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這是昨天松林坡送來的破譯的相關中文密電,謄寫組已經抄寫三份,一份存檔,一封已經用火漆封了,呈送侍從室,還有一份交給您。”
一大早到班。
秘書小伍就過來,遞給羅耀幾份破譯的密電。
密譯室的規矩跟軍技室不太一樣,雖然謄寫也是三份,一份存檔,一份送侍從室,還有一份是送軍統甲室,也就是說這一份是送呈戴雨農看的。
現在是軍技室了,除了一份送侍從室給老頭子之外,剩下的兩份,一份存檔,一份需要經由主任秘書過手,然后再呈送給主任溫玉清看過之后,再交還給秘書室。
這份呢,就是有主任秘書自行處置了,一般情況下也是存檔的。
軍統那邊自然就不能獲得相關破譯的電文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軍技室并不是隸屬軍統,軍統無權力在隨意獲取破譯的密電碼的情報內容了。
當然,制度是這樣的,可執行制度的畢竟還是人,羅耀是軍統的身份不可能改變。
真有特殊的情報,事關軍統的,暗地里透露過去,這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戴雨農也清楚,不能夠讓羅耀為難,真讓老頭子不高興了,擼了這個位置,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這也是他跟羅耀之間的默契。
羅耀翻看了一下,這破譯的密電大多數都是金陵的梁鴻志政府跟靜海的汪氏等人秘密商討還都金陵的情況。
其實,這在黨國高層中間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汪氏密謀另立中央,企圖還都金陵,與山城國民政府分庭抗禮的情況早在年前汪氏在青島跟王克敏、梁鴻志等人達成了分贓協議了。
現在就差一個還都的時間,以及成立日本和國際上承認的問題。
若是汪氏還都金陵,日本都不承認的話,那這個還都就成了沐猴而冠的兒戲了。
而日本方面還在香港跟所謂的老頭子的特使秘密接觸和談判呢。
日本人肯定是待價而沽了。
汪氏都過去一年多了,日本發現他并沒有傳說中的影響力,什么登高一呼,傳檄而定。
相反以老頭子為首,偏安于一隅的政權卻有著意料之外的韌性和強大戰斗力。
如意算盤落空了,對汪氏也就沒有那么大的熱情了,而對于汪氏想要還都金陵這樣的做法,無疑會刺激道山城的老頭子。
這樣是很不利于他們正在進行的“桐工作”的,但是,日軍內部也是有路線斗爭的。
汪氏是影佐這一派傾向于制造一個分裂的中國的人的工具,這是他們獲取政治地位和權力的傀儡,自然支持汪氏還都金陵,而另一派是今井武夫、坂垣征四郎這些人,寄希望與直接跟老頭子談判,達到令中國投降的目的,這波人是想盡快解決中國境內的戰事,把兵力調往其他方向,參與世界范圍內的爭霸游戲!
兩方勢力雖然是競爭關系,但最終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滅亡中國,達到他們稱霸東亞的目的。
坂垣征四郎是現在的中國派遣軍參謀長,還是做過陸軍總長的人,在日本陸軍軍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一方面拉攏汪氏,逼迫和刺激老頭子答應日方提供的苛刻條件,另外一方面也不想給汪氏太高的地位,以免影響自己跟老頭子的秘密談判,而無法達到迅速解決中國戰局的目的。
在兩者之間求一個平衡,有點兒像走鋼絲,確實有點兒不容易。
老頭子確實也有跟日本和談的想法,只要條件合適,他是會考慮的,忍一時之氣,也不是不可以,被列強欺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韓信還能忍受胯下之辱呢!
但是老頭子也知道,決不能接受屈辱的投降條件,否則,他自己首先就被國人唾棄,到時候他的下場比汪氏還慘。
同時他也想拖延時間,等待國際局勢發生有利于中國的變化。
簡單來說。
目前老頭子的策略是保持現有的態勢,以拖待變。
這個策略當然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講出來的,否則,會對民心和士氣是個巨大的打擊。
而且也會遭到全國各族人民的批評,動搖他的統治基礎。
汪氏也知道自己什么處境,他現在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必須得先獲得一個名義才行。
所以不管誰反對,他都要把自己的班子搭起來,否則,他怎么發號施令?
“老虎,你去招待所看一下,把你慧姐換回來,她這一晚上估計沒休息。”羅耀想了一下,自己得找個機會單獨出去一下,但只要他出去,楊帆必定跟著。
所以得找個理由把他支開。
“是,耀哥。”楊帆沒覺得有啥不對,接到命令,就開了車去招待所了。
“那個小伍,你去把宮組長的助理姜筱雨叫過來一趟。”
“姜筱雨,這個宮組長平時給我泡茶的那個茶葉罐兒放哪兒了,你知道嗎?”羅耀問道。
“哦,你那個茶葉罐兒在慧姐辦公室放著呢,我去給您取過來?”姜筱雨忙道。
“我說我找了半天沒找到呢,原來在她那兒呢。”羅耀恍然道,“不用拿過來了,你給我泡一杯茶送過來吧。”
“好的,羅主任。”姜筱雨點了點頭,答應一聲出去了。
“羅主任,您的茶。”片刻之后,姜筱雨將泡好的茶給端了進來,放在羅耀的面前。
“嗯,謝謝了,你去忙吧。”
“是,羅主任。”姜筱雨眼瞼微微低了一下,垂手轉身走了出去。
“小伍,把這幾分資料送檔案室存檔,我出去走一走,吹一下冷空氣,一會兒就回來。”過了有將近半個小時,羅耀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攔腰,活動了一下身體,把秘書小伍叫了進來,吩咐一聲道。
“您去哪兒,要不要派人跟真您?”
“不用,我就在咱們附近走走,能有什么危險?”羅耀搖了搖頭,拒絕了小伍的提議。
磁器口正街上。
羅耀進了一家茶樓,上了二樓,點了一壺香片兒,再要了一盤兒花生,一邊吃著,一邊聽臺上說的一段書,這說的居然就是八·一三淞滬抗戰,血戰四行倉庫,八百健兒抗日的故事。
說書人情緒亢奮,將茶館里的客人們的情緒是一波一波的調動起來,說到日軍進攻閘北,犯下的累累罪行,那是恨得人牙根兒癢癢,說到一次又一次打退日軍的進攻,那真是聽的熱血沸騰,連連叫好。
饒是羅耀這種經歷過生死煉獄的,心腸早就變得堅硬無比的人,聽了也是有一種忍不住要扛槍上前線打鬼子的沖動。
“先生,拼個座唄?”
“嗯,坐吧。”羅耀手里剝著花生,一口一個的扔進嘴里,嚼著那叫一個香。
“接到你電話,我嚇了一跳,你怎么直接給我店里打電話?”來人正是老吳。
“沒事兒,磁器口這邊過兩天就搬走了,這兩天比較亂,我這個電話用的是摩爾斯嗎,只有你我能聽得懂。”
“你就不怕總機室有人截聽到了,然后反向倒查到你?”老吳擔心的問道。
“不會,這條線是自動轉接的,過兩天一拆線,根本查不出來。”羅耀說道,“再者說,我現在還能做主,有什么風吹草動,我也是第一時間知道。”
“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嗯,我知道了,這是汪氏跟金陵梁鴻志方面近期通訊的密電,有關汪氏準備還都金陵的一些情況。”羅耀從桌子下面悄悄的遞過去一個信封。
老吳接過去,迅速的收了起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怎么樣了?”
“別急嘛,據我所知,談判還在進行之中,但最近應該沒有實質的接觸,具體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這方面的事情,我不好直接問。”羅耀道,“我會時刻關注日本駐香港領事館跟東京大本營以及金陵派遣軍司令部的通訊的,有消息,立刻通知你的。”
“那我等你消息。”
“還有,老頭子昨天在柳州召開軍事會議,日軍派飛機轟炸,我們破譯了相關情報,救了他一命。”羅耀小聲道。
“他現在還不能死,真死了,這一攤子還真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接手呢。”老吳惋惜一聲道。
“這事兒,我也是猜的,對方通訊用的是暗語,當時的情況,來不及匯報了。”
“嗯,我知道了,我會如實上報的,對了,你的處境現在怎么樣了?”老吳問道。
“沒事兒,什么嫌疑都消除了,不過呢,對方現在跟孔家攪和在一起,這事兒一時半會兒的還完不了。”
“石孝賢你打算怎么處置?”
“我現在觀察呀,老頭子想給他一個教訓,處一口氣,并不想弄死他,畢竟他在山城袍哥中間威望還是挺高的,過去也為穩定山城做了不小的貢獻,就是為人太狂傲了,誰都不放在眼里,還特軸,這臭脾氣,誰能忍?早晚得吃虧。”羅耀道。
“山城袍哥是一股強大的社會力量,還是不要激化矛盾,以免引起時局的動蕩,讓親者痛,仇者快。”老吳提醒道。
“我知道,請組織上放心,一切都已抗日大局為重,我不會為了個人一己的恩怨不顧一切胡來的。”羅耀鄭重的承諾道。
“行,我走了…”
“別,我先走,我得回去了,外面待太久,回去不好解釋。”羅耀手往下輕輕一壓,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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