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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六 臣等特來,請您退位

  作為一個有了幾年經驗的老饕,趙昚在心情苦悶之余,對于食物的要求是越來越高了。

  人緊張和憂慮的時候往往會出現食欲不振的情況,和感冒發燒的時候一樣,就算面對著很好吃的食物,自己很喜歡吃的食物,也會食不甘味,咽不下去。

  但是人類數量太多,總有那么幾個奇葩與眾不同。

  趙昚就是這個奇葩。

  他屬于那種越是緊張、憂慮、苦悶就需要大量好吃的食物來填滿內心的那種人,越是心里難受,他就越需要吃更多好吃的食物。

  其實原先他也不是這樣的人,是從當年徐通偷襲臨安之后,他就逐漸變成了這樣子。

  或許是心理太苦了,所以他需要一些甜美、鮮美的東西來讓自己好受一點。

  南宋目前來說還是一日兩頓正餐的,有錢人外加一頓點心,趙昚則要三頓正餐,早午晚三餐,再加兩頓點心。

  他是皇帝,吃的當然要豐盛、華貴,什么蝦肉餃子,蟹肉包子,羊肉炊餅等等等等,每一頓正餐都吃的非常豐盛。

  兩頓點心則在下午和深夜,因為他勤奮朝政,晚上臨近子時的時候還在工作,所以特別需要吃一頓宵夜來滿足自己的胃口。

  他也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能吃,越來越喜歡吃,原先他不這樣的,可現在總是吃了之后沒多久就餓了,然后就眼巴巴的盼著下一頓,盼著再下一頓。

  他的身材很快就和吹氣球一樣漲了起來,整個人都膨脹了不少,原先裁剪的皇帝禮服、常服統統都穿不下了,需要另作。

  也有太醫告誡他不能吃得太多,要稍微減少一些進食,但是他總是堅持不住,很快就放任自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沈該和周麟之帶著盧永言指揮的宮廷禁衛沖到寢殿門口的時候,趙昚正在猛攻一只燒雞。

  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有什么人在一旁看著,只有貼身大太監在一旁備著擦手、擦嘴,他喜歡一個人默默享受美食,簡稱吃獨食。

  所以他的吃相也就完全不復當年的優雅,兩只手抓著一只燒雞大口撕咬、大口咀嚼,滿手滿嘴都是油,從中體會到了久違的快感。

  大口咀嚼著香噴噴的雞肉的時候,他感覺就算明軍明天就要沖到城池里來,可是今天晚上他的手上依然抱著燒雞。

  幸福。

  然后外面一陣喧嘩之聲,讓趙昚很不高興,他吃飯不喜歡被人打擾,于是他立刻下令貼身太監王承恩去外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承恩心里也不爽。

  心道皇帝吃飯的時候最討厭有人逼逼叨叨,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被懲罰了,怎么還是不長記性?

  他推開寢殿大門,扯著嗓子就開始訓斥外面的人。

  “都被油蒙了心了是不是?不知道官家不喜歡喧嘩嗎?宮禁之中居然大聲喧嘩,你們不想要…腦…袋…袋…”

  王承恩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他看著情況不對勁。

  他看著這寢殿外頭站著慢慢的打著火把的大兵,然后不少宮女太監都跪著,還有一些人躺著,身下全是血。

  打著火把的大兵們一起看著從宮殿里頭出來的他,神色很有些戲謔。

  “王都知怎么出來了?我正打算去里頭拜見官家呢,官家正在用膳?呵呵呵,官家的胃口可真好啊,咱們這些大臣食不甘味,什么都吃不下去,官家倒是胃口大開,可真是好福氣啊。”

  沈該穿著整齊的官服走到了王承恩面前。

  王承恩震驚的看著沈該。

  “沈…沈相公,你…”

  “官家在里頭吧?我去見見官家。”

  沈該擺擺手,立刻沖上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禁軍士兵把王承恩拖了下去,然后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刀就被殺了。

  王承恩曾經多次對沈該陰陽怪氣加以嘲諷,所以沈該很不喜歡王承恩,現在攻防易位,當然要出口惡氣。

  王承恩被殺了,宮殿里頭的趙昚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忙喊道:“王承恩?王承恩?你到哪兒去了?快回來!”

  沈該笑了一聲。

  好嘞,我這就來了。

  于是趙昚便看到了沈該帶著周麟之、張栻、盧永言還有一隊身強體壯的持械禁軍士兵來到了他的面前。

  眼見這一幕,趙昚愣了一下。

  “沈該?你…”

  “官家,臣等特來此處,請您退位。”

  沈該躬身一禮,言辭懇切。

  趙昚張了張嘴巴,還沒說出什么,手中拿著的那只被啃了一半的美味燒雞應聲落地。

  “你…你說什么?”

  “臣等特來,請您退位!”

  沈該重復了一遍,便站起身子正色道:“陛下繼位以來,大宋國運日衰,喪師失地,面對明國是越來越沒有膽氣,軍隊一敗再敗,這實在讓人懷疑是官家失德所致。

  如今明國大軍就在臨安城外,這已經是官家登基以來第三次被外敵軍隊包圍國都了,群臣震恐,兵無斗志,官家卻還是強迫他們打一場注定不能取勝的戰事,這對于所有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就算對于大宋來說,這也不是好事,官家設想,明國既然提出條件,就表明明國并不想要覆滅大宋,只要答應條件,就能和談,大宋就能存在,可官家所作所為,實在是讓臣等感到寒心啊。”

  “沈該,你…”

  趙昚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一拍桌子,大怒道:“你居然敢造反?!還有你們!周麟之!張栻?你也在這里?盧永言!你!你居然背叛我!!你們這群叛逆!居然敢背叛我!!”

  “不是他們背叛官家,而是官家不在乎他們的死活!毫不在意他們的付出!”

  張栻面露怒色,大聲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官家把吾等看做土芥,對吾等絲毫沒有仁義,動輒打罵,甚至濫殺,如此行為如何不讓我等寒心?既如此,也就不要怪罪吾等把官家看做寇仇!”

  趙昚氣急敗壞。

  “張栻!你謀逆犯上!!”

  “我父何罪之有?為何要慘遭屠戮?!”

  張栻怒目圓瞪,直視這個已然讓他全無敬畏之心的皇帝,怒道:“我父一心一意為了官家,為了大宋,卻慘遭群臣污蔑,為官家所殺!

  明國黃河大堤之事,是官家和虞允文私底下謀劃的,現在事泄,卻要整個大宋為你們的罪孽和愚蠢負責!吾等何錯之有?!”

  “張栻!你…你這個叛逆之賊!你罔顧國恩!你厚顏無恥!你…”

  “官家,您還是少說幾句吧。”

  沈該面色冷靜的走上前,打斷了趙昚的輸出發言。

  他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包裹著的紗布,還有紗布上隱隱透露出來的血色,臉上滿是冷冽之色,毫無情感。

  “官家,臣腦袋上這被您親手砸出來的傷口,可還疼著呢,還在往外滲著血呢,您要不要親眼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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