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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師徒

  樂山位于蜀中成都以南的眉山郡內,隸屬該郡郡治龍游縣。

  大名鼎鼎的峨眉山,在這年代,亦屬眉山郡。

  蜀中佛門昌盛,名寺林立,高僧輩出。峨眉山更是號稱普賢菩薩道場,魏晉年間,就有僧人于峨眉山建寺,時至今日,峨眉山已有百余寺廟,香火鼎盛。

  就連著名的玄奘法師,再過兩年,也會前來蜀中學習深造。

  前世看大唐雙龍傳時,倪昆就曾猜測,獨尊堡解暉之所以背叛義兄兼兒女親家宋缺,投入李唐懷抱,師妃暄的游說、梵清惠的交情恐怕還只是表面。

  更深層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蜀中佛門勢力太大,而嶺南宋家對蜀中鞭長莫及。

  在這個世界,佛門可不是肥羊。

  表面上人畜無害,與世無爭,只推出一個慈航靜齋與魔門相爭,最多四大圣僧象征性追殺一下石之軒,實則不僅有錢有糧,還有無數武僧,諸多高手,民間信眾亦是多不勝數,戰斗力剛得很。

  區區一個獨尊堡,在蜀中龐大的佛門勢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當然現在獨尊堡已經完蛋了,被突兀出現的唐門所滅,唐門隨后又被宋缺趕絕。

  獨尊堡一滅,宋閥對蜀中的影響力降至冰點。

  即使天刀宋缺果斷趕絕唐門,其強橫與辣手一度令巴蜀武林震怖不已,但這份威懾力隨著時間流逝,必將漸漸消失。

  而本就潛勢力極強的佛門,則因為“樂山巨佛”的現世,在巴蜀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張。

  如今樂山所在的龍游縣內,每日里都有無數信眾慕名而來,參拜巨佛。

  不僅有巴蜀本地的僧尼、信眾,亦有外地高僧,乃至富裕信眾不遠千里而來。

  這段日子,龍游縣內滿街都是和尚尼姑,沒有剃光頭的,也多為佛門善信。

  一時間,龍游縣香火供不應求,客棧青樓也是日夜爆滿。

  什么?佛門信眾不該住青樓?

  笑話,人家是來逛窖子的么?

  人家那是來供奉“伎樂天女”的。

  因來的僧尼、信眾太多,想去參拜巨佛還得排隊——那巨佛像背山而坐,三面是山,正對大江,此時又還沒有凌云棧道,周圍群山之中,山路都沒得一條,想要參拜巨佛,只能坐船前往巨佛腳下,或者就在江面上遙拜佛像。

  而龍游縣中一時也沒有那么多船只。

  要去拜佛,就只得提前預訂,排隊租乘船只。

  不過現在佛門正調集人力、物資,緊急開鑿山路,架設索道、棧道,甚至還預備在佛像兩側的山上,平整山地,修建寺廟,以方便佛門同道、善信參拜。

  但這些工程,顯然并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

  時值傍晚。

  龍游縣中,一家臨街的酒樓三層,一位面罩輕紗的黃裙少女,斜斜倚在窗前,夜空般幽深澄凈的美眸,瞧著下方街道上,一位托缽化緣,貌不驚人的灰衣老僧。

  “佛門當代山門護法,真言法師嗎?”黃裙少女低聲說道。

  “婠兒莫看了。”

  窗邊雅座,一位身著白裙,云鬢高挽,面籠重重白紗,氣質神秘高雅的女子淡淡說道:

  “真言老兒參佛門九字真言,禪心通透,靈覺敏銳,你再多看他兩眼,他便知道你的存在了。”

  黃裙少女輕笑一聲:

  “知道又如何?真言老兒難道還會以大欺小,破壞圣門與佛門的約定?”

  白衣女子淡淡道:

  “真言老兒自不會以大欺小。不過他既在此,那慈航靜齋當代傳人師妃暄,當也就在附近。你天魔秘十六層圓滿未久,尚未臻至十七層,若現在就與師妃暄對決,并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不要輕易啟釁。

  “再者,此間滿街都是佛門高手,或是與佛門親善的所謂白道武人,若露了形跡,被人叫破身份,那些所謂的武林白道,可是不忌憚以眾凌寡的。”

  黃裙少女嘻嘻一笑:“有師父你在,就算真言老兒親自出手,也沒什么可怕的。”

  白衣女子道:“怕是不怕,但總歸有些麻煩。我們此行,只是為了探明那所謂的佛陀顯圣,究竟有何蹊蹺詭秘,非到必要,無謂招惹麻煩。”

  黃裙少女點了點頭,忽然輕咦一聲:

  “咦,那不是聞師叔嗎?她怎么也來了?”

  “采婷?”白衣女子側首,往窗外一瞥,就見一位長發及臀,身著蜀錦彩衣,面戴紗巾的婀娜女子,自長街那頭款款行來。

  那女子身旁,走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錦衣玉帶,金冠束發,背負雙手,身姿英挺,皮膚白皙,模樣俊秀,氣度從容,望之宛若王孫公子。

  黃裙少女瞧著漸漸走到酒樓下方的二人,輕笑道:

  “聞師叔這又是從哪里拐來的世家公子?瞧那公子哥神氣活現的樣子,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已是羊入虎口呢。”

  白衣女子卻是修眉微皺,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你聞師叔樣子有些不對…”

  黃裙少女道:“如何不對了?”

  白衣女子道:“婠兒難道還沒看出來?你聞師叔始終落后那少年半個身位,神情也頗為小意…”

  剛說到這里,就見那錦衣少年抬手往一個街邊小攤指了一指,彩衣女子立刻走到小攤前,從荷包里掏出銅錢,買了一只糖人,低眉順眼地雙手遞給錦衣少年。

  錦衣少年接過糖人,滿不在乎地咬了一口,大搖大擺邁步前行。彩衣女子則亦步亦趨跟了上去,神情姿態儼如奴婢一般。

  黃裙少女美眸之中閃過一抹詫異:

  “這…聞師叔怎地…莫不是在玩甚情趣?又或是那公子哥來頭太大,聞師叔在使計策?欲取先予?”

  白衣女子皺眉搖頭:“卻不太像…”

  沉吟一陣,白衣女子又道:

  “婠兒你跟過去瞧瞧。若你聞師叔只是玩鬧,你也不必去管。若她是失陷人手,你也不要貿然出手,回來報與我知。”

  黃裙少女眨了眨眼:“可那公子哥瞧著沒什么武功呢…”

  白衣女子道:“不可大意。婠兒你可將真氣藏于‘生死竅’,使自己變得宛若毫無武功的弱女子,焉知那公子哥沒有類似手段?

  “你聞師叔雖專攻媚功幻術,不擅斗戰殺伐,可她畢竟修煉多年,單論功力,并不比你遜色多少。若她真是被那公子哥制住,你貿然出手,恐怕也討不了好處。

  “婠兒需知,武林之中,能人輩出。尤其自二十年前始,形勢愈發復雜,隨時都有莫明其妙的高手,如拜月教主、四大異俠、關七、葉孤城等平空冒出來。

  “如今這天下,早不復曾經我圣門與佛門對峙時的簡單局面。就連為師,都不敢說對天下武林了如指掌。婠兒你初出江湖,經驗不足,需格外謹慎。”

  黃裙少女微一頷首,乖巧道:

  “婠兒知道啦!師父放心,弟子不會輕舉妄動的。”

  說罷翩然離開窗口,出了雅間,老老實實走樓梯下去,遠遠輟上了錦衣少年與彩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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