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氣氛熱烈起來了。
這就要離開湘城了，羅耀臨時解除了禁令，今晚“X”小組所有人可以適量飲酒。
“感謝海懷兄這些日子的盛情招待，我代表‘X’小組全體同仁敬你一杯。”
“秦組長太客氣了，大家都是為黨國效力，不需要分彼此！”李海懷很高興，端起酒杯道，“我干了，你隨意。”
“李站長真是好酒量。”一杯白酒入肚，只是臉色微微紅了一下，然后啥事兒都沒有。
“來，來，吃菜，等諸位回去山城，可就沒有這么地道的湘菜吃了。”李海懷熱情的招呼著。
“感謝李站長招待。”
“龔大隊長，我敬你一杯，給你和弟兄們添麻煩了。”羅耀起身又進了特務大隊大隊長龔澍一杯。
“秦組長客氣了，干咱們這一行的，就是勞碌命，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龔澍皮笑肉不笑一聲，反正是看不上羅耀的，還不是仗著是戴雨農的學生，才能這么囂張？
羅耀笑了笑了，這人的固有印象或者偏見是很難改變的，他今后跟龔澍估計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犯不著跟這類人置氣。
李海懷每個人都敬了酒，好話自然是說了不少，要說這口才，還真是一般人比不上。
這家伙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絕對不是靠拍馬逢迎得來的。
這種嘴甜的男人，尤其要警惕。
三兩句話一說，就能跟你套交情，還能把你心說的熱乎乎的人，這真是一種本事。
羅耀自問，他做不到。
“秦老弟，哥哥我是真佩服你，你來湘城也就一個多月吧，就幫哥哥把這頭疼的兩年多的‘虺’給抓了，還揪出一個日諜、漢奸組織出來，你知道，這幫了哥哥多大的忙嗎？”李海懷摟著羅耀說道，言真意切，完全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
“海懷兄，你未能發現‘虺’，并非你能力不行，而是時機不對，這日諜若是一直潛伏不動，你就是想找，也找不出來，對不對，這大戰爆發，日軍勢必要動用潛伏的間諜打探情報，他這一動，狐貍尾巴不久露出來了，我呢只是撿了一個便宜，但這也是建立在海懷兄你過去的基礎上的，要沒你提供的那么多資料，我也沒辦法鎖定這個‘虺’的身份，還有那個法醫周遠。”羅耀道。
“還是老弟你明白事理，上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具體做事人的難處。”
看樣子，李海懷應該是在某人跟前挨了訓了，這人是誰他不好猜，但應該不會是戴雨農。
戴雨農雖然有時候不近人情，但還是講道理的，李海懷有沒有做錯什么事兒。
無緣無故的責罵，如何服眾？
完全憑高壓政策，就能壓服手底下這些人，李海懷可是正經黃埔出身，不是那種江湖草莽。
就是對羅耀這樣的學生，戴雨農很多的時候也是和顏悅色的，那些被罵的，大概是恨鐵不成鋼吧。
至少，這是時代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行為準則的人很多。
這個人會是誰呢，羅耀不打算去猜測，在湘城，能夠這么不給這個軍統特務頭子面子的人可不多。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何況羅耀等人還的出城返回楊園駐地。
李海懷堅持親自送羅耀離開。
還把羅耀拉上了自己的汽車，讓自己的副官開車。
“老弟，你這要走了，哥哥我還真舍不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在見面，開懷暢飲。”李海懷睜著紅紅的眼睛說道。
“山城距離湘城并不遠，海懷兄若是回山城述職，那不就見到了？”羅耀呵呵一笑。
“倒也是，不過哥哥我在也是在前線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說到這里，李海懷突然抽了一下鼻子，眼睛居然濕潤了。
羅耀有些怪異的看了李海懷一樣，戲演過了吧？
你又不是剛入軍統的毛頭小子，早就見識過這個世界陰暗和殘酷的一面了。
“海懷兄不必如此，其實我們要比大多數人好多了，至少我們還能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秦老弟說的是，要不我怎么佩服你呢，怪不得戴先生對你是信任有加。”
“主任抬愛了。”
“老弟，哥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李海懷終于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果然，這飯不是那么好吃的。
這吃人家的嘴軟。
羅耀自然不好直接拒絕，雖然他能猜到，李海懷求他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兒。
“海懷兄你說，只要不是違反家規和我做人的原則的，這就沒有問題。”羅耀也不會沒有原則底線的幫忙。
“放心，這不算是違反家規，也不會讓你為難。”李海懷拍著胸.脯保證道。
羅耀點了點頭。
“老弟，我跟你說，我喜歡上一女子，她不但人美，還特別的善解人意，我對她是一見傾心…”
“海懷兄，這事兒嫂夫人知道嗎？”
“她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么跟我鬧呢。”李海懷道。
“那你是想跟嫂夫人離婚，然后娶這位蘇小姐嗎？”羅耀道，“軍統的六大禁令，海懷兄不是不知道？”
“不，我沒想跟陽兆杰離婚，我只是想這個，你也是男人，你懂的…”李海懷嘿嘿一笑，有些話不用多說，都明白的。
“海懷兄，這樣不大好吧？”
“老弟，你不明白，這男人，哪有一個不想著三妻四妾的，等你明白之后就知道了，這女人的滋味就跟抽大煙一樣，食髓知味，欲罷不能。”李海懷說道。
“海懷兄，你就直說吧，需要我做什么？”羅耀不想聽李海懷那一套“渣男”理論，直接問道。
“這過一陣子，戰地服務團也回山城了，她一個在山城無依無靠的，老弟你在山城好得還有些關系，我想拜托你關照一下，別讓人欺負蘇小姐就行了。”李海懷道。
“海懷兄，你讓我照顧蘇小姐，這也太為難我了。”羅耀本能的往外推，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且不說宮慧那個醋壇子，這還沒怎么著的，就已經容不下他身邊有其他女人了。
還讓他去跟一個電影小明星不清不楚，這不是自找麻煩？
“我都打聽過了，秦老弟你的人品是沒的說的，把人托付給你，我是放一百個心。”李海懷沖羅耀豎起大拇指道。
羅耀哭笑不得，李海懷找上自己，居然是因為這個。
“海懷兄，這蘇小姐在山城可是追求者眾多，其中不乏背后有權有勢的，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嘛？”羅耀道。
“老弟，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有些為難，可我人在湘城，鞭長莫及，山城那邊，我也只能求你了。”
李海懷在軍統多年，認識的人要比他這個才加入軍統不到兩年的人多多了。
為什么不去找他那些相熟的人。
其心思，他多少也是能猜到一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的那些相熟之人怕是跟他也差不多德行。
這把蘇小姐托付過去，只怕這蘇小姐就睡到那托付之人的床上去了。
他反而不會。
李海懷應該是暗地里找人調查過自己在山城的一些情況，他身邊那是不缺美女，甚至連戴雨農的女人都曾“跟”過他，最終也是秋毫無犯。
“你別擔心，蘇小姐的每個月的生活費，我來付，每個月我會寄給她，你只需要幫我擋一下那些追求者，還有保證她在山城的安全就行了。”
“這追求者，只要不是強迫行為，我可不好強行阻攔，海懷兄，你這是給我拉仇恨呀？”
“不是，秦老弟，哥哥好不容易動一次心，我是真心喜歡蘇穎兒的，你就眼看著老哥哥這點兒心愿都無法達成？”李海懷有些急了。
“海懷兄，這男女情愛，你情我愿，若是你跟蘇小姐情比金堅，那么再多的追求者也是沒用的，不是嗎？”
“話雖如此，可蘇穎兒一個弱女子，她怎么能擋得住那些虎狼之輩的威逼利誘？”李海懷道。
“海懷兄就這么對自己沒有自信？”
“老弟，這忙你是真的不幫嗎？”李海懷臉色微微冷了下來。
“海懷兄，我可以保證蘇穎兒小姐的生命財產安全，其他的，我不敢保證。”羅耀道。
“就這？”
“難不成海懷兄讓我去給蘇小姐做保姆不成？”
“不，我絕沒有這個意思，老弟你誤會了。”李海懷忙擺手道，“我其實就是怕穎兒在山城被人欺負，想給她找一個得力的靠山。”
“靠山不至于，但只要蘇小姐老實本分，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她的安全是可以保證的。”羅耀道。
“那就這么說定了。”李海懷道。
羅耀點了點頭，保證蘇穎兒的安全，這不算是太過為難的要求，只需要派人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了。
李海懷把羅耀送到楊園就回去了，羅耀也回二樓書房收拾東西，整理物品，洗漱后，睡下。
第二天一早，設備裝車，除去部分不會騎馬的和隨車的人員，小組其他人員都騎馬跟隨。
一行四十多人出發，踏上返回山城的路。
來的時候，時間緊，任務急，走的也急，回去的時候，沒有那么著急，自然走的也就慢了些。
進入十一月，天氣越來越冷，大家出來的時候還是九月份，都沒帶棉衣，最多也就是毛線衣。
這一個多月過去了，氣溫是直線下降，早上氣溫都逼近零度了，白天最高氣溫也就十來度的樣子。
臨行前，羅耀讓人采購了一批棉衣，分發了下去，要不然，這一路上有不少人會凍病了。
尤其是女隊員還占了一半兒。
“大哥，急電！”羅耀走在隊伍后面，正悠閑的曬著冬日的暖陽，昏昏欲睡。
突然李孚快馬過來。
把羅耀嚇了一跳，急忙跳下馬來。
“剛接到的局本部的急電，日軍轟炸機在一個小時前轟炸了浙江奉化溪口委員長祖宅！”李孚臉上滿是驚慌的稟告道。
“什么？”羅耀真是嚇懵了，他馬上想到兩天前陳澤蓉匯報破譯日軍航空兵的電報上的那個坐標。
現在全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