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泡了個熱水澡,磁器口,那是鄉下地方,只有大木桶,這里不一樣。
喬治·凱文是個喜歡享受的人,在自己家里安了陶瓷的浴缸,這還是從國外運過來的。
國內還沒有這玩意兒生產,只能進口。
這些天幾乎天天在外面跑,確實比較累,泡個熱水澡,解一下乏,睡覺都容易多了。
這是在后方,才有這樣的日子,這要是在前線,在敵占區,可沒這么好的日子過。
咔嚓!
浴室的門被人推開了,羅耀一抬頭,看到是宮慧,下意識的連忙拉過毛巾把關鍵部位遮住了。
“你咋不敲門呢?”
“我這不是怕你洗著,洗著,睡著了,著涼了嘛,不識好人心。”宮慧朝羅耀上身的腱子肉瞄了一下,很淡然的說道。
“那你也可以敲門之后再進來吧?”羅耀道。
“你耳朵不是很好嗎,難道不知道我來了,再說了,你身上哪里我沒瞧見過?”宮慧眉毛微微一挑道。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這是在我自給兒家里,難不成我還時時刻刻提防著?”羅耀道,“那我遲早的精神失常。”
“水都涼了,趕緊上來吧?”宮慧彎腰手伸進水里,探了一下,直接說道。
“你先出去。”
“臟衣服我取走了,啊。”宮慧將羅耀換下的臟衣服取了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以后洗澡不但要關門,還得要上鎖才行,這女人是越來越放肆,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女人流.氓起來,就沒男人什么事兒了!
這話是誰說的,想不起來了,哎,這個腦子,記性越來越差了,好多東西都想不起來了…
正月很快就接近尾聲了,大家也從過年的氣氛中回歸正常的生活了,而西歷時間也跨入了三月份。
綠色也盎然了起來,顏色也更加鮮艷豐富起來,大街上的人們身上的衣服也少了起來。
這一切都說明一個事情。
春天來了。
萬物復蘇的季節,又到了…
羅耀要去拜訪溫玉清,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宮慧特意給他選了一套灰褐色的呢子外套,皮鞋雖然是舊的,但是擦的是一層不染,白襯衫,派克鋼筆別再外套口袋上,還有一枚青天白日的胸章。
這玩意兒做工還挺講究的,不過羅耀不是國民黨黨員,他別這個有些不符合身份。(此時三青團成員跟國民黨黨員還是不一樣的,合并實在抗戰之后)。
“不錯,有點兒黨國要員的氣質了。”宮慧美目中光彩連連,自家男人這相貌雖然一般了些,但這一身衣服穿上后,那是絕對不一樣了,果然是人靠衣裝。
要是軍裝上多一顆星,那就完美了。
“小慧,我是不是配一副眼鏡兒會不會顯得更儒雅一些?”羅耀照著鏡子,看到他還特意的在上嘴唇留的一笑撇胡子說道。
“回頭我給買一副回來試試。”
“行,那我就先走了。”羅耀點了點頭,招呼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的楊帆一聲,下樓了。
驅車前往溫玉清在山城的辦公地點,密檢所從滇城搬過來后,他就在上清寺附近的找了一棟樓,當時還是去找的戴雨農想辦法租了下來。
然后他就一直在這邊辦公了,后來密檢所整體搬過來后,在郊外安頓下來。
這不,又要搬家了,還的裁員。
密檢所裁下來的人,基本去的都是財政部以及軍委會這些大部委工作,密電通訊方面的人才,到哪里都是搶手貨。
相比而言,軍統密譯室裁撤下來的人員除了軍統內部消化之外,就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羅耀進來的時候,這里相當忙碌,進進出出的,很多人都在搬東西,顯然這是在為搬家做準備。
密檢所從滇城搬到山城,再從山城的一處地方搬到另一處地方,一年之內,兩次搬家,還真是挺考驗人的。
“那個誰,小心點兒,里面可都是我姐夫最喜歡的一套茶具…”一個人在廊道里指揮人搬運東西。
一看,還是熟人,施家干。
施家干也看到了羅耀,不過,他現在根本不喜歡這個人,所以眼神自動忽視了。
他原想著自己能當總務組的組長的,結果,讓一個年紀比他小,資歷比他淺的女人給搶走了。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討厭的人的姘頭。
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好感,況且,他以后不去軍技室工作,也就不算是羅耀的下屬了,也就沒必要給他什么好臉色了。
“讓一讓,別擋別人都道,沒看到我們正忙著呢!”
一人捧著一個大箱子從房間出來,施家干直接指著羅耀大聲喝斥道,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
楊帆聽了,有些火了,可以不把他當回事兒,羅耀可是他的長官,這樣目中無人太過分了。
他又不認識施家干,正要開口回懟,被羅耀一伸手攔住了,這種人也就是跟只會叫的狗一樣,叫兩聲也就罷了,真咬人,他還真沒這個膽子。
“施主任,我約了溫博士,請問他在哪個房間?”羅耀微微一頷首,問道。
“不知道,我已經不在我姐夫手下干活兒了,他在哪兒,用不著跟我說,你找別人打聽吧。”施家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道。
“好吧,那我去找別的人問一下。”羅耀也沒跟施家干廢話,直接招呼楊帆一聲,準備上樓。
“羅副主任,您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您!”一道急促的聲音從樓上下來,王維君急切的迎了下來。
“沒關系,我知道你們忙,就自己過來了,溫博士在嗎?”
“在,溫博士在辦公室等您呢。”王維君忙道。
施家干看到這一幕,心里頭更加不痛快了,等到眾人上去后,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什么玩意兒!”
別人聽不見,羅耀可是聽的很清楚,這種人,就是這樣,你真計較,那就輸了。
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施家干是溫玉清的小舅子,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破壞他跟溫玉清現在的關系。
他需要溫玉清,溫玉清也需要他。
因為要搬家,溫玉清的辦公室也在清理當中,羅耀進來的時候,里面的東西差不多都清理出去了。
就剩一些邊邊角角了,喏大的辦公室顯得有些空曠了。
“羅副主任,不好意思,怠慢了,本來你說要來,我該布置一下,親自下去迎接的,奈何我這里現在是忙的不可開交。”見到羅耀,忙招呼一聲道。
“溫博士,您太見外了,今后我就在您手下工作,都在一口鍋里吃飯,用不著這么客氣。”羅耀忙道。
“來,快請做,維君呀,去泡杯茶過來!”溫玉清吩咐王維君一聲。
“哎,我這就去。”
“不用這么麻煩,白開水就可以了。”羅耀忙道。
溫玉清不失尷尬的一笑,顯然是明白羅耀的用意了,這搬家亂糟糟的,萬一找不到茶葉,那不是太丟人了?
“溫博士,我今天來,是跟您有一件事商量一下。”羅耀坐下來,直接開門見山道。
“羅副主任,請講。”溫玉清也表情鄭重起來。
“溫博士,關于軍技室的經費使用問題,我想先跟您溝通一下,這個錢由誰掌握,辦公經費,人員的薪水支配,還有其他雜費等等,這都需要建立一套規章制度,還有經費使用監督方面,我們的經費是有限的,隨著物價的波動,我們經費很有可能會有入不敷出的時候,所以,花錢要有預算,不能無節制…”
“那依照羅副主任的意思呢?”
“主任辦公室掌握五千元機動經費,這個經費分配給溫博士,毛副主任,還有我,我們三個人,剩下的四萬五千元每個月都做預算,固定花銷和機動花銷…”
“這五千機動經費如何分配?”溫玉清不動聲色的問道。
“您兩千,我和毛副主任各一千,剩下的一千作為主任辦公室的靈活使用。”羅耀說道。
“這樣分配你跟毛副主任商量過了嗎?”
“這個還沒有,這不是先來征詢溫博士你的意見,您這邊若是沒問題的話,那我再去跟毛副主任說。”羅耀搖頭道。
“我沒什么意見,就怕毛副主任有意見,到底怎么安排,還是要取得一致意見才行。”溫玉清說道。
“好,不過我覺得毛副主任應該沒有什么意見,這個分配我覺得應該是最合理的。”
“那就找個時間,我們三個碰一下,把這個事情定下來?”溫玉清點了點頭。
所謂機動經費,其實這筆錢是可以直接揣入自己腰包,溫玉清拿了,毛宗襄和羅耀不拿肯定不行。
兩千塊比過去肯定是少了不少,軍技室不同密檢所,密檢所他一人說了算,軍技室可不是,甚至他這個主任都未必能夠掌控全局。
羅耀主動過來,什么經費使用制度,那都是虛的,真正說的還是從經費中抽出來的五千機動經費的分配。
他是想拿的更多,毛宗襄也肯定想拿,但羅耀肯定不會同意,他在軍技室內的權重僅次于自己。
甚至上頭對他的重視程度并不在他之下。
能拿出十分之一出來,已經是妥協了,這說明對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有些話他不不好主動說,對方卻主動說出來了,這說明對方是并沒有要故意與之作對。
這是釋放和平共處的善意。
“可以,那不如就明天吧,明天我就搬去劉家花園辦公了,剛好請毛副主任去一趟,咱們三個開個碰頭會,你看怎么樣?”
“我沒有問題。”羅耀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維君,你怎么看?”羅耀的來意,溫玉清對王維君一點兒都沒隱瞞,羅耀走后,就把他叫進辦公室,告訴他了。
“羅副主任不想跟您起沖突,想平穩的完成合并。”王維君想了一下道。
溫玉清搖了搖頭:“不,區區五千塊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財權,軍技室的財權。”
“總務組本來就是她的人,他要財權也很正常?”
“我是主任,我若是想要把財權收上來,很簡單,直接讓你負責報銷核算工作,他那個總務組組長就是形同虛設。”溫玉清解釋道。
“博士,那您是答應了嗎?”
溫玉清沒有回答,其實他心里還沒有準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