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詠霖貌似一副惋惜的模樣,趙作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道雨亭真的希望他可以成功嗎?”
趙作良還真的不相信以蘇詠霖和趙開山目前的關系,蘇詠霖會真心誠意的期待趙開山取得勝利,占據南京路,從而擴大自己的勢力。
外人都看得出來蘇詠霖和趙開山貌合神離,只是金兵的壓力還在,所以雙方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但是實際上早已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種情況下蘇詠霖如果依然期待著趙開山的成功,那真可謂是圣人再世了。
蘇詠霖看了看趙作良,哈哈一笑。
“倒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只是這樣一來會讓金宋夏三方互相牽制的局面被打破,關中是我目前無法染指的,我的目標是往北,所以我希望關中能被金廷穩住。
不管是趙領帥,還是宋,亦或是夏,我都不希望他們可以成功占據關中,任何一方成功占據關中都會造成局勢大變,那一方勢力發展壯大,而我未來的關中戰略也要發生改變。”
蘇詠霖最希望的是保持現狀,在他收復燕云消滅金國主力之前,中原、關中一帶的平衡局面不要被打破。
金國的地方勢力還能堅持,南宋和西夏也不會隨之擴張勢力,趙開山更是像一條咸魚一樣躺在那兒躺著就好了。
這是蘇詠霖最希望的。
雖然難度很大就是了。
但是眼下趙開山被逼著退回了老巢,恢復了之前的戰略態勢,這一點倒是符合蘇詠霖的利益。
于是趙作良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雨亭,你是真的打算在河北與金廷主力決一死戰嗎?”
“自然,否則我也不會花費那么多心思整編河北軍隊了,整編軍隊就是為了和金主決戰,以我全力,將金軍主力瓦解,直接進取燕云,奪回長城,建立穩固的北方防線。”
蘇詠霖緩緩開口道:“奪回燕云之后,我就會整頓軍隊,往遼東進發,就算不能一口氣吞了金國,我也要把他打到再也不能與我對抗的地步,徹底剪除金國的威脅,將之打回原形!”
趙作良皺了皺眉頭。
“金國到底是大國,一戰而勝之,恐怕難度頗大,不如徐徐圖之?”
“再過幾十年可能的確是這樣,現在則不然,金國尚未建立穩固之根基,漢人、契丹人、奚人都未完全臣服,女真以小族臨大國,一口氣覆滅之,也并非不可能。”
蘇詠霖捏緊了拳頭:“我必然要覆滅其主力,而后直搗黃龍!”
“雨亭好大的氣魄。”
趙作良忍不住的贊嘆:“起事諸人,除了你,再也沒有人有如此氣魄和膽量了,金國何其強大,怎么會有人敢于一戰覆滅之呢?”
“這并非是我的氣魄使然,我也是做了很多調查的。”
蘇詠霖笑著說道:“起事之前,我就把金國在中原的根基查了個底朝天,然后才選擇山東起事,當前我所決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的調查,并非是走一步看一步。”
“竟是如此?”
趙作良驚嘆道:“雨亭早有了全盤決斷?這種事情也能事先預測嗎?”
蘇詠霖點頭。
“自然,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來,直到最后,只要大體上不偏離我的設想,就可以。”
“原來如此。”
趙作良還有些疑惑,但也是微微點頭,問道:“那么直到如今,可有超乎雨亭設想之事發生?”
“當然有,我又不是神明,我也只是一介凡人,只是想得比其他人多一些而已。”
蘇詠霖笑道:“比如岳丈來訪之事,就讓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但是細細一想,卻發現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甚至于說到了未來,我說不定都會為今日之決定感到慶幸。”
“果真如此,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趙作良滿意地撫了撫胡須。
沉默了一陣子,趙作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蘇詠霖,試探著開口道:“雖然最后的結果不會改變,但是…雨亭要不要提前和小女見上一面?”
見面?
蘇詠霖一愣。
“這…見面的話…倒也不是不行,關鍵還是看趙小娘子的意愿。”
趙作良一說這話,蘇詠霖的腦海里當時就出現了“相親”二字,頓時一陣郁悶。
相親這檔子事兒,就是從宋朝開始的。
大約是商品經濟的發達造成的社會氛圍的改變,在一些商業發達的城市內,互有一定資產的兩家人談婚論嫁的時候,會開始在意結婚的男女雙方的個人意愿。
家長會在定親之前詢問男女雙方要不要在確定之前見一面,如果愿意,則由男女雙方約定一個日期,雙方見面。
如果相中就在女子的發髻上插上金釵,成稱為“插釵”。
如果不中意,則要送上彩緞,稱為“壓驚”。
大家好聚好散,以后還能互相來往,不顯得尷尬,也不至于亂點鴛鴦譜,讓子女一生不幸。
多少增加一點幸福的概率。
當然這也不是一定的,雙方都留有余裕的時候才會這樣做,對于某些帶有聯姻性質的婚姻,再怎么相親也無濟于事。
比如當初蘇詠霖沒能成功的那次親事。
看著蘇詠霖略顯尷尬的表情,趙作良哈哈大笑。
“雨亭難道擔心會有女子覺得雨亭的樣貌不佳嗎?這一點雨亭完全不用擔心,以雨亭的相貌,怕是不會有什么女子覺得不滿。”
“倒不是這樣的想法…”
蘇詠霖搖了搖頭:“如果趙小娘子沒有什么意見的話,我自然是可以的,但愿我不會讓趙小娘子太過于失望,想來她已經聽過許多關于我的傳言,不知道是如何看待我的。”
“光復軍的英豪吧,外界普遍都是這樣看待雨亭的。”
趙作良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回去安排一下,你們多少互相見一面,往后余生不出意外的話,就要朝夕相處了,不求相濡以沫,但求相敬如賓。”
蘇詠霖沉默了一會兒,勾起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好的。”
于是趙作良回到了臨時的居所內,把這件事情和趙惜蕊說了一下。
“你覺得如何?”
趙作良看著手持《列女傳》的趙惜蕊。
趙惜蕊放下了手中的《列女傳》,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從此以后,咱們家的生死存亡就全賴蘇將軍了,如果爹爹認為這樣做比較好,女兒當然沒有任何看法。”
“你能這樣認為,那就再好不過了。”
趙作良聲音低沉,輕輕說道:“不求你們相濡以沫,但求你們相敬如賓,未來不出意外,你們必然朝夕相處,試著從他身上發現你中意的地方吧,這樣的話,未來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趙惜蕊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爹爹和娘親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趙作良點了點頭,稍微回想了一下過去的往事,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結婚之前,我不知道你娘親是誰,長什么模樣,是個什么樣的人,新婚之夜,我十分緊張,想著萬一你娘親相貌不佳,這新婚之夜又該如何度過呢?”
趙惜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到頭來,居然只在意相貌?而不是性情是否溫柔賢淑?是否明事理知大義?”
“這…”
趙作良無奈苦笑:“對于不認識的生人,最在意的當然就是相貌,若相貌就不能滿意,哪里能想到其他?”
這話當真是實話,趙惜蕊一聽,倒也覺得挺合理。
陌生的兩人初次相見,第一在意的當然是相貌,相貌這關過了之后,才是其他,若相貌都不能滿意,談何其他?
“那這位蘇驃騎相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