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武器不好用而遭到士兵的不滿,負責后勤工作的林景春也十分頭疼。
當然,這樣的情況并不僅僅只是出現在飛火槍上。
任何一種火器都有概率發生這樣的問題。
“這樣的情況不止發生在飛火槍的火藥筒里,還有咱們繳獲的金賊使用的火藥,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還有受潮結塊這樣的情況發生,儲存起來的確十分不易。”
林景春對著蘇詠霖大吐苦水。
蘇詠霖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因為缺少硝石,勝捷軍的兵工廠眼下還無法自行生產火藥,所使用的火藥和火器都是繳獲得到的,這也是蘇詠霖不愿意使用火藥和火器的原因之一。
剩下原因的就是繳獲的火藥和火器的殺傷力實在是有限,也很難機動使用,幾乎只能用于守城和攻城,野戰的情況下派不上用場。
飛火槍已經是目前可以立刻制造列裝的唯一創野戰型單兵火器了。
火器技術上的不成熟讓蘇詠霖摒棄了優先使用火器的選項。
冷兵器雖然古老,但是技術成熟,工匠易尋,原料充沛,不存在用完了就沒有了的情況。
弓弩不好造,大刀長槍蘇詠霖還是能造出來的。
盡管如此,蘇詠霖也想在火器上做出一些創新。
在管型火器發明出來并且產生一定實戰效用之前,宋金西夏蒙古各方角逐征戰的戰場上,重甲都是絕對的主流。
步兵有重甲,騎兵也有重甲,大家像是軍備競賽似的賽著比較誰的鎧甲更重,更有防御力。
這一切隨著管型火器的誕生和逐漸普及而發生改變。
即使是最古老的火門槍,在它的有效射程范圍以內,對重甲士兵的打擊也是冷兵器所難以企及的。
相對于同樣重甲的重斧部隊,一個火銃手的維持成本就低的可笑,而對重甲的打擊力度卻高的可怕。
火藥爆炸產生的動能是弓弩所無法比較的。
正是管型火器的不斷成熟,讓鋼鐵重甲漸漸變得十分尷尬、毫無意義,最終遭到摒棄。
如果各方面條件都成熟,蘇詠霖很想訓練一支火繩槍或者燧發槍部隊,給宋金雙方的重甲部隊一記重擊。
但是就眼下看來,就算能手工造出幾支槍,也不具備量產列裝的條件,不能量產列裝,就沒有意義。
火槍制造技術和鋼鐵冶煉方面的難題暫且不說,光是火藥的生產和改良就困難重重。
就眼下這種動不動就分離的火藥,實在不能指望它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用處。
分離是一方面的,另一方面來說,這種粉末狀的火藥燃燒起來很容易面臨燃燒不充分的情況,從而無法發揮大用。
就像現在,火藥筒里的火藥要是多了,燃燒不充分,要是少了,燃燒起來不給勁兒,就沒有一個明確的指標。
而這三個問題,似乎指向了同一個解決方案——火藥顆粒化。
蘇詠霖知道這個名詞,但是并不清楚具體的方法,盡管如此,他也知道無論在怎么攪拌,都不可能讓火藥實現顆粒化。
顆粒化,還要性質穩定,不能分離,那自然就要讓原料緊緊黏合在一起。
用水泡成糊糊之后不斷攪拌攪拌,然后再曬干,然后再研磨?
記憶中,這個技術應該是出現在工業革命以前的,那也就是說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是物理化學成體系發展以前就能折騰出來的東西,想來也是在不斷摸索之中逐漸成熟的技術。
要說工業革命以前能搞出多么難搞的化學試劑,這一點蘇詠霖是不太相信的。
而且為了成本考慮,就算是化學試劑肯定也是很簡單就能搞出來的,不可能太貴,否則不可能列裝給軍隊使用。
軍隊打起仗來鬼知道能消耗掉多少斤火藥,要是制造顆粒火藥成本太高,甚至超過冷兵器,那就不可能普及。
可現實情況并非如此,這就證明早期的火藥顆粒化技術并不難。
關鍵還是成本,成本控制不住的話,就無法實現大規模列裝,所以技術是一方面的,成本更加重要。
要說成本低,最低的當然是隨處可以取用的水。
不過也的要相對清澈的水,不能什么水都用,一碗泥水和火藥混合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出合格的火藥?
當然,這也好高,旁邊就是一條汶水。
除了水以外,最低成本可以大量獲取的液體…
也就是尿了吧?
這樣想著,蘇詠霖忽然感覺除了水以外,說不定用尿試試也可以,人的尿好像用處還挺多的,比如童子尿之類的…
反正稍微試一試也不打緊,尿這種東西在軍營里也是絕對不會缺的。
于是蘇詠霖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把火藥弄濕成糊狀,攪勻之后再曬干,然后再研磨,變回火藥,或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眾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看向了林景春。
林景春面露難色。
“這能行嗎?水加火藥?”
“試試,總歸要試試,對了,再試試尿。”
“尿?”
林景春更加吃驚了。
“這也是多方面考慮啊。”
蘇詠霖雙手一攤:“火藥這東西用起來就沒有上限,萬一咱們試驗成功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得大規模的搞,大規模搞要錢,要很多錢,現在咱們要用錢的地方那么多,耗得起嗎?
除了水和尿足夠省錢,還有什么更加省錢的?難道咱們用酒嗎?還是牛乳羊乳?還是用那些只有權貴富商才能喝得起的飲料?除了水和尿,咱們用得起哪個?”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景春更是低下頭尋思了一陣,想了想勝捷軍的財政現狀,最后不得不點頭。
蘇詠霖給軍隊的待遇之高,超過這個時代的絕大部分軍隊,光一日三餐的糧食投入就能獨步天下,更別說他為軍隊的其他投入。
比如肉食方面的投入,還有教育方面的投入,每一個方面的投入都是一筆大錢。
兵餉每月按時足額發放,蘇詠霖親自派人監督,直接把軍餉發放到每一個士兵手里,從來沒有拖欠過。
另外蘇詠霖還會花錢補貼軍屬農戶,還會給新農村里農會的工作人員提供一些行政上的補貼,這些也都是錢,必須要支出的。
加上各種其他兵器的制造,給礦工們的工資支出、其他各類雇傭工的工資支出,這一切的支出使得勝捷軍的財政并不寬裕。
能投放到新武器研究上的資金就那么些,真要把新武器折騰出來了還要考慮從什么地方擠錢出來投入進去制造新武器。
這樣想想,林景春也不是不能理解蘇詠霖的顧慮。
“這樣算下來…還真是用不起。”
蘇詠霖于是一拍手。
“對吧,所以水和尿是最省錢的,萬一成功了,火藥問題解決了,飛火槍就更好用了,到時候,還可以試試改良其他的火器,要是不成,也不至于花太多的錢打水漂。”
對于蘇詠霖節約省錢的觀念,林景春非常贊同,他連連點頭,然后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剩下的就是火藥制造的問題了,阿郎,咱們找著了一些能造火藥的匠人,但是原材料方面,硝很難獲取。
所以現在那些匠人天天往茅廁和豬圈里頭鉆,只能在那些墻根子底下刮一些硝,但是說實話,也收集不到太多,實在需要增加人手。”
蘇詠霖皺起眉頭,片刻之后點頭。
“如果有需要的話,是可以增加一部分人手給他們,或者通知農會,發動農戶們在自家茅廁和豬圈內刮取硝,交給兵工廠,兵工廠可以給銅錢,也可以給點糧食之類的作為報酬。”
林景春聽了之后也表示同意。
“我也這樣想,發動大家一起弄,肯定比咱們到處跑到處刮要來的快。”
這樣說著,林景春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開口道:“不過阿郎,就算這樣,咱們也造不了多少火藥,火藥真要用起來是很快的,從金賊手里繳獲來的到底會用完,咱們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