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瑋說了這些事情之后,天瑞皺了皺眉頭,滿臉的不可思議。
“還有這檔子事情?這可真是無法無天了,這和封建舊官僚有什么不同?一群混蛋!”
“這還算是情節輕微的,只是給我小鞋穿,給我增加施政難度,算是他的一次警告。”
胡瑋低聲道:“后面我還是不答應跟他合作,魯甸來了一次,我咬牙沒答應,魯甸就說他也幫不了我了,后面監察部就來人了,開始審查我身邊的幾個做的比較好的年輕官員,說他們有問題。
他們和我朝夕相處,他們有沒有問題我能不知道嗎?他們為了中都的擴建工作那是沒日沒夜的跑工地,管建材,管工人,管后勤,是我非常重要的幫手,結果全給監察部帶走了。
那段時間中都的擴建工作一團亂麻,本來都是我那幾個部下負責的事情,全都堆在我身上了,我連氣都傳不過來,后面更過分,監察部兩個人來找我,說我有職務犯罪的嫌疑,要我協助他們調查。
但是查來查去,什么都查不到,沒關系,就是要把我帶到監察部里頭關我半天,再把我放出去,我給弄得身心俱疲,覺得這一波可能扛不住了,才給你寫信拜托你照顧我的家人。”
天瑞聽完,又是生氣,又是感慨。
“監察部組織部,這都是公器!居然被私人操控,實現私人目的,這幫混蛋何等可惡?殺了他們都不解氣!”
氣憤之后,天瑞又是滿臉的無奈。
“我說你怎么突然寫信給我讓我照顧你的家人,搞得和托孤一樣,原來發生了這種事情啊我都完全不能想象,你怎么不早點和我說呢?”
“后面喬豐和魯甸倒臺了,那段時間被耽誤的工作堆積太多,我上個月才剛剛忙完,都給忘了要跟你說一下的。”
胡瑋苦笑道:“哪曉得能遇到這種事情,那段時間中都可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孔茂捷號稱中都鬼見愁,但是那個時候他整個人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使不上力。
田珪子在開封,主席又在領兵遠征,但凡能說上話的人物正好在那個時候都幫不到忙,我就感覺自己被一張大網給纏住了,動彈不得,萬念俱灰了已經。”
“想想都覺得難熬啊。”
天瑞感嘆道:“還好,過去了,都過去了,未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這種事情程出現一次,主席肯定會有防備的,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不會?”
胡瑋苦笑一聲,感嘆道:“天瑞,你沒在中都工作過,但凡你在中都工作過,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你知道這一次整風運動有多少人怨氣沖天嗎?你以為主席為什么要在最后對自己開刀,懲罰自己?”
“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言。”
天瑞輕聲道:“這一次整風,因為涉及到很多老人,還和婚姻有關,于是有大規模崗位調動,所以引起資歷深厚的復興會員的普遍不滿,所以主席才在最后關頭懲罰自己,讓很多人閉嘴。”
“所以啊,這一次整風說是大獲成功,但是我覺得問題沒那么簡單。”
胡瑋嘆息道:“一個婚姻問題,就把多少關系到組織部和監察部的會員的工作給調動了,全國范圍內的大規模換崗,搞出不少麻煩,各地組織都有怨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多人好像就在這幾年變了模樣,變得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其中不乏比我們的資歷還要深厚的人,明明都是最早起來造反的,怎么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我覺得吧,無非是欲壑難填,貪心不足,既舍不得革命者的身份,還想要封建舊官僚的特權,結果就是如此了。”
天瑞緊鎖眉頭道:“但是照你這么說,中都城內還有不少持這種觀念的人?”
“你說呢?非常多,多的你都想象不到。”
胡瑋搖了搖頭:“其實這一次我感覺我被調來高麗也好,至少保證五年之內我不會牽扯到整風運動之中,可以遠離中都也是不錯的。
眼下的中都城,我總覺得還有更大的事件會發生,還要死更多的人,整風不可能只有一次,從最開始到現在,很多人都變了,但是主席沒變,也有另外一些人沒變。
變的和沒變的,他們之間的矛盾沖突絕對不會很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覺得我還是遠離中都最好。”
天瑞面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左思右想,他看著胡瑋,搖了搖頭。
“所以你是逃出中都的?我覺得這不好,你是一個革命者,怎么能做逃兵呢?”
“沒必要把我當作逃兵吧?在高麗我能做的事情更多,而在中都,我什么都做不到。”
胡瑋苦笑道:“我也不是沒嘗試過做點什么,但是我發現,我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更何況我也根本不可能去做喬豐和魯甸做過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不如前往高麗,為主席做好進攻倭國的準備。”
天瑞思來想去,也只剩下苦笑。
“為什么總覺得對抗惡行的時候,正義者總是勢單力孤,欲壑難填之人身邊總有一大群圍著他轉的人,這對于正義的革命者來說實在是太不友好了,真的。”
“我們倒也不是勢單力孤。”
胡瑋伸手指了指西方:“主席不是還在嗎?只要主席還在一日,那些人終究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大家終究還是知道自己該相信誰的。”
“那如果有朝一日主席不在了呢?”
天瑞緊緊盯著胡瑋。
胡瑋猶豫了一陣子,微微嘆了口氣。
“主席那么年輕,他要是真不在了,那個時候我們應該也不在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做好眼下能做的事情,其他的,就看中都吧。”
雖然天瑞對胡瑋這種逃避的做法并不贊同,但是思來想去,他發現自己真的也沒什么太多事情能做到。
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己作為軍隊的書記官,還是兵團級別的書記官,在復興會內部的確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他的駐地到底是遼東,不在中都,想要伸手到中都,他樂意,估計旁人還不樂意。
沒有正當的職位,就沒有正當的權勢,也就難以與之展開政治斗爭,除非真的向蘇詠霖說的那樣拋開一切,展開針對敵人的斗爭,不要遵循正常的政治法則。
但是就目前來看,還沒有人這樣做,哪怕是蘇詠霖自己,也是利用自己崇高的地位和無上權威打擊貪腐犯罪,也不是進行斗爭。
所以雖然他這樣說,但是天瑞覺得短時間內估計還真沒有人愿意做第一個拋開政治法則展開對敵斗爭的人。
更別說那些需要被斗爭的家伙本身就是最早跟在蘇詠霖身邊學習斗爭法則的人,如何斗爭,估計他們更加清楚,這一次中都游街事件就是如此發生的。
如果說中都目前還是有為數不少的口服心不服的人存在,還在默默積蓄力量準備與蘇詠霖展開斗爭,那么中都還真的是一個大漩渦。
天瑞毫不懷疑蘇詠霖會取得最后的勝利,只要他活著,大明國就沒有人可以戰勝他,但是過程可能不會那么友好。
說到底,大家究竟變了多少,為什么幾年之間就從戰友變成了敵人呢?
天瑞想不通。
當年大家聚在一起發誓要掀翻上等人開創新世界的時候,那種豪情壯志的場面,天瑞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一轉眼,仿佛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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