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國人一生行事,何需向你們解釋!”
剛剛自傳送的恍惚眩暈中清醒過來,一道振聾發聵的暴喝,便在耳畔炸響。
跟著一道赤紅的光束自天而降,左右橫掃。
光束所過之處,高樓大廈、大小車輛,滿街驚叫奔逃的人群,皆在光束切割之下一分為二。
轟隆隆!
被光束切成兩截的大廈接連傾塌,發出山崩一般的巨響,將僥幸躲過光束切割的幸存者們,活活碾成肉泥…
倪昆與石青璇就站在一座大廈下方,身后空間,兀自微微蕩漾著銀色波光。
他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尸橫遍地、血流成河、大廈傾塌的末日景像,一時都有些懵逼。
“倪昆,這是什么地方?”
石青璇緊緊拽著倪昆衣角,在他耳邊大聲詢問。
沒等倪昆開口,那道紅色光束,就自二人上方一掃而過。
兩人身后的大廈霎時間土崩瓦解,雖然被切斷的上半截大廈,是向后倒塌,未曾向倪昆、石青璇當頭砸下,但還是有無數混凝土塊、破碎玻璃,暴雨一般向著二人濺落下來。
關鍵是此刻光束到處亂掃,到處都有高樓大廈連環崩潰,視線之內,幾乎找不到一處安全所在,倪昆、石青璇輕功再好,也根本無處閃避。
無奈之下,倪昆只得高舉右手,一發“神羅天征”,將那成噸的混凝土塊、破碎玻璃彈開,同時凝聚目力,看向天穹。
就見天空之上,一個身著藍色緊身衣,背披一領紅白相間的漂亮國國旗披風的金發帥哥,正自雙眼瘋狂噴射赤紅光束,氣焰滔天大殺特殺。
“我去,祖國人瘋了?”
倪昆心中驚訝,祖國人是《黑袍糾察隊》中的二逼超級英雄,能力是窮人版超人,但沒有超人那樣的弱點。救人業務慘不忍睹,經常救人不成反殺人。
不過此人雖然經常私下殺人,卻相當重視粉絲的看法,按理說不到精神徹底崩潰,他不會做出這種會瘋狂掉粉的血屠行徑。
再如何暴怒,在公共場合,他也只會在心里YY一下用熱視線大殺特殺的情形,卻絕不敢輕易付諸實踐。
這時,一個女聲大叫道:
“祖國人,收手吧,不要再錯下去了!你已經毀滅了十幾個城市,屠殺了三千多萬人,不要再被惡魔蒙蔽了…”
大叫聲中,一個打扮得像是神奇女俠,但身材相貌盔甲都比較貧瘠,也沒有神盾神劍的女子,猛地縱身躍到空中,向著祖國人撲去。
可祖國人只是視線一掃,那位窮人版神奇女俠便慘遭腰斬,死得慘不忍睹。
這時數十架直升機、戰斗機,紛紛向著祖國人飛去,各種飛彈四面八方攢射祖國人。
然而祖國人只是熱視線一陣亂掃,就把所有的飛彈連同飛機紛紛擊落,天空之中一時盡是耀眼的火花,無數碎片拖著濃煙從天而降,又不知砸死、炸死了多少人。
“倪昆,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天上那個色目人又是怎么回事?”
石青璇小手緊抓著倪昆胳膊,緊張得聲音都發顫了。
“這是另一個世界,那個色目人明顯是瘋了…”
正說時,天空之中,忽然綻開一條巨大的血色裂痕。
一只血色手掌,自那裂痕中探出,飛快變大,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只覆蓋小半蒼穹的遮天血手。
那血色巨手向著地面一把抓來,同時還有一道魔性滔天,令人一聽便有無窮負面情緒直沖腦海的可怕笑聲,自那血色裂痕中傳出:
“干得好,祖國人!你終于看破了世界的虛假,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將這個虛假的世界徹底粉碎,看一看那虛假背后,隱藏的真實…”
眼見血色大手轟然抓落,倪昆心中一緊,就要發動傳送,帶石青璇離開——倪昆觸碰到那道橢圓光門時,就已經得到了輪回腕表的提示。
這道光門,其實是主神殿傳送門的一塊碎片,能溝通一些現存的輪回世界。
石青璇之所不能觸碰,就因為她并非輪回者,無法激活傳送門,所以才只能看不能碰。
而倪昆身為輪回者,腕表里又還有數十點能量,自然可以觸碰并將之激活。
有現成的傳送門存在,能量消耗微乎其微,只需一點能量便可發動諸界行走,比起之前的十點能量,省了足足九點。
于是在知道此光門根底后,倪昆就選擇傳送過來一探究竟。
沒想到石青璇怕他出事,追過來拽住了他衣角。
當時傳送門已被“激活”,傳送已經開始,石青璇雖并非輪回者,但倪昆這個輪回者并沒有拒絕她的觸碰,傳送門于是默認石青璇“隸屬”倪昆,連她一起帶了過來。
倪昆也因此多支付了一點能量。
他本是為了大唐雙龍世界的安全,擔心傳送門碎片發生異變,導致對面的盎撒文明科技世界,能夠來到大唐雙龍世界,發揮他們的祖傳藝能。
沒想到過來之后,竟遇上了如此火爆的場面。
祖國人發瘋暴走,大肆殺戮,血流成河之時,似乎還觸動了某種“血祭”機制,使得天穹破裂,落下那一只足以將整座城市一把摧毀的遮天血手。
這樣的大佬,倪昆暫時惹不起,就想立刻回頭溜掉。
不過還沒有開始傳送,又一個清冷的女聲響徹天際: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話聲中,一點寒芒,自天穹那道血色裂痕中溢出,很快就將血色裂痕凍結,天穹之上,仿佛出現了一座長長的倒懸冰山。
接著寒芒飛快蔓延到那血色巨手之上,亦將血色巨手凍結成冰,寒風一吹,凍結成冰的血色巨手,又飛快迸裂潰散,化為漫天細碎冰屑,蒸發殆盡。
“水瓶座?嘿,血祭已經成功發動,此方天地的屏障已經千瘡百孔,末劫已經降臨…區區一群從輪回世界擢升的土著守護者,你們又有何資格,在本座手下挽救這方天地?”
話音一落,天穹之上,又橫七豎八綻裂出無數血色裂痕。
一只又一只血色巨手,自那道道血色裂痕中探出,朝著地面疾抓而來。
血色巨手鋪天蓋地,整個天穹,皆被一只只血色大手徹底填滿。
而那自血色裂痕中溢出的寒光,實力顯然遜色一籌。
雖然不斷封凍血色裂痕、凍碎遮天血手,可最終亦只勉強凍住一半裂痕,摧碎四五成血手,剩下的血色巨手,很快就降至城市上空,已及其它不知什么地方。
倪昆嘆息一聲,握緊石青璇纖手,選擇回歸。
就在傳送發動,眼前一恍之時,他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幕幻景:
一塊飄蕩在虛空中的大地,四周被直抵天際的霧墻包裹。霧墻于穹頂交匯,凝成一道水晶般的晶瑩屏障。
而此刻那水晶屏障已然千瘡百孔,一條血色大河,正匍匐在屏障之上,無數只血色手爪,自血河中探出,穿過水晶屏障上的孔洞,向著屏障內的大地抓去。
在屏障一角,佇立著一條披掛黃金甲胄,金發垂腰的修長身影,正雙手前探,掌心之中不斷噴發晶瑩寒流,意圖堵住那些孔洞。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當足夠多的血色巨手深入屏障之內,內外夾擊之下,整個屏障終于徹底崩潰,化為無數細碎的“水晶”,迸散于虛空之中,又飛快蒸發一空。
那長著無數只血色巨手的洶涌血河,轟然降臨至那塊大地之上,那大地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無量眾生,亦盡被血河吞噬消融,成為血河的一部分…
畫面到此為止。
倪昆最后見到的一幕,就是無數碎片,拖著濃煙、紅光,向著下方虛空飛墜。以及祖國人站在血河之上,被一只血色巨手托著,一臉瘋狂地哈哈狂笑…
恍惚眩暈之后,倪昆回過神來,發現他與石青璇已然回到了那地窟之中。
那道銀光閃閃的橢圓光門,毫無異狀地靜靜佇立在二人面前。
石青璇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直到現在尚且滿心驚悸,難以自拔。
那個大肆屠殺的金發色目人,已經強得跟神一樣,可與那將天穹撕裂,從天而降的無數遮天血手相比,即使那金色發目人,也只如螻蟻一般渺小脆弱。
那種恐怖的存在,已經完全超出了石青璇的想象極限。
當那些遮天血手轟然抓落之時,僅僅是自然散發的氣息,就已令她渾身僵直、無法動彈,內心之中,甚至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直到現在,她仍然肢體僵硬,渾身冰涼,想與倪昆說話,可連牙關都無法動彈,只嘴唇略微翕張了一下。
正沉浸在后怕之中時。
倪昆忽然抬手環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擁抱著她,用自己厚實的胸膛、灼熱的體溫,驅散她的僵硬冰涼。
“別害怕,那只是其它世界發生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倪昆柔聲安慰著,溫柔和煦的聲線,宛若陽光一般,迅速驅散著她心頭的恐懼陰霾。
其實那遮天血手,同樣給倪昆帶來了天傾一般的恐怖壓力。
更別說傳送之時,他還看到了世界毀滅,眾生皆被血河吞噬的末劫景像。
那種眾生皆死,整個世界瞬間崩潰,只余少許碎片,向著幽暗虛無不斷墜落的景像,饒是倪昆回想,亦不禁心有余悸。
不過他的精神狀態,畢竟非同一般。
很快就以轉劫千世、久經磨礪的鋼鐵意志,在冰心訣的配合下,鎮定了心神,驅散了壓力,能用一種純粹的“局外人”視野,去冷靜地看待那“滅世末劫”,并揣摩其中蘊含的深意。
祖國人暴走,當是為了殺人血祭,接引那條“血河”。
由此可見,那條血河,應該在很早之前,就已提前布局,暗中腐蝕了祖國人,并蠱惑祖國人“粉碎虛假,照見真實”。
同樣的事件,大唐雙龍世界其實早已發生過。
拜月教主就曾經發過狂,試圖掀起洪水滅世。
現在仔細想想,拜月教主就算成功發動滅世洪災,恐怕也并不足以毀滅世界,只能說是毀滅人類和大量陸地生物而已。
連水生生物都無法滅絕。
但如果其滅世洪災成功發動,死的人足夠多…
是不是也能成功發動一次血祭,接引來類似“血河”的強者,瞬間摧毀整個大唐雙龍世界?
這一點,很值得深思。
再想想那個“黑袍糾察隊”世界的形狀,竟然也是一個“天圓地方”的世界。
世界邊緣,也是直沖天際的霧墻。
與倪昆原本的猜想不同。
“霧墻”看來并非是不斷蠶食世界的滅世之劫,反而是一道保護世界的屏障。
霧墻內的“無底深淵”,才是不斷消磨瓦解世界存在的滅世力量。
霧墻的存在,實際上是在對抗那無底深淵的蠶食之力,以及抵御類似“血河”那樣的外來侵略者。
而那條血河所說的話,也頗值得回味。
“他知道輪回世界…難道那道‘血河’,也是一個輪回者?”
這一點真的很有可能。
因為倪昆遇到過其他輪回者——廢土世界,那個“血煞圣子”,就是一個擁有一塊被“污染”的輪回腕表的,敵對陣營的輪回者。
從那血河的行徑看來,他本體若是輪回者,那顯然也只會是“敵對陣營輪回者”。
“水瓶座…黃金圣斗士嗎?上次那個頭腦不清醒的血煞圣子就曾說過,他們跟黃金圣斗士開過團,他還打死了獅子座圣斗士…若那血煞圣子所言屬實,他該不會是跟那‘血河’是一伙的吧?
“敵對陣營輪回者,以毀滅輪回世界為己任么?
“所以跟我這種生活在某個輪回世界的輪回者,屬于敵對陣營?
“可是那‘血河’若真是輪回者,應該會發現傳送門的存在…
“即使傳送門碎片主體在我們這邊,可當我發動傳送時,對面也會有一剎那的現形,雖說時間短暫,以那血河的能力,也不至于無法察覺…是因為水瓶座的牽制?
“唔,那血河毀滅黑袍糾察隊世界,是等到血祭成功,屏障破壞之后才能降臨。所以‘敵對陣營’,還存在著什么限制,以至于在世界屏障徹底崩壞之前,無法以任何形式,直接進入一個尚且完好的輪回世界?
“當初那血煞圣子,明明有一塊輪回腕表,卻還是被困廢土二十年,無法發動諸界行走離開,是不是正因為存在這樣的限制?
“那架無人機又是怎么過來的?難道是某個低級輪回者的道具?又或純屬意外,只是傳送門碎片現世時,時空短暫不穩,意外吞了一架無人機進來?”
線索太少,就憑目前這一點線索,倪昆也猜不出太多。
只基本弄明白了幾件事:
世界盡頭的霧墻,是某種保護世界的防御設施。
世界之外,有一群從輪回世界原住民中,擢升的“守護者”。至于是誰擢升了他們,讓他們守護這些輪回世界,目前還不得而知。
世界之外,同樣有一些疑似“敵對陣營輪回者”的存在,出于某些未知原因,在滲透、腐蝕,以及毀滅各個本來還完好的輪回世界。
“記得夜王臨死前說過,末日終將降臨,一切只是開始…難道夜王背后的存在,并不是寒神,而是與那血河一樣的家伙?
“夜王的降臨,其實也并非像其他正常‘穿越者’一樣的偶然,而是某種人為的必然?
“祖國人殺人三千多萬,成功發動血祭…所以夜王如果成功殺入中原,以中原的人口,完全可以滿足發動血祭的條件…”
倪昆皺眉沉吟著:
“除了夜王,這方天地,恐怕還有其他人,蟄伏在暗中,隨時準備著搞出大事件!
“不過還好,血祭需要大肆殺戮。而一旦出現大規模屠殺的跡象,無論如何都瞞不過世人,總是來得及趕去阻止的。除非殺人血祭者,是祖國人那種無人能擋的世界最強…”
見識了世界毀滅的景像,倪昆心里,壓力頗大。
他可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守護者”們身上。
事實也證明,守護者并不能完全確保世界的安全。
“人哪,還是得靠自己。”
倪昆心里嘆息著,回過神來時,懷中的石青璇,僵硬冰冷的身軀,早已恢復正常,正軟軟地偎依在他懷中,仰臉瞧著他的臉龐。
“好些了?”倪昆笑問。
“早就好啦!”石青璇抿唇一笑,輕聲說道。
倪昆高大的身板,強健有力的臂彎,寬厚溫暖的胸膛,令她很有安全感。
剛剛被倪昆抱入懷中時,她心中的恐懼,便已被驅散大半。
后來又觀想那卷佛經上的金身佛像,元神霎時為之一清,一切恐懼陰霾一掃而空,整個人頓時安寧下來,心中再無任何驚悸后怕。
而即使已經恢復,她也沒有立刻從倪昆懷里出來,靜靜享受著他溫暖安全的懷抱,感受著他身上若陽光森林般清新的氣息,同時目不轉睛看著他凝神思索的模樣。
“倪昆,你剛才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那個被毀滅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也會遇上同樣的事情么?”
“不會。”倪昆笑了笑,斬釘截鐵地說道:“有我在,天塌不下來!”
石青璇并沒有笑話倪昆大言不慚。
雖然他的實力,可能連那個兩眼噴發赤紅光束,橫掃一切的瘋狂色目人都遠遠不如。
但只要有這等只手擎天的決心,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