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羅耀無需跟石貴這種人說的。
他只需要把他知道的說出來就夠了,然后簽字畫押。
“耀哥,差不多凌晨兩點了,您要不先去瞇一會兒,等江小姐醒來,我叫您?”鄧毅道。
“不用,我不困,你現在讓我睡,我也睡不著。”羅耀搖了搖頭,“我就在這里等,你去給我找幾本書過來。”
“您要看書,這里可沒什么書…”曹輝湊過來,嘿嘿一笑。
“賬本兒總有吧?”
“有,有!”
莊上的賬本還不少呢,羅耀稍微翻看了一下,就發現這個記賬太混亂了,亂七八糟的,就是一筆糊涂賬。
莊上的人雖然不參與直接交易,但他們也是能夠有油水可以撈的,比如報損耗,什么下雨進水了,不小心讓老鼠吃了等等。
稍微找個理由,就能截留一些貨,那這些貨跟裝卸的人私底下買賣交易。
不說賺大錢,起碼改善生活那是沒問題的。
這些對走私生意的利潤來說,都是芝麻粒大的蠅頭小利,估計石老三也知道,只要不過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耀哥,人醒了。”羅耀百無聊賴的翻著賬本兒,楊帆推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走,去看看去。”羅耀起身,將賬本合上道,“這些賬本都是安社走私的罪證,全部都給我打包帶回去。”
“是。”
再一次見到羅耀的時候,江琳的情緒似乎要平靜了許多,女醫生也在,陪著她呢。
“江記者,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羅耀進來,取了一張凳子,距離坐在床上的江琳差不多三米左右的距離坐下來說道。
“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想干什么?”
“我害你,江記者,你好像搞錯了,我若是想害你,你還有命活下來,只要讓人制造一個意外,明天就會變成嘉陵江上的一具浮尸。”羅耀冷冷的一笑,“你信不信?”
江琳眼神明顯收縮了一下,顯示她內心的恐懼,一個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的女人,就是這種反應。
“本來讓你在《中央日報》上公開道歉,并且開除,這件事就算結束了,我也沒有要求中央通訊社對你進行徹底封.殺,也算是給了一條活路,可你為什么要緊咬著我不放呢,是我對你太仁慈了,還是你對軍統有誤解?”羅耀平靜的問道。
江琳有些心虛的手往回收了一下,不敢與羅耀目光直接對視。
“是你的男朋友葉川葉公子慫恿你的吧?”
“不,不是,他只是替我打抱不平,他知道我受了委屈,替我出頭而已。”
“你沒對他講實話嗎?”
“我…”江琳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羅耀已經確定了,葉川為江琳出頭不假,可他是另有目的的。
“看來你這位男朋友葉公子目的很不單純呀,他既然知道你被我欺負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還要執意掀起這么大的輿論風暴,故意詆毀和栽贓我,是想干什么,要與軍統為敵嗎?”羅耀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我,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江琳突然雙臂環膝抱住,把頭埋在兩膝之間,身體蜷縮起來。
“長官,她現在情緒刺激到了臨界點,您還是別問了,我怕繼續刺激下去會產生不可預測的后果。”女軍醫忙提醒一聲。
“好,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天亮之后,我會帶她離開!”羅耀點了點頭。
加入把江琳逼的精神失常,那就是事與愿違了,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兒好處。
對手是一個很狡猾,很謹慎,又非常善于布局的人,到現在,能抓到的錯處并不多。
而且直接關聯并不大。
羅耀仔細退敲了一下,他如果想脫身,是可以做到的。
女軍醫點了點頭,羅耀跟她印象中的軍統不太一樣,不過軍統內,也不完全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也有很多為了抗日救國的理想才加入的,有的人還在堅持,而有的人則同流合污,墮.落了。
“耀哥,這一切都是那個葉公子搞出來的,您跟他無冤無仇的,他干嘛如此針對你?”鄧毅不解的問道。
“那可不一定。”
“您是不是猜到一些什么?”鄧毅好奇的追問一聲。
羅耀笑了笑,沒有說,有些事情還不到說的時候,而他對葉川的目的現在也只是猜測,沒有實質證據。
對手的狡猾和謹慎,至今還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來。
“這兒是人家的地盤兒,我們待在這里不合適,明天一早,所有人和貨物全部裝車,全部運回去。”
“這么多貨物還有人,哪兒有地方可以裝得下?”
“放心,既然讓你運回去,自然是早就給你準備了地方,放心好了。”羅耀呵呵一笑。
除了來的時候八輛卡車,莊上還有馬車,把這些貨物裝運帶走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天沒亮,就開始裝車了。
天一亮就出發了。
鄧毅幾乎把整個莊子都搬空了,除了房子和家具搬不走之外,剩下的一件不剩。
羅耀并不知道,因為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跟老虎帶著江琳和女軍醫離開了。
隨行的還有一位中央通訊社的記者,他們的目的地是北岸區的石子山。
江琳的父母就居住在那邊,那邊地處偏僻,沒有什么重要的軍事目標,日軍飛機基本上不去那邊。
加上山清水秀的,十分適合隱居。
江琳的父親早年也是跟隨中山先生鬧革命的同盟會會員,黨國的元老,雖然現在不問政事了,可是人家資歷地位在哪里,而且國民黨內門生故舊很多。
他這種不戀權的人,朋友自然不少,所以江琳一出事兒,自然有人幫著說話,搖旗吶喊,聲討“羅耀”,造成巨大的影響力。
女兒出事兒,作為父母自然關心了,可是女兒大了,由不得父母了,何況,江父年輕的時候,很少顧家,江琳多跟母親生活,女兒養成現在叛逆的性格,多半也是跟她母親從小驕縱有關。
尤其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妻弟。
女兒出事了,老兩口也是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可是他們現在除了一個參議員頭銜,其他什么權力都沒有。
而且他也很少去開會,主要是不想再摻和政治,二呢,也是身體不太好。
本來好好的團圓的節日,結果女兒回家途中被歹人劫持,下落不明,傳言是軍統所為。
江父通過關系也打聽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軍統并沒有干這事兒。
既然不是軍統干的,那會是誰干的?
江父還是有自己的判斷能力的,軍統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這時候,再干這種事兒,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老頭子再對戴雨農寵信,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不管的,這么大的輿情之下,那只要是查實了,肯定是從重嚴懲了。
戴雨農這么精明的一個人,不會這么傻,他手底下的人也許這么干,估計真干了,會被他弄死!
這個時候不是烈火上澆油。
戴雨農還沒有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當然,站在他的角度,自然是會這么去思考,可一般人不會看到這一點,他們很自然的就會聯想到是軍統報復。
這種輿論一旦形成,對軍統的沖擊是巨大的,甚至不會給他任何自證清白的機會。
如果真是軍統膽大包天,他豁出這條老命都要去老頭子跟前告一狀,替女兒討回公道。
但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顧一切的去告狀,那就正中了幕后之人的算計了。
江父雖然心急如焚,江母更是從得到消息就哭哭啼啼的,哭了一宿了,老兩口一個在書房,一個在臥室,都沒有睡覺。
“老爺,太太,小姐回來了…”
冷不丁的,突然聽到外面傭人張媽喊了一聲,江父一驚,剛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不料腿早就坐麻了,差點兒就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抓到了拐杖,掙扎著再一次站了起來,隔壁臥室的門“嘭”的一下,顯然是妻子比他快一步先下樓!
“琳琳…”
等到江父從樓上一瘸一拐的走下來樓來,樓下客廳,兩母女已經在那邊抱頭痛哭了。
江父見到女兒平安歸來,臉色很激動。
“爸爸。”
“好,好,回來就好。”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素來以男子漢自居的江父眼睛也濕潤了。
客廳內除了一家三口和傭人張媽之外,還有送江琳回來的羅耀、老虎以及女軍醫三個人。
這個場景還是很感人的。
羅耀穿的是便裝,女軍醫倒是一身軍服,楊帆跟羅耀一樣,也穿的是便服。
這個組合顯然有那么一點兒怪異。
“夫人,琳琳,家里來了客人了。”江父是第一次清醒過來的,趕緊拍了一下兩母女的后背,提醒一聲。
兩母女馬上收住了哭聲,不敢回頭見人:“老爺,我和琳琳先上去了,你招待一下客人。”
江父點了點頭,江母拉著江琳逃跑式的上了樓。
“怠慢了,老夫江昊軒,感謝三位將小女送回。”江父一抱拳,誠懇的道,“請奉茶。”
“江老客氣了。”羅耀淡然的報以一笑,“令愛若能自愛一些,或許沒有這一劫。”
江父臉色微微一變:“還未請教?”
“軍統,秦鳴!”羅耀沒有報自己真名,一來沒必要,而來,他也不想。
化名也是自己,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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