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昨天夜里接到的消息,你的父母已經安全的從日占區出來了,顧忌再有一個星期就能抵達山城了。”一大早,宮慧就把姜筱雨叫進了辦公室。
“真的?”姜筱雨激動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不過,她們過來后,住哪兒,你找好了嗎?”宮慧問道。
“這個還沒有,我想著等她們到了之后,先找個旅店住下來,然后讓他們自己找地方落腳。”姜筱雨解釋道。
“嗯,這樣也好,不過,你的工作性質和地址不能跟她們講,明白嗎?”
“明白,慧姐,謝謝你。”姜筱雨開心不已,父母終于安全了,而且自己很快就要跟她們團聚了,這讓已經一年半沒見到父母的她心情很迫切。
“行了,好好工作去吧。”
“是,慧姐。”
“對了,晚上下班來家里吃飯,順便搭把手。”宮慧忽然想起什么來,又加了一句。
“好的,慧姐。”
“蔚公,你這一大早就打電話把我叫過來,是有什么好事兒嗎?”羅耀一大早上班,就被林蔚文一個電話叫到上清寺委員長侍從室辦公室。
林薇文呵呵一笑:“當然有好事兒,攸寧呀,你小子可出名了,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你。”
“要我,我有不是皇帝的公主,要我做什么?”
“你現在比公主還香呢!”林蔚文道。
“蔚公,別賣關子了,你就直說吧,你看把握說的抓心撓肝的,都快急死了。”
“行,不跟你白扯了。”林蔚文呵呵一笑,接著臉迅速恢復了正經嚴肅的表情,“第五戰區的李德鄰司令官向委座提了一個建議,希望仿照去年湘城會戰的做法,派一支密電通訊破譯小組在戰役爆發之時前往指導和協助五戰區的工作,你怎么看?”
“這個…”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蔚公,日軍有過上一次的失敗的經驗,這一次,他們必然會采取各種措施來保證自己的密電通訊的安全,如果想要取得湘城會戰那樣的戰績,恐怕很難,因為我們的對手不傻,而且他們也有相當強大的技術能力,這一點我們必須考慮。”羅耀也十分認真鄭重的說道。
這丑話說在前頭,想要復制湘城會戰的戰績,顯然是不可能,而且密電碼破譯未必就能成功,對手也不是傻子,肯定會采取一定的防備措施。
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他可不希望李德鄰和第五戰區把寶押在“破譯日軍密電”的這上面,這就是本末倒置了。
“攸寧,我真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能讓如此冷靜,這么清醒。”林蔚文驚嘆一聲,他總算能理解了,為啥那些大佬們就見了一副地圖,就爭先恐后的搶人了。
除了軍令部第二廳,軍事委員會參謀本部作戰廳…
就連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德鄰都親自找老頭子要人,當然他不是把人要走不還了,只是暫且調用一下。
“蔚公,不是清醒,我是怕德公期望過大,到時候難免會有所失望。”羅耀解釋道。
“那你是愿意去了?”
“屬下是軍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羅耀才不傻呢,怎么可能直接說自己愿意呢。
這種事兒,也不是他愿不愿意的,老頭子一道命令下來了,你不愿意還能不去?
“嗯,如果真讓你端在離開現在的崗位,軍技室運轉會不會出現問題?”林蔚文認真的詢問道,畢竟軍技室剛成立沒多久,雖然之前已經運轉了一些時間,中間也出現問題,差點兒就因為物資和經費的事情鬧出大事兒來。
“應該不會,現在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軌的,只要按照規章制度的運轉,我想問題不大。”羅耀道,“而且溫博士之前就是密檢所的所長,有相關經驗。”
“你的意思是,只要沒有外人胡亂插手,就沒什么問題,對嗎?”林蔚文聽出來了。
“是的,把一切制度化,合理化,人性化,只要不亂來,就能保證平穩運行。”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同時做好相應的準備。”林蔚文點了點頭。
“是,蔚公。”
羅耀知道,林蔚文都親自找他談話了,那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高了,不然,不可能找他談的。
起碼老頭子是有這個想法的。
這軍技室的工作剛接手,自己又要離開,恐怕又會起紛爭,不管他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順著自己心意來的。
如果真要去第五戰區的話,那就馬上要做好準備了,羅耀從上清寺出來。
“老虎,你開車去接一下我老師,我們一會兒在牛二飯店匯合,中午,我們在那兒吃飯。”
“耀哥,你一個人干嘛去?”
“我去江邊透透氣,散散步。”羅耀解釋道。
“哦,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放心吧,大白天的,不怕。”羅耀一揮手,自己穿的是便裝,沒人認識自己。
“怎么約在這兒見面?”
“沒辦法,我現在每次出來是,身邊都有人,今天好不容易找個借口把打法了一下,不然我都沒辦法約你出來。”羅耀說道。
“有什么事兒,快說,我出了時間長了,店里不知道啥情況呢。”老吳頭戴著斗笠,穿著蓑衣,坐在江邊蘆葦蕩的一條船上,手持一根魚竿,眼睛盯著水面上漂浮的浮子說道。
“日軍要在華中動手了,根據我掌握的情報,估計在汛期到來之前,這是他們一貫的做法,汛期一旦起來,對他們的機械化兵團作戰不利。”羅耀道。
“嗯,這一點兒跟家里的判斷不謀而合,最快這月底,最遲下個月中就會大舉進攻。”
“我可能要去一趟五戰區。”
“跟上回一樣?”老吳驚訝的微微一側過頭來。
“任務差不多,但是事兒不一樣,這一次未必有上一次那么好的運氣了。”羅耀道。
“有把握嗎?”
“這事兒能有什么把握,只能盡力而為唄,我又不是神仙。”羅耀白了他一眼。
“章霞情報組的事兒…”
“別跟我提這件事,本來所有人都能撤回去的,結果呢,某些人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一提起這個事兒,羅耀就惱火。
“你呀,消消氣兒,我們也不愿意看到這個結局,這個教訓太深刻了,負責這條線的同志都被處分了。”老吳慨嘆一聲,多好的同志呀,就這樣被抓了。
“不說了,姜筱雨的父母很快就會來山城,你要想辦法跟她們先見上一面,把該交代的交代一下,督察處的人一定會找他們的問話的,可千萬不能說錯了。”羅耀提醒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老吳點了點頭。
“還有,我從破譯的日軍通訊中發現,日軍現在的物資和糧彈優先供應的是華中方面,而華北和山西的日軍,這兩個月來,只是維持基本供應量,這是個戰機。”羅耀繼續說道。
“有確切的情報嗎?”
“我是分析日軍的后勤補充的信息綜合來的,你說呢?”羅耀反問一聲。
“反正家里也有其他情報渠道來源,相互印證一下,不難得出這個結論的。”
“得咧,那我們有好長時間見不了了?”老吳看到浮子下沉,趕緊收線,一條兩斤多重鰱魚被拖出了水面。
“怎么的,你又不是我女朋友,還想我不成?”
“你跟宮慧到哪一步了?”
“啥事兒沒有,你別擔心,我不會犯紀律的。”羅耀知道老吳擔心他會違反黨的地下工作紀律。
“你倆天天在一起,遲早會出事兒。”
“你怎么就不能相信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的堅定的信仰和意志力呢?”羅耀不滿的道。
“其實伍先生去蘇聯看病之前,我們悄悄的見過,他跟我談到你跟宮慧的關系,他說,如果你們倆真的有感情,她又沒有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是可以結合的,這樣對你來說,也多一份安全保障。”老吳悄默聲的說道。
羅耀愣了一下,隨后道:“再說吧,我先走了。”
“家里吃飯挺好的,你師母還買了不少菜的,誰承想,你讓老虎把我拉到這兒來了。”
“老師,有些話家里不好說,這里方便。”羅耀呵呵一笑,招呼余杰進了包廂。
老板都是熟人了,知道羅耀的口味,不過今天要照顧一下余杰,余杰是湘南人,吃得辣,這魚自然要做的辣一些。
“老師,咱們今天中午就少喝點兒,晚上去我那兒,好不好?”羅耀要了一壺自釀酒。
“嗯,你師母說了,以后每天喝酒定量,不能好過三兩,超了就的處罰。”
“那是,興姐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羅耀呵呵一笑,余杰的身體確實不適合再像過去那樣無節制的飲酒了。
“有啥事兒,你就說吧。”余杰點了點頭。
“過些日子,我可能要去五戰區一段時間,估計還少的個把月時間。”羅耀說道。
“又要打大仗了?”余杰神情一動,認真的問道。
“嗯,規模不會比去年的湘城會戰小,也可能是一場無比慘烈的惡仗!”羅耀點了點頭。
“所以,你把我攛掇到你那兒去住,是有目的的?”余杰斜睨了他一眼道。
“這個還真不是,我接到這個消息也是在今天上午,我也沒那個未卜先知的本事呀?”羅耀叫屈道。
“你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你小子會算計,不是還有個‘軍統之狐’的外號嗎?”余杰嘿嘿一笑,他真沒生氣這個,至少說明他還是有用的。
人就怕自己沒了價值,沒了價值就跟廢紙垃圾一樣,不是被扔掉,就是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