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乃是通天教主所化,一旦蘇醒,就將駕馭誅仙四劍,不分敵我,大開殺戒。
當初守護士不明此節,唯一一次主動進攻東勝神洲時,就不慎喚醒了通天教主,導致足足四位守護士當場身殞。
稍微值得慶幸的是,那一代的域外天魔,也被通天教主砍死了三個圣子,上萬天魔,這才使得實力跌至谷底的守護神殿,沒有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被域外天魔擊破。
很難說這種“不分敵我”,是不是通天教主最后的抗爭——哪怕靈智已被抹滅,哪怕肉身已被煉成通天塔,成為了域外天魔在東勝神洲這試煉之地的大本營,通天教主的驕傲,或許依然不允許自己成為純粹的傀儡。
需要進行某個儀軌,獻祭某些東西,才能主動將通天塔喚醒。
不過除非必死無疑,要拖仇人下水,否則沒有哪個圣子,敢于喚醒通天塔。
因為那純屬自殺。
喚醒祂殺敵,可以,但域外天魔也得做好誅仙劍下亡的準備。
主動喚醒通天塔的條件,掌握在域外天魔圣子級人物手中。
這種獻祭回歸,不會喚醒通天塔,只是稍微催動一下通天塔的某種本能。
一住://26.
但依然會有危險。
曾經就有一位不屬于四大魔宗,但也與玄五月一樣,有著圣子級實力的域外天魔,在面臨絕境之時,獻祭青色本源,發動回歸之能。
至于被動喚醒通天塔,則需要太上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的貼身法寶,出現在東勝神洲之內,并爆發出足夠強烈的戰斗氣息。
黯無極獻祭了一份凝煉了某個輪回世界本源菁華的青色本源,隔著遙遠時空溝通到通天塔,請通天塔將他接引回塔內。
自那之后,不到萬不得已,域外天魔們寧可自己趕路,也絕不發動獻祭回歸能力。
而這一次,黯無極便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能冒著巨大風險,獻祭回歸。
還好這次運氣似乎站在他這一邊。
結果回來是回來了,可回到通天塔里的,卻只是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體。
每一塊殘骸之上,都殘留著令圣子級天魔心驚膽戰的劍氣。
滿是驚駭絕望、死不瞑目的雙眼之中,更殘留著兩道熾白劍痕,在其他天魔檢查其尸體時,兩道劍痕驀然爆發,瞬間絞殺上百真傳天魔,還令當時的一位圣子受傷不輕。
所有的資源,都被黯無極帶在身邊,一波葬送在了身中釘頭七箭書之時。
此刻回歸小千世界,他也找不到資源修養身心,只能坐在空蕩蕩的長夜魔宮之中,抱著腦袋,滿臉蒼白的瑟瑟發抖。
“為什么會這樣?我為什么腦子一熱,就去挑釁武圣人倪昆了?
他完好無損地回歸通天塔中,回到了自己的小千世界內。
身為長夜宗圣子,黯無極在通天塔內,自然也是有著一個長租的小千世界的。
這小千世界長年籠罩在黑夜之中,一片貧瘠,幾乎沒有任何資源。
黯無極昏昏沉沉,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沖動出手,還大言不慚說什么:武圣人我來殺你了。
這下可好,不但被打得抱頭鼠竄,法相真身都被打得縮水五成,一身實力,只剩鼎盛時的四成不到。
更讓他難受的是,一窮二白的他,根本找不到可以用來恢復自身傷勢的資源。
“他那種存在…
“哪怕在這試煉宇宙中的,只是祂本尊的一道投影,也絕不是我小小一個長夜圣子能夠招惹的啊!
“我究竟是發了什么瘋?為什么敢去挑釁他?”
長夜宗其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候補圣子,乃至血神子、元妙華、御天圣子、玄五月等人,會給他時間么?
若是發現了他現在這種虛弱狀態,怕是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將他分而食之,渣都不剩下一點吧?
“不行,從今以后,不能再輕易離開通天塔了!只要一直躲在這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想進來…就算宗門要剝奪我圣子身份,我也絕不出去!就在這里躲個三五千年,潛心修煉,直至傷勢盡復…”
如果自己慢慢恢復…
至少也得花個三五千年,才有可能恢復至全盛。
可其他人會給他時間么?
依舊強橫的神念,轟然橫掃開去,瞬間掃遍整個大殿,又漫至大殿之外,將這一片荒蕪、長夜籠罩的小千世界寸寸掃遍,也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沒有?怎么會沒有?我明明看到了的!”
黯無極眼角連連抽搐著:
正神經質一般抽抽著嘴角,語速飛快地自言自語時,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一抹一閃即逝的幽藍光芒。
這小千世界,終年籠罩于長夜之中,又一片荒寂,除他之外,再無任何生靈,也沒有任何光源,哪里會有光芒閃爍?
黯無極心中一驚,一個激靈,猛地側目望去,就見方才幽藍光芒傳來的方向空空蕩蕩,并沒有任何異常。
正疑神疑鬼時,一聲輕笑,忽自黯無極背后響起。
黯無極頭皮一炸,脊背一麻,暴吼一聲,漆黑魔氣洶涌而出,化為無數漆黑觸手,向著背后笑聲傳來的方位鋪天蓋地絞殺過去。
即使身受重創,即使只剩四成不到的修為,他依然是有著滅世之力的蓋世天魔,等閑星球,依然能一掌拍碎,圣子以下的各宗修士,依然可以彈指滅殺。
“難怪是幻覺?我傷勢竟然嚴重到了這種境地,連自己的念頭都拿捏不住,連是否看到了幻覺都分辨不清?”
他緊咬牙關,顫抖的雙手緊緊交握著,指節發白,青筋畢露:
“不對,不可能是幻覺,我剛才絕對是看到了一抹幽藍閃光…可為何什么都沒有看到,也什么都沒有找到?究竟是誰在跟我搞鬼?”
“怎么會?幻覺之后,又出現了幻聽?”
黯無極渾身顫抖著,猛地回首望去,卻見身后黑暗之中,除了他那暴舞的漆黑魔氣,儼然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任何可疑存在。
“真的是幻聽?我,我這是要瘋了?”
此時不計消耗全力爆發之下,就算是血神子、元妙華等圣子級天魔,也要認真對待他這一擊。
然而。
密密麻麻的魔氣觸手一通絞殺,卻什么都沒有碰到,身后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這一掌,勢若天穹崩塌,又仿佛億萬里空間、無計量的物質,皆坍縮凝聚在這一掌之中,封閉五行,鎖死時空,挾莫可阻擋的威壓,充塞了黯無極的視野。
這一掌,甚至還震懾了黯無極的元神,使他元神之中一念不起,無知無識,無想無覺,只眼睜睜、木愣愣地看著那一掌當頭轟落。
黯無極的狀態,本就跌到了谷底。
黯無極瑟瑟發抖地回過頭來,忽然表情一僵,瞳孔驟縮,。
前方,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條熟悉的身影。
而就在視野之中,映入那道熟悉身影之時,那身影已然上前一步,高舉右手,五指岔開,指尖赤黃青白黑五光流轉,照他顱頂一掌拍下。
以黯無極此時的狀態,掌落之時,他思維便已一片空白,甚至反抗的念頭都已無法興起。
那仿佛凝固了億萬里虛空,容納了無計量物質,勢若天穹崩塌的手掌轟然落下。
黯無極思維一片空白,只身上涌出無窮魔氣,凝成無數符咒,交織成層層疊疊,形同漆黑羅網的護盾。
之前身后那聲輕笑,令他全力爆發之下,傷勢進一步加重,體內一片空虛。
又少了一魂二魄,本就神智昏沉,乃至近乎愚昧瘋狂。
而倪昆這一掌,糅合了廣成子所創番天印神通、先天五行之力,以及“大千印”鎮壓大千的意蘊,所有的威力,都凝聚在一掌之中,既鎖時空,亦封肉身,還鎮元神。
掌力落下,那看似柔韌無比,似能層層削減攻擊的漆黑羅網,霎時如同紙糊一般,應聲而裂,層層崩潰。
倪昆手掌勢如破竹,瞬間擊潰千層羅網,印到黯無極天靈之上。
但這只是面臨危機之時,應激而發的護體本能。
可就算黯無極全盛之時,這種沒有主動意識參與的本能護體,威能也只能勉強擋下圣子級魔頭的隨手一擊。
更何況他現在,實力已不到全盛時的四成?
一道又一道的熾烈閃光,自黯無極皮膚之下爆發出來,此起彼伏的強光,將他皮膚映得一片通明,并穿透他的皮膚,傳播到外界,把長夜籠罩的小千世界,映得宛若白晝。
而他口鼻之中,更爆出熾烈的光焰,其能量若是徹底爆發開來,每一縷光焰,都足以掀起一場夷山摧城的核爆。
轟鳴聲持續了十數秒,那此起彼伏的強光,亦持續閃爍了十數秒。
沉悶的轟鳴響起,狂暴的掌力,自黯無極顱頂灌入,瞬間席卷他全身,傳遍他四肢百骸每一處表皮末梢,又在倪昆精確到毫微的掌控力操縱之下,無有一絲外泄,自他表皮末梢反卷而回,在他肺腑顱腦之間反復震蕩,瘋狂轟擊他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竅,每一顆細胞。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裂轟鳴,自黯無極體內傳出,層疊的音波,震得整個大殿,乃至整個小千世界,都隨之微微顫抖,像是發生了一場地震。
“我想進來,就進來了。”
倪昆淡淡說道,緩緩收回手掌。
“我…在第一次與你見面之后…就已經…著了你的道?”
當轟鳴聲停息,強光漸滅,黯無極雙瞳已變得好像燒蝕的玻璃球一般渾濁,且遍布細密裂痕。蒼白的皮膚,亦變成火山灰一般的灰白。
“你…怎么進來的?”
微弱的聲音,自黯無極體內傳出,一縷余氣,像是風中的火苗,隨時可能熄滅。
“終于明白了?”
“我…好恨…”
“誰在乎呢?”
倪昆淡淡說著,偏頭看了黯無極一眼,嘬唇一吹,那最后一縷微弱的余氣,亦輕飄飄熄滅。黯無極身形寸寸化灰,四下飄散。
長夜圣子黯無極,形神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