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魔子終于將整本《七旋劍道》書寫完畢。
吳敵怔怔地看盯著那本墨跡還沒有干透的書冊，感覺意識之中，許多文字不斷結構開來，變成最簡單、樸素的線條，如同一只只蝌蚪一般，緩緩地蠕動著，在自己眼前形成一幅幅圖畫。
在這些圖畫的引導之下，吳敵的心臟砰砰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感覺每一束肌肉纖維之中，都在不斷迸射出全新的活力。
這股力量，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名為“超凡”的力量！
可自己降臨混沌星域之后，不是應該毫無修煉天賦、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超凡瓶頸么？
劍首傳承下來的《七旋劍道》，竟然還有這種奧妙？
如果能夠在己方陣營普及開來的話，簡直能徹底顛覆當前戰局！
“就算不識字的人，看到這本書，觀摩時間長了，也能從中感悟奧秘，窺見超凡！”
吳敵在瞬息之間就認識到了這本書冊的價值：“如果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讓它流傳出去的話，后續的戰爭，會變得更加慘烈！”
“咳咳…”
魔子的咳嗽聲，將吳敵從沉思之中驚醒過來。
不等他展開行動，遠方就響起了異乎尋常的聲音。
片刻之后，夜幕中，顯現出裴冥與林可的身影。
不曉得魔子對他們說了什么，總之，兩人歸來時，帶著一整隊人馬。
這些人之中，有穿著青衫的儒雅書生，有筋肉虬扎的壯漢，也有一些全身甲胄、身經百戰的士卒。
吳敵并不擔心裴冥和林可翻盤。
他知道，這兩位在降臨混沌星域之前，一個是空間至高，一個是光明至高，都隸屬于無盡位面統合意志麾下，如今卻被打上了主宇宙的烙印，受到馬燃的挾制。
作為領袖的馬燃，有無數種方法讓這兩人去死。
不過…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裴冥和林可根本沒有反叛的機會與可能。
兩人身后的一隊人馬身上分別帶著筆墨、鐵錘和兵刃，后方的運輸車上，也載滿了各式各樣的礦物。
沉重的車輪在泥濘的路面上留下數道深深的車轍。
大雨滂沱，雨點砸在人身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書生們抵達道觀之后，立刻從油紙中取出干燥的紙張，又于魔子手中接下那本《七旋劍道》，開始沉默地抄錄起來。
而攜帶鐵錘的匠人們，也從運輸車上取出一樣樣趁手的道具，在道觀中迅速搭建出一個簡易的鐵匠鋪來。
在這群鐵匠之中，吳敵甚至看到了朱涵易的身影。
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詢問，卻終究還是按捺住了好奇心。
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任何人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為自己解惑，都是在浪費魔子的生命。
鐵砧，熔爐，冷萃渠…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仿佛大家都已經約好了似的，沒有任何人開口詢問，只是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
烈火燃起，礦物投入，重錘鍛造。
哐！哐！哐！
一枚格外寬大的劍胚被鍛造出來。
這劍胚在能工巧匠們的捶打之下，逐漸變幻姿態，凝聚成型。
被逐漸鑄造成型的這柄“劍”，通體極長，似乎無法為正常人輕易揮舞，直立于地面，已經達到了與魔子齊眉的程度。
哐！哐！哐…
鐵與火的交響樂持續鳴奏著，似乎沒有停止的那一刻。
劍胚經過千錘百煉，稍微縮小一些，鐵匠們就不斷投入具備超凡屬性的珍稀礦物，將其熔鑄其中，如此循環往復。
不曉得究竟過了多久，鐵匠們終于將鐵胚鑄成了一桿長槍的形狀。
這個時候，分工合作的書生們，也完整地抄錄出了一份《七旋劍道》的手抄本。
站在道觀門口的張狂，從裴冥和l林可手中接過血色玉佩與金色竹牒，來到鐵砧之前。
熾烈的火焰和撲面而來的熱浪，沒能讓他后退半步。
他手腕輕輕震動，便將血色玉佩丟在長槍之上，又將金色竹牒和親手抄錄的《七旋劍道》珍本丟入燃料槽中，不知從哪里找到一桿大錘，開始冶煉那桿半成品的長槍。
林可感覺喉中有些干澀，吞了吞口水，連忙蹲下身子，幫忙拉動風箱，催動火勢。
為了確保他和裴冥看清局勢，老實聽話，避免因為潛意識中的抵觸情緒而犯錯，馬燃是為他們突破了記憶屏障的。
那塊金色竹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是什么！
他是被煉化成一枚戒指，投胎到這方世界，而靈魂至高般若，在降臨混沌星域之前，則被煉制成了竹牒的形狀。
林可絕對不會認錯！
到現在，他已經大致明白張狂和馬燃要做什么了。
以靈魂至高般若為柴薪，以《七旋劍道》為血肉，以馬燃的神通為骨，為魔子重塑肉身，讓他浴火重生！
鐵錘敲擊著長槍，發出一聲悶響。
火焰之中的金色竹牒，開始彌散出璀璨耀眼的純金佛光與漆黑烈焰，構成一個個字，縈繞于張狂周身。
這似乎臨時賦予了張狂一些活力，讓他有力氣繼續整個鍛造過程。
血色玉佩，也被逐漸煉化，融入長槍之中。
嘭！嘭！
長槍和玉佩一點點融合成型，自然雕琢成為攝人心魄的形狀。
熊熊烈火之中，金色竹牒和魔子親手抄錄的《七旋劍道》珍本逐漸煙消云散，化為灰燼。
風箱發出詭異的呼呼聲，火焰仍舊熾烈，可血色玉佩和半成品的長槍，卻仿佛凝滯在了琥珀中一般，不再如發生變化。
“燃料不夠。”
魔子的聲音顯得十分平靜，聽不出半點情緒波瀾。
林可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裴冥。
裴冥面色一白，咬了咬牙，用隨身短刃隔開了手掌，將鮮血滴入火焰之中。
于是暫停的鍛造過程，又被重新啟動。
嘭！嘭！嘭！
長槍逐漸成型，失血過多的裴冥當場昏迷過去。
“哎…”
林可嘆了口氣。
還是逃不過這一關。
不過看鍛造進度，自己的下場應該會比裴冥好上許多。
方才裴冥以自身鮮血催動火焰，只是表象，實際上，他每消耗的一滴血液，都縈繞著自身的超凡本源，本質上是在自斬至高本源！
這樣的行為，會造成永久性損耗，即便是脫離混沌星域，到了外界，本身實力上限也會永久性地降低到原本的三成左右。
林可從一開始就一直觀察著鑄造進度，心中默默推測，斷定自己大約能剩下五成至高本源上限，于是毫不猶豫地做了和裴冥同樣的事情。
自斬上限，誰會心甘情愿？
都是形勢比人強，選擇這條路，也實屬被逼無奈！
走這條路，總比與馬燃作對要強出一萬倍。
看看般若的下場，就足以讓林可堅定決心了。
堂堂靈魂至高，最輝煌的時候，甚至能夠同時抗衡光明與黑暗兩大至高，如今卻成為了柴薪和資糧，被燃燒殆盡。
這已經不是神魂俱滅的程度了。
般若的位格，都徹底沉淪湮滅，在混沌星域之中逐漸消散開來，再也不可能有復活過來的機會，一切存在的痕跡，都被完全抹去。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抹殺，也是最徹底、最讓林可難以接受的隕落方式。
之前林可還覺得，自己或許難以做出抉擇，可事到臨頭，他卻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復雜，也沒有那么困難。
割裂手掌，于烈焰中滴血。
濃郁的硫磺與鐵銹氣息在道觀之中彌散開來。
吳敵接替了林可拉風箱的職責，揮汗如雨，面上神情卻沒有半分變化。
嘭嘭…
道觀之外，驚雷撕裂夜幕，貫穿濃密烏云。
瓢潑大雨如同透明的珍珠一般，從天而降，墜落大地。
張狂丟下鐵錘，唇角微微上揚：“看樣子…”
“燃州牧似乎是正確的。”
語畢，鐵砧之上完全成型的長槍逐漸化作燃燒的熾熱神光，沒入張狂的心口。
頃刻之間，周身煙云繚繞，腥甜的毒霧自周身涌出，略顯枯槁瘦削的身材，也逐漸魁梧強壯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兇悍絕倫的氣勢，讓人不禁為之側目，不敢直視。
與此同時，張狂那一頭漆黑碎發，也變得殷紅如血。
1秒：m.23xstxt
