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筱雨早就接到消息了,早早的就跟宮慧請了假,準備到朝天門碼頭接人。
但是,她必須先去清心茶館見老吳。
老姜夫婦來了,老吳這個家里的老人,自然也要跟著一塊兒去碼頭接人的。
當然,姜筱雨來見老吳,還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必須得來。
“福叔?”
“小姐來了…”老吳正準備開門做生意,驀然看到姜筱雨從外面進來。
軍技室在南岸的黃角埡,距離他這邊有點兒遠,往來確實不方便,但這樣沒辦法,他又不能再換一個身份。
這樣一來情報傳遞就比較麻煩了,不過羅耀的真正作用并不完全在情報上面。
他不需要按時將情報匯總,有比較大的行動自由,否則他這條線的情報交通還真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
但這樣最大限度的保證了羅耀潛伏的安全。
“福叔,我爸爸媽媽今天就到山城了,一會兒我想讓您跟我一起去碼頭接一下他們。”老吳領著姜筱雨進了后面的自己房間。
“這是好事兒,兩位老人家這一路上應該是吃了不少苦了。”老吳給姜筱雨到了一杯水。
“我這邊不知道該如何安排她們,只能先打算安排她們住旅館。”姜筱雨道。
“嗯,這個好辦,就是旅館不是長住之所,還是得租個房子,落腳下來。”老吳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怕我租的房子她們不滿意,索性就等她們過來后再決定。”
“也有道理,二老什么時候到?”
“只說今天上午的船,沒說幾點,想來今天江上大霧,應該快不了。”姜筱雨道。
“這是那位給的。”姜筱雨從外套口袋來掏出一個折疊好的信封遞給老吳。
老吳心領神會,姜筱雨口中的那位,自然就是與她一樣潛伏在軍技室的神秘人物。
她到現在都沒不知道對方是誰,她也不想知道,因為若是稍有不尋常的動作,會引來懷疑,弄不好會牽連對方暴露了。
唯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也能保證對方的安全。
對方不想讓她知道身份,也可能是不信任她,但也有可能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但是,她看得出來,老吳是知道對方身份的,但老吳口風很緊,從來不提這個。
老吳都不愿意說,那就是不是不信任了,很有可能真的這個人太重要了,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以往這也是對方總能通過各種方法讓她傳遞消息,這一次,居然直接把一封信放在自己的書包里。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而且,她每次從劉家花園出來,都是要檢查的,而她也不知道,這書包里的信封是怎么帶出來的。
可以肯定的是,她出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這個信封的存在,而且她把出門前的遇到的人回憶了一下,似乎都沒有可以的,難道問題出在那門口搜查的警衛身上?
這不可能,區區警衛怎么可能死潛伏這么深的臥底同志。
老吳鄭重的接過信封,他很清楚,羅耀用這種方式傳遞情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難處。
否則,他沒必要這么做。
“你等我一下。”老吳轉身進去,從床頭后面暗閣里取出了一個玻璃瓶子。
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封信,信的內容很平常,就是普通的書信,但是,用玻璃瓶的藥水在字跡行間涂抹后,一行行蠅頭小楷出現在紙上。
老吳讀了之后,臉色微微一變,迅速的記下了上面的內容,其實信上內容經過藥水顯影之后,干了會自然小時,再用藥水涂抹,便不再顯示。
但老吳還是為了保險起見,將信和信封都燒成了灰燼。
“小姐,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碼頭接二老了,我讓小海陪你過去,行禮什么的,你交代她幫你提就是了。”老吳轉身回來后,十分鄭重的對姜筱雨道。
“可是信中的情報出了問題?”姜筱雨一驚。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接完二老后,可以先把人帶到茶樓來,安頓的事情,稍后我來安排。”
“好的。”
老吳把小海叫進來,吩咐了幾句,然后讓小海跟姜筱雨一起去朝天門碼頭后,然后自己也匆匆的關上門離開了。
因為在老吳這邊耽擱了一下,等姜筱雨和小海抵達朝天門碼頭的時候,姜筱雨的父母已經在碼頭的下客區坐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這等人特別覺得耗時間。
這姜父還行,畢竟是做生意的,這點兒定力還有,可姜母卻是個婦人,已經是不那么耐煩了。
在碼頭上下客休息的區域是來來回回的碎步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念,不時的抬頭往朝天門上望來望去。
望去。
“哎呀,你就別在我眼前晃悠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姜父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們往上走,先找個地方打個尖兒,吃點兒東西,我聽說山城美食不少…”
“老姜,你看,那是不是咱么家筱雨…”話音剛落,就聽見姜母驚呼一聲,手指著天梯上一個瘦弱的倩影。
姜父站起身來,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眼睛不好,早早的戴上了一副老花鏡。
至親骨肉,那豈能不認識,何況這才分開不到兩年,兩年的變化能有多大?
“筱雨,筱雨…”姜母已經不顧一切的招手喊了起來。
姜筱雨跟小海走的并不急,冷不丁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令她睡夢中都無比思念的聲音,瞬間一個激靈,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果見一張熟悉的臉就在碼頭下客區在向她招手,在她身后,是那位從小對她嚴厲,一絲不茍的父親。
一瞬間,思念的淚水不爭氣的涌了下來,腳下不由的快了三分。
“小姐,你慢點兒,小心腳下地滑…”小海緊跟著后面,一邊走,一邊提醒。
姜父和姜母也不愿意女兒走太遠了,也提著行李箱往上走了過來。
數分鐘后。
母女倆終于相遇了。
“媽。”
“筱雨…”
母女倆抱在一起,不爭氣的哭了起來。
姜父也是眼圈泛紅,但他畢竟是男人,淚點沒有那么低:“都別杵在這里了,有什么話咱么等安頓下來再說。”
“爸,媽,你們一路辛苦了。”
小海主動接過了姜父手里那個最沉重的行李箱,一行四人往上走,很快就匯到街上的滾滾人流當中。
“海膽同志,你緊急約見又為何事?”沙坪壩‘老友’雜貨鋪,這是老吳跟山城八辦的秘密聯絡點。
平時由小海消息傳遞,而一旦遇到重大事情,必須需要約見他的直屬上級老周,他只有親自過來了。
老吳嚴肅的道:“0815同志剛剛給我傳遞一個情況,老周,你可一定要一定要對我說實話。”
老周聞言,也表情鄭重起來,他很其清楚,老吳一般小事情只是派個人把消息傳遞一下,可他親自約見,并且緊急約見的時候,那肯定都是大事情。
“你說,我若是知道的,在不違反工作紀律的情況下,知無不言。”
“咱們華中敵工部是否有人叛變了?”
老周聞言,瞬間臉色變幻了數下,這個消息他也才知道沒多久,而且就是在八辦內,知道的人也極少,他因為負責情報方面的事務,才有資格閱讀一些機密文件。
老吳也看出來了,羅耀傳遞回來的情報是真的,真有人叛變了,而且還極有可能是非常重要位置的人。
老周也不問老吳是怎么知道的,很明顯,臥底軍統的那位神秘的同志也是一位神通廣大之輩,居然連五戰區的情況都知道。
但是,上一次“章霞,章志林”小組的事情,人家可是提前預警的,可一些人沒當回事兒,結果不但賠進去一組人,還損失了一個如此重要的情報渠道。
負責的同志不但被處分了,還追悔莫及。
這一次也是,可是上級已經知道了,可牽一發而動全身,有些布置好多年的人,不是說撤就能撤的。
這個事兒,令家里十分被動了,正在預估可能的損失,盡量的挽回。
可以預計,損失肯定不小。
“海膽同志,你想說什么?”老周一時間腦海里諸多念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有機會,能否進行鋤奸任務?”老吳問道。
“這…”老周悚然一驚,這個他是萬萬沒想到的,可這也是他不能夠做主的。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但你可以匯報請示首長。”老吳說道。
“好,不過海膽同志,不過你得告訴我,若是要鋤奸,有把握嗎?”老周問道。
“這個我不能回答你,但是我有一個東西,請你轉交給0327同志,她一看就明白了。”老吳說道。
“0327同志?”老周愣了一下。
“老周同志,別疑心,0327同志是我的愛人,她并不知道我也在山城,我倆的身份和任務過去是伍先生親自安排的,我知道她,她并不知道我。”老吳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老周恍然大悟,“那我要不要告訴0327同志,你也在山城?”
“不用,她以為我去別的地方執行任務了,我在山城的消息還請你代為隱瞞。”
“那這個?”
“這就是我給她報平安的一個方式,沒別的。”老吳解釋道。
“我知道了,首長一旦有決定,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老周將紙條鄭重的收了起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