年紀輕輕就立功無數,而且都是了不得大功,只要他不犯錯,壓不住的。
現在看起來,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一路走過來,居然甚少犯錯。
這樣的人,即便不交好,也不要跟他為敵。
“羅副主任真是走了一步好棋呀,這個君子協定我答應了。”毛宗襄重重的道。
“那毛主任,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我就暫時先回去主持軍技室的工作了。”談完了,羅耀直接起身道。
“行,那我就不送羅副主任了。”毛宗襄微微一笑,伸手過去。
羅耀瞥見門口一道熟悉的人影,他呵呵一笑,一抬手,跟毛宗襄握了一下,旋即從他辦公室離開。
黃季弼接到毛宗襄的召見命令,急忙忙趕了過來,可是,當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
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見鬼了,他見到了什么?
羅耀居然出現在毛宗襄的辦公室,而且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并且,毛宗襄還跟羅耀握手分別。
這哪里像是兩個不和的人,分明是親密友好嘛。
“黃科長。”
“羅副主任,你好。”黃季弼愣神之際,沒發現羅耀已經從他身邊經過,還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主,主任…”黃季弼說話都不利索了,顯然,他腦海里還在回憶剛才毛宗襄主動跟羅耀握手的景象。
“黃科長,你這是怎么了,說話還口吃了?”毛宗襄微微一皺眉,怎么以前沒發現這黃季弼這般不堪。
“主任,剛才您跟羅副主任…”
“我問你,你大舅哥,溫玉清博士現在還在醫院嗎?”毛宗襄不悅的問道。
“咋呀,前天我還去看了他。”
“前天,那昨天呢?”
“昨天我沒去,我家那口子去的,您知道的,他對我這個妹夫一向不待見,每次見都沒個好臉色,這要不是親戚,我才懶得去醫院看他呢。”黃季弼道。
“你的好舅哥,已經不在山城了,他搭乘了昨天的航班去了香港治病。”毛宗襄不客氣說道。
黃季弼聞言,一下子呆住了。
“主任,這個情況我真不知道…”黃季弼額頭上的汗珠一下子滾落下來。
“那是你大舅哥,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毛宗襄冷哼一聲,如果不是羅耀親自上門告知,他恐怕到現在也不知道溫玉清會不辭而別。
“娘希匹的,這個溫玉清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他居然自己偷偷跑了,這是臨陣脫逃!”老頭子大發雷霆,溫玉清身為軍技室主任,知道的機密太多了,他這個時候跑去香港,萬一落到日本人手中,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要不要立即通知軍統,讓他們在香港進行保護或者勸阻?”何耀祖建議道。
老頭子看了何耀祖一眼,冷哼一聲:“這件事,為什么等人都走了才上報?”
何耀祖怎么回答呢,溫玉清是黨國高官,之前有沒有任何要離開的動向,又不能對人進行監控,而且,溫家跟蔣夫人的關系…
“委座,事情既然發生了,該追究責任的追究責任,而目前最要緊的就是任命新的軍技室主任。”何耀祖說道,“軍技室不可以一日無主。”
“貴言,你可有人推薦?”
“溫玉清生病住院這段時間,軍技室都是由副主任羅攸寧主持工作的額,一直平穩運行,沒有出什么岔子,可以讓其代行主任職權,若是溫玉清聽從勸說,愿意返回,其主任位置還可保留。”何耀祖說道。
老頭子聽了,沉默不語,沒有馬上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