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田,位于湘江與汨羅江匯入洞庭湖的三角區域,水系發達,沿岸諸多水陸碼頭,經貿往來繁榮,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
第15集團軍將軍需倉庫設在這里,也是看中了這里水路運輸的便利的原因,而且這里距離粵漢鐵路線也非常近。
鐵路和公路運輸也非常便利。
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優良的交通運輸樞紐,不但是平時重要,戰時尤為重要。
就這樣一個小鎮,第15集團軍放了一個團的兵力駐守,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足夠了,因為這里已經算是國軍防守的后側了。
雖然日軍可以從洞庭湖上來,但營田的地理位置決定了日軍想要大規模的從這邊進攻是很困難的。
從洞庭湖進入營田鎮一帶的湘江水道要通過兩段叫做干溝和柴溝的狹窄河道,那里逢秋季水淺不能通行大船,而洞庭湖和鎮外的湘江間還隔著一道土梁,雖然不寬但阻斷船只是足夠了。
這樣湘江水岸就成了一道優良的屏障,小規模日軍過來,能是送死,畢竟這一帶都修筑了江防工事,還有專門監視水道船只來往的磊石山哨所,日軍大規模進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無聲無息的。
旗桿屋場,易家大屋,569團團部。
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營田鎮的老百姓和駐軍基本上都進入沉睡之中,連綿幾天陰雨后,好容易不下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碰,二筒!”
“吃,呵呵,團座,你今晚手氣可是不怎么樣。”坐在團長唐天文下手的是二營長夏紹武,樂呵呵的道。
晚飯后,閑著無聊,就在團部指揮所支起來麻將桌。
這已經使出了下棋之外,僅有的娛樂活動了,37軍95師雖然是西北馬家軍改編過來的,幾經過大戰整補,早就沒有馬家的影子了,現在早就姓蔣了,師長洛奇更是天子門生,未來前途一片光明。
“東風,你小子就欠這一張吧,嘿嘿,我就不過打。”唐天文拿出一張“東風”來,故意的在夏紹武跟前炫耀了一下。
夏紹武嘴角抽了一下,嘴硬一聲:“誰說我要‘東風’的…”
剛要摸牌,隔壁房間內一位機要參謀跑了進來急切的報告一聲:“團座,旅座電話,讓你馬上去接。”
唐天文愣了一下,這個時間,旅長馮士英怎么突然給他打電話?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唐天文不敢怠慢,畢竟這是上司的電話,可不敢不接或者慢了。
“喂,旅座,是我!”唐天文一個立正,語氣陡然認真三分。
“什么,不可能吧,我這里啥動靜都沒有,會不會是上頭搞錯了?”唐天文聽到馮士英的話,驚訝的問道。
“不管是真是假,你馬上命令部隊進入江防工事,準備戰斗,如果只是虛驚一場,那最好,如果日軍真從你那邊偷襲登陸,你最少給我支撐三天時間,聽到沒有?”馮士英嚴厲的命令道。
“是,旅座!”唐天文雖然答應了,但卻并不以為然,營田這個地方,日軍想要登陸,困難重重,半夜偷襲,那更是沒有可能。
“來,來,繼續…”唐天文朝麻將桌走了過來,坐下來說道。
“團座,旅座找你做什么,不會是請你吃飯吧?”夏紹武嘿嘿一笑,詢問道。
“吃飯,旅座請我吃飯,你是咋想的?”唐天文輕描淡寫道,“旅座提醒我們,日軍可能會從我們這邊偷襲登陸,讓我們提高警惕,可不能讓那個日軍占了營田,那可就麻煩了。”
“日軍想要從我們這邊過來,那真是白日做夢,就咱們鎮外的那兩條水道,現在只能走小船,大船根本過不來,他們想登陸,難不成游過來?”團副嘿嘿一笑,顯然認同唐天文的判斷。
“說的也是,四條。”
“胡了,哈哈,我就要四條…”
“老夏,你今晚的手氣真旺,不行,我得去解個手,轉轉運氣!”那團副剛才點炮了,把牌一推,起身說道。
“團座,集團軍司令部電報。”機要參謀急步而來,將一份電報遞給了唐天文。
唐天文看了一眼電文,嚯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怎么了,團座?”
“集團軍司令部電告我部,日軍第五旅團與明日拂曉之前對我營田發起偷襲,命令我部馬上部署迎敵!”唐天文面色凝重道。
如果只是旅長馮士英打電話提醒的話,那還不能說明什么,而現在集團軍司令部直接把命令下到他的團部來了,這就意味著什么?
“團座,洛師長電話…”
“喂,是我,是,師座,職部必定馬上組織研究部署,給來犯之敵一個迎頭痛擊!”唐天文此時已經清醒了,只怕是情報是真的了,只是自己哪里忽略了。
“馬上聯系磊石山...
磊石山哨所,我要他們給我瞪大眼睛瞧仔細了,發現日軍,立刻匯報!”唐天文命令道,“傳令部隊,全部都給我集合,分發彈藥,進入陣地,嚴陣以待!”
“團座,怎么了,繼續呀?”
“還繼續什么,集團軍司令部來電了,日軍明日拂曉前在營田登陸,關總司令命令我部進入戰備狀態,隨時準備戰斗。”唐天文說道。
“啊?”
“不說了,你們倆過來,我們得趕緊研究一下布防,在日軍趕到之前,我們只剩下六個小時,時間太緊了,軍部要求我們加固陣地和撤離百姓,營田鎮太小了,仗一旦打起來,百姓傷亡一定巨大,得安排人負責他們先撤離到安全的地方,倉庫里的物資如果運不走的話,必要的時候就地銷毀,決不能留給日本人…”
第15集團軍軍部,作為前線“甲”集群的指揮官,關雨東手臂懷抱于胸.前,目光炯炯的盯著墻上那碩大的地圖。
日軍分出一部偷襲營田,這一招他是完全沒有想到,若非戰區司令長官部一封急電,他此刻怕是還蒙在鼓里。
岡村寧次的胃口太大了了,居然想一次性想要吃掉他的第15集團軍,就是不知道牙口好不好?
“往營田方向派援軍了嗎?”
“一個團,已經出發,預計明天中午之前抵達。”作戰參謀回答道。
“再配一個機炮連,日軍偷襲不成,一定會轉為強攻,兩個步兵團火力太弱了,必須給他們增強火力。”關雨東命令道。
“是。”
關雨東很清楚,一旦自己的左翼被敵人突破,那自己就必須要做出撤退了,而現在他已經在考慮如何撤退了,后退決戰,這是這一次應對氣勢洶洶而來的日軍的大戰略,但對手是岡村寧次這樣狡猾之輩,如果不付出一點兒代價,是不會把對手吸引過去的。
他知道,明天對15集團軍而言,可能是開展以來,最難熬的一天。
日軍一定會猛烈攻擊新墻河一線的軍隊,以牽制他不敢派出援軍去支援營田—歸義一線。
這是常規戰法了,按照日軍的計算,它一個大隊的戰斗力可比國軍一個旅左右,如果配屬了重武器的話,只怕國內的乙類師都不是對手。
還有海空軍助陣。
這也是岡村寧次敢用兩個師團不到五萬人的兵力,就敢用多點進攻,迂回偷襲的戰術,吃掉自己二十萬的人的底氣所在。
岳麓山青風峽,九戰區指揮部。
已經凌晨兩點了,自從接到吳學新的通報,薛伯陵就再也沒有合過眼,不是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著。
這一戰太關鍵了,若是第15集團軍后路被截斷的話,就必須要馬上做出決斷,是否撤退?
一旦稍有猶豫,就可能被日軍阻隔在汨羅江的北岸,那就麻煩了,沒有了第15集團軍這個“甲”集群,如何實現他的后退決戰,在湘城城下重創日軍第11軍的戰略構想?
等,只能等。
等營田方向傳來消息,看“X”小組提供的情報的準確性。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個情報應該是準確的,不會錯,但他內心還是希望日軍不會從營田方向過來。
或者說他不希望日軍從這個方向進攻。
天很黑,湖面上還起了一層薄霧,磊石山哨所里的國軍官兵們輪流的盯著湖面上的動靜,仔細傾聽!
嗒嗒…
“班長,你聽,這是什么聲音?”
“好像是汽輪船馬達的聲音…”經驗吩咐的班長仔細聽了一小會兒,馬上做出了判斷。
“難道日本鬼子真的沖咱們這邊來了?”年輕的士兵下意識的握緊了手里的步槍,稚嫩的臉上有些緊張,他是一名新兵,才訓練不到三個月,子彈都沒打幾發。
班長已經搖響了哨所里唯一的電話機:“喂,這里是磊石山哨所,給我接團部…”
569團的機要參謀剛把磊石山哨所發現日軍汽艇的情況匯報給團長唐天文,團部的警衛連的哨兵領著一個身穿當地服飾的百姓走了進來。
“團座,這個人說,他們早上準備外出打魚的,發現日本鬼子乘坐小船,已經滲透進來了!”
“在哪里?”
“堆山咀。”
唐天文迅速的在地圖上找到“堆山咀”的位置,在上面標注了一個大大的紅圈,這里必定是日軍登陸的地點。
“馬上派一支部隊過去,把滲透進來的小股日軍給我看住了,暫時不要動他們,既然他們想偷襲咱們,咱們何不還他一個反偷襲呢?”唐天文也是一個有膽量的指揮官,沒有被氣勢洶洶而來的日軍給嚇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