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人世間…這話聽上去有點別扭。”
田珪子好像忽然被蘇詠霖戳到了奇怪的笑點上,忍不住笑了出來,笑道:“總覺得是什么特別兇殘邪惡的家伙才會說出這種話。”
“別扭啥?之前那人世間難道不該死嗎?”
蘇詠霖笑道:“那種人世間,除了老爺們,所有人都是牛馬奴隸,多一個人即是多一個奴隸,生一個孩子就是生一個奴隸,難道不該死?
咱們已經讓這人世間死了一次了,現在這個是新生的,至于這個新生的會不會變成原來那個要死的樣子,就要看咱們是怎么努力的,不是嗎?”
田珪子點了點頭。
“那么您打算怎么努力呢?”
“該怎么努力,就怎么努力吧。”
蘇詠霖笑道:“首先,停止靜默吧,靜默已經達到了我想要的目的了,繼續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眼下我們所需要的并不是繼續靜默,而是突破。”
“如何突破?”
“借此機遇,把決策小組的事情坐實了,把中央會議制度和民眾代表制度給往前推,我這個皇帝的身份必須盡快拿掉,現在已經不是利大于弊的狀態了,繼續留著,只會弊大于利。”
“您真的已經決定好了嗎?開弓沒有回頭箭。”
“十幾年前就已經開過弓了,只是我一直都在把箭靶往后移,箭矢一直都在飛,珪子,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回頭,也不能回頭。”
蘇詠霖下定了決心,借助這一波莫名的政治風波,把原先沒有由頭的政治改革順勢推出來,一鼓作氣把自己籌劃已久的改革推行下去,結束舊時代,迎來新時代。
于是在洪武十一年年末,臨近年關的時候,這場在整個朝廷內部都引起了相當不安的情緒的事件走向了終結。
蘇詠霖把那份請他立太子的奏表打回去了。
他公開表示,自己已經宣布過要做終皇帝,不可能允許下一個皇帝的出現,而現在這些人依然上表試圖讓自己立太子,這是要把大明的國家性質給轉變回去嗎?
十多年來,大明國民為了這份革命事業付出了太多太多,戰死的士兵,勞累的農民,他們都是這份事業的締造者,為此付出了生命和汗水。
而現在,卻又那么一小撮人想要把建設這份事業的功績從天下之眾的手里奪走,變成他們自己的私有物?
這已經讓他感到非常的生氣了。
而上表的這些人居然清一色的全是復興會員,更讓他生氣到無法遏制怒火的地步。
作為復興會員,應該比一般官員和群眾更了解他的目標和革命的目的,以及他對革命的熱情。
繼續革命不是鬧著玩的,終皇帝更不是鬧著玩的,他絕對不會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他不會有什么繼承人,就算他病死了,他的兒子也不會繼承他的位置,這種可能性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以根本不用考慮。
而這些上表的人明明知道立太子對大明意味著什么,卻還要這樣做,只能說他們已經徹底不再理解革命的意義,不再是革命的一份子。
這樣的人,已經不能繼續成為復興會的會員了。
于是蘇詠霖決定開除他們作為復興會員的身份,將復興會內部職位全部罷黜,不再承認他們是“同志”。
至于他們所擔任的朝廷官職,因為沒有觸犯相關法律,所以暫且保留,以觀后效。
但是不管怎么說,復興會是絕對不會接納一個心里想著復辟皇權的人所應該存在的地方。
復興會員應該無比清楚革命和皇權之間的矛盾,他們應該理解蘇詠霖最重要罷黜皇帝制度的決心,這樣的人推動蘇詠霖立太子,實在是荒天下之大謬。
所以蘇詠霖緊隨其后就表示,他正式退位放棄皇位的進程已經開始了。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并且保持大明的基本穩定,他將順應人心,展開一系列的政治改革。
之前政治改革的時機還沒到,而現在,在這個大家都無比關注并且渴求改變的時候,改革的時機已經到來。
改革的核心就是以集體領導決策的方式改變皇帝個人獨裁的制度,同時貫徹落實中央會議制度和民眾代表制度,以此將原本屬于皇帝的權力進行分割,重新構建一個政治平衡狀態。
說白了,蘇詠霖要對這個國家的上層建筑進行遲來了十一年的大刀闊斧的改革。
他要將這個國家的上層建筑進行全方位的改變,將原有的古老中國的政治生態徹底打破,更換為一種全新的狀態,然后使之達到平衡狀態,順利運行,而不會讓大明國出現什么太大的無法收場的問題。
蘇詠霖要用這個他構想中的全新狀態來徹底改變古中國的皇權社會,使之能夠適應新時代新局勢,而不會拖時代的后腿。
洪武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蘇詠霖正式頒布《洪武革新詔》,將這個目標以正式詔令的名義頒布全國,通傳上下。
大明會進行遲來了十一年的上層建筑改革,要讓上層建筑適配明國目前的生產狀況,要讓舊時代殘留下來的可能會干擾明國產業繼續升級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他要以此斷絕任何心懷不軌之人的念想,告訴他們,封建皇權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大明作為一個名義上的帝國的存在已經走到了盡頭。
不會有太子,不會有第二任皇帝,不會有封建權貴,不會有地主豪強的卷土重來。
大明將徹底向新時代奔跑而去,不會留戀于舊的時代,任何試圖為舊時代招魂的人,都會被他強硬的解決掉,絕不留情。
正式的詔令對外頒布之后,盡管政治改革的實際操作還沒有開始,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數了,這一切已經不可逆轉。
蘇詠霖決定要終止皇權存在的這件事情已經成為實際上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以后就不會再有皇帝,也不會再有太子了。
之前的那一出鬧劇在現在看來完全是個笑話,惹人發笑。
這份詔令的頒布,等于徹底宣告了革命勢力的勝利,也徹底宣告了反動勢力的失敗,以潘勇建和周維為首的反動勢力頓時在陽光下暴露無遺,再無隱藏的地方。
得知事情最終的結果之后,周維的心態崩掉了。
在周圍人或者不理解或者鄙視或者幸災樂禍的注視之下,周維懷著一顆崩壞的心要求見蘇詠霖,說要揭露潘勇建的罪惡行徑。
周維在皇宮門口當著很多人的面把潘勇建囑咐部下散布謠言,并且試圖以此逼迫蘇詠霖在言論浪潮之下立太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僅如此,周維還將潘勇建說過的更多敏感的言論暴露了出來,比如他和狄遼之間的矛盾之類的,更有甚者,他還交代了潘勇建暢想未來在皇權社會下為所欲為的美好生活的事情。
以此,周維指控潘勇建是個徹頭徹尾的隱藏在人民內部的敵人的事實,并且試圖將自己摘出去,表示自己受到了蠱惑,一時糊涂,實際上并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就連署名的那份奏表實際上也是潘勇建一個人起草的,與他無關,他只是在裹挾之下沒有繃住,所以簽了名而已。
他支持革命,支持蘇詠霖的任何決策,并沒有任何的為舊時代招魂的意思。
他是被裹挾的,不是主動的,所以,希望蘇詠霖能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