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昂藏將軍,身高九尺,跨坐著一頭黑虎,凝視著已經赤土千里的臥龍崗,感受著空氣之中殘留的太陽真火,即使他渡過了陰火劫和人風劫,仍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威勢,整個冥土都沒有幾人能夠抵擋住,這北邙山鬼尊究竟是惹到了誰?
“冥虎鬼帥,你可看清了剛剛動手之人?”
一位位邙山大佬駕臨此處,雖然他們都是一方鬼雄,但說實在的,沒有誰有信心能夠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拿下北邙山鬼尊,甚至可以說對方能輕易拿下北邙山鬼尊,就可以輕易拿下他們。
“哼。”冥虎鬼帥臉上胡須如同鋼針一般,“剛剛大日之相降臨的時候不跑這么勤快,你們看不清,難道灑家看得清嗎?”
說話的鬼雄訕訕地笑了笑,雖然邙山說是同仇敵愾,但那是應對道門和地府討伐,像這樣以一人之力速戰速決的情況,沒有人會急著往前沖。
他看向另外一位顯露身形,羽扇綸巾的鬼雄,“鬼算子,你幫大家查查吧。”
鬼算子哂笑了一聲,“放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位如果再出手,大家自認倒霉就行了。”
說罷,他拱手道,“諸位,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然后鬼算子架起陰云,向著地府的方向而去。
“切,急著去投胎。”冥虎鬼帥冷哼道。
鬼算子還真是急著去投胎,在場的諸多鬼雄都知道鬼算子因為早年泄露天機太多,是絕對沒有把握渡過天雷劫,所以趁著眼下人間動蕩,想要輪回轉世,博取一番前程,畢竟鬼修相比于其他修行者,天雷劫幾乎沒有渡過的可能性。
不過就算是知道這一點,但是不到真正的油盡燈枯之時,誰愿意放棄千百年修行,轉世重生呢?
甚至沒有秘法,轉世之后連胎中之迷都無法勘破,永世沉淪。
見唯一一個有可能回答問題的鬼算子離開,諸多鬼雄各自帶著疑問散去,不過此地卻沒有人敢占領,就像是等待其主人回歸一樣,臥龍崗也改名為大日谷。
另外一邊,上川悠仁手中的紫薇龍氣凝聚成一條小蛟龍,但是他卻怎么也吸收不了,即使使用化身嘗試也一樣,似乎是受到了某種阻隔一般。
“果然,我不是此世之人,想要簡單地吸收此世龍氣是絕無可能,更何況這道紫薇龍氣乃是前朝遺脈,和現在的大盛王朝因果糾纏,如果不在塵世中走一遭是絕對不行的。”
這已經不是運用簡單的化身就可以解決的了,自己現在就是一個黑戶,想要繼承前朝財產,還是紫微龍氣這樣重要的財產,只有真正建立一個‘戶口’才有機會。
而想要建立這個世界的戶口,轉世輪回是最簡單的,也是上川悠仁唯一知道的方法。
轉世輪回啊······
上川悠仁猶豫了一下,很快就下定決心,如果是其他人,轉世輪回這種事情或許還會遲疑,但是他有妙法,可以輕易分擔轉世輪回的風險。
那就是最開始從蘆屋道滿傳承中獲得的分神斬念法,當初風雪大明尊就是靠著分神斬念法釋放本尊。
不過這個方法并不是那么完美無缺,第一分神斬念必然會傷害到本尊,一旦失敗了,就算不至于死亡,但是也是巨大的傷害。
第二分神斬念出來的分身如果強大起來,甚至有可能反噬本尊,反客為主。
畢竟這不是一氣化三清那種傳說中的大神通,不過上川悠仁也有解決的辦法,第一點雖然沒有辦法解決,但自己有著卡牌,即使降世之后,最危險的嬰兒之時也有自保能力。
第二點則只需要讓本尊沉睡,將所有的意識集中在分身之上就可以了。
而千葉和四象式神可以一邊守護本尊,一邊建立冥土的勢力。
上川悠仁很快就做出了決斷,他拔出剎那,一刀斬向了自己,然后一道流光從額頭飛出,和剎那融為一體,剎那將紫微龍氣糾纏住,然后上川悠仁本尊使用地藏渡人經中的秘法,身后金身浮現,佛陀慈悲,六臂托舉著的天人道和修羅道幾近圓滿,人道形成一尊山河社稷鼎,將剎那連同分神籠罩進去,和此世的六道輪回連接起來。
另外一邊,陰超地府輪回盤之上,六口大磨不斷旋轉,吸引萬千鬼魂轉世投胎,鬼算子笑著看向旁邊的文判官,“崔兄,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文判官揮了揮手,“以兄長謀算,何必做這小女兒姿態,我們再見之期不過幾載春秋罷了。”
本來以邙山和地府的對立,鬼算子是絕對沒有投胎的機會,除非他愿意接受地府的輪回酷刑,但是他從這位崔判官發跡之前就有心結交,此時不僅有重來一世的機會,甚至還選中了一個難能可貴的身份托生。
就在鬼算子還準備寒暄兩句的時候,突然下方六道輪回盤震動,無數鬼魂哀嚎,文判官臉色鐵青,對著鬼算子說道,“兄長快走,有高人用秘法強行投胎,估計等會兒地府就會派人來查看,我為兄長在此處拖延。”
“又是佛道那兩幫人?”鬼算子一下就反應過來,這個世界中掌握秘法,能夠繞開神道地府輪回轉世的就只有佛門和道門。
他也明白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立馬化作一道流光,投向了六道輪回盤。
大盛神都,此地乃江河薈萃,黃河貫穿兩山之間,形成巨大的沖積平原,沃野千里,盛武帝建國立都于此,在前朝古都的基礎上擴建八座外城,戍守武勛貴族,拱衛神都,已有兩百余年。
但如今,內有天后掌權弱天子威儀,外有武勛世代更迭,門生故吏無數,雖然仍然一片繁花盛景,熱油烹火的局面,但政令不通,黨爭伐異,已是社稷動蕩之相。
神都外城坤城冠軍侯府,老太君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看見眼前不斷轉悠的三兒媳婦,笑著說道,“你就別在我老婆子眼前晃悠了,秀兒年紀輕輕,本身就有體修在身,雖然是第一胎,但有著御醫在旁看護,不過是多等了些許時候,瞧將你急的。”
李三娘露出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連連稱是,自家的老太君雖然這樣說,但誰都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著急。
雖然李家一門虎將,但是沙場兇險,兵刃不詳,北方蒙國這幾年來不斷侵擾邊境,老太君兒子盡皆戰死沙場,就只有這一胎孫子尚在胎中,才幸免于難,不過如今也懷胎三年之久,怎么不叫人擔心。
更何況如果是女胎,那么李家就之后從旁支過繼了。
這個時候屋內突然傳出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同時傳來侍產眾人的驚呼聲。
李老太君趕忙站起身來,兩邊的兒媳想要攙扶,不過后者一個邁步已經跨越十幾米的距離,闖進了里屋。
仆婦見到李老太君進來,紛紛讓開,一位眼睛機靈地,趕忙將嬰兒包裹著遞到李老太君面前,“恭喜老太君,是位虎門公子。”
“賞!”李老太君聽清楚之后,又看見用金紅錦緞包裹著的雪白嬰兒,熱血直沖腦門,神情激動。
然后小心翼翼地抱過自己的孫子,這個時候才發現眼前的孫子不同,首先他比其他嬰兒大上一圈,不過畢竟懷胎三年,這也可以理解,更讓人詫異的是他懷抱著一柄等身短刀,香甜入睡。
“是何人將此物拿來?”李老太君想要將短刀拿開,畢竟這等事物可不是嬰兒能夠接觸的。
這個時候另外的仆婦小心翼翼地說道,“此物是公子懷抱而生。”
“這?!”李老太君政治嗅覺敏銳,立馬明白了其中的兇險,她看向侍候在旁的御醫,后者冷汗漣漣,跪倒在地上,“老太君饒命,老太君饒命!”
李老太君腦海中無數念頭翻轉,推演出了不同的結果,最后笑著說道,“此物是刀,太醫可要看清楚了,何須求饒?不過太醫現在想必是勞累了,需要休息幾個時辰。”
御醫聞弦知雅意,立馬說道,“在下確實是接生久了,有些體力不支。”
說著暈倒在了地上。
李老太君吐了一口氣,然后對著身旁的仆婦吩咐道,“快去請金山寺法海法師前來。”
說著她又看向自己懷中的孫子,自古異象出生大多都是人杰,如果懷抱印璽,劍器更是天子之相,他們李家可承受不起這異象。
“幸好是刀。”李老太君喃喃道,不過這種事情沒有人敢大意,天家一定會派相師前來查看,如果真的是天子之相,就算他李家滿門忠烈,恐怕也只有被趕盡殺絕的份。
所以最好是先找自己人來看看,如果是的話······李老太君一時間坐在里屋內心亂如麻,連暈倒的兒媳也顧不了。
剩下幾位兒媳魚貫進入里屋,明白事情前因后果之后,大家都噤若寒蟬,一起控制著府內里里外外,等待著金山寺法海大師前來。
金山寺離坤城不遠,法海大師又有修行在身,聽聞冠軍侯府要事,不過一炷香就趕來。
李老太君趕忙抱起懷中仍然在熟睡的嬰兒,遞到法海法師面前,“大師,我的孫子······”
法海盯眼看向眼前膚若凝玉的嬰兒,他自號相人無數,但是也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特的面向,忍不住驚嘆道,“說貴不貴,說貧不貧,說善不善,說惡不惡,這天底下怎有如此奇相?”
上川悠仁似乎被吵醒了,他對著眼前白胡子和尚撇了撇嘴,然后一發童子尿正中眉心。
法海因為震驚,沒有躲過這發童子尿,神色有些鋃鐺。
“不是天子相?”李老太君用傳音入耳。
法海明白老太君的擔憂,微笑著搖了搖頭。
李老太君終于露出釋然地笑容,吩咐左右道,“將太醫喚醒,奉上金元寶,讓他進宮報喜,我冠軍侯又得一麒麟兒。”
三個時辰之后,監天府副監正來到冠軍侯府,同樣吃了一發童子尿后退去。
九重丹陛之下,副監正對著珠簾之后的天后稟報道,“啟稟天后,冠軍侯府公子雖然生有異象,抱刀而生,但命格平庸,面相無奇。”
聽到副監正的話,珠簾后的人笑著說道,“冠軍侯子嗣怎么可能平庸,你這話如果傳出去,恐怕明天武勛們立馬找你拼命。”
她凝思了一會兒,“冠軍侯府與國同休,時代英烈,天降麒麟兒懷刀而生,乃是克盡蠻夷之兆,封右軍將軍,賜云樹三株,郡王車架,天羅傘一柄。”
說罷,他看向身邊的文弱少年,“皇兒,你認為哀家這樣封賞如何?”
少年低眉順眼,從御座上起身,拱手說道,“全憑母后吩咐。”
天后笑著教導道,“你現在還可以偷懶幾年,等你及冠之后,這天下都需要你斡旋陰陽,這個時候更要好好學,有什么不懂的提出來,哀家還可以給你把關幾年。”
“母后教訓的是。”少年天子認真地說道。
一派母慈子孝的場景啊,副監正低下頭,因為以他的相術當然可以輕易斷定當今天子面相。
龍生九子,當今天子乃是睚眥之相。
時光匆匆,轉眼九個春秋,文春閣上,一位錦衣玉鍛的小公子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著,享用著西域進貢而來的玉珠葡萄。
跟在小公子身后的小侍女臉色通紅,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天色已經晚了,再不回去,恐怕老太君會責罰。”
上川悠仁毫不在意地說道,“責罰怕什么,紅姐姐會替我擋下的。”
他枕著的紅妝麗人嬌笑道,“我的小冠軍侯,這個罪責奴婢可擔不起。”
“那紅姐姐那首念奴嬌恐怕就沒戲了。”上川悠仁調笑道,作為一名穿越人士,他當然少不得摘抄詩詞歌賦。
同時擁有著文字神職,經過轉世投胎之后,白銀級別的文字神職已經逐漸適應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上川悠仁的‘文名’傳播得越廣,那么這個適應的過程也就越快,所以他現在已經有了‘花詞侯’的美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